第二劇院,地處王都副中心區(qū)域。
是一棟堪比體育館的大型獨棟場館,外形似一枚橢圓形巨蛋。
今日,六點時分,人聲鼎沸,劇院外停泊上百輛盡顯華貴的名車。
西裝革履的護衛(wèi)層層疊疊,將劇院正門圍了個水泄不通,另有上百名軍士在此警戒。
如此陣仗,在絕大多數(shù)普通人看來,要么是有其他國度的大人物來訪,要么就是貴族們又要商討什么國家大事。
可誰能想到,這一切不過是一個名為‘饑餓游戲’的發(fā)布會而已。
精致的紅毯從大門一直鋪到大街。
紅毯兩邊除了放置有設(shè)計講究的觀光石柱以外,一簇簇嬌艷的薔薇將這里隔成一條專屬的通道,花香四溢。
“聽說了嗎?整個王都的薔薇都被用來裝點劇院了。”
“啊,知道。我店里的薔薇就被搬空了?!?p> 隔著一條街圍觀的平民不少,他們或是交頭接耳,或是羨慕的打量劇院外的車輛和人,有的還滿臉愉悅的指著某處的薔薇和旁人自夸道:
“看見沒,那就是我家培育的金絲薔薇,賣了整整三百萬戒尼!”
“才三百萬?”有人嗤之以鼻,“你知道我家的藍(lán)色妖姬薔薇賣了多少嗎?一千萬戒尼!數(shù)量只有一萬支!”
熱議聲越來越大,主要內(nèi)容都集中在所有花販們今日遭遇的貴客。
那些貴客根本不在意錢,只要是薔薇,不分品種,只憑個人喜好出價,大肆收購,讓花販們大賺特賺的同時,貴客對他們只有一個要求——由花販負(fù)責(zé)將薔薇運送到劇院。
而在這熱議的人群中,有一個年過七十的老人,佝僂著背,左腿明顯比右腿細(xì)小一些,應(yīng)該是個跛子。
老人的面布皺紋,有一只眼是瞎的,另一只眼有很嚴(yán)重的白內(nèi)障,缺了門牙,一言不發(fā)的看著劇院大門口,那里有個穿著劇院工作人員制服,盤著一頭青色長發(fā)的女孩兒。
當(dāng)然,不管他再如何努力的去看,都很模糊,但他知道,那個女孩兒就是‘蜜蜂’,燼的同伴。
“...既然要的是薔薇,為什么還要來買糟老頭子我的白藍(lán)蝶?”老人怔怔自語。
好一會兒后,老人抬頭望天,悵然一嘆,隨后低頭自嘲一笑,一瘸一拐的準(zhǔn)備離開人群,卻從左右突然蹦出兩個八九歲的少年少女,攙扶著他的胳膊。
“卡克爺爺,當(dāng)心些,我們扶著你走?!闭f話的,是個扎著丸子頭的黑瘦女娃。
她抬著腦袋,叮囑老人跟隨他們的腳步,看向老人的那雙眸子里,透著感激。
還記得數(shù)月前,她和許多流浪兒一樣,躲在王都外,靠撿拾垃圾或是偷盜生存。
直到有一天,他們躲藏的野地里來了好些大人,試圖抓走他們。
因為害怕,他們四散奔逃,好不容易逃到西郊,卻還是被大人們逮了個正著。
也就是在這時,老人一瘸一拐的出現(xiàn)了。乞兒們只看見老人從屋里拖出一個蛇皮口袋交給了那些大人們,隨后便放了他們。
自此,他們這些乞兒被老人安頓了下來,供他們吃喝,教他們識字、種花,還為他們請人新建了一座大房子。
最關(guān)鍵的是,在老人的多番奔走和申請下,他們終于擁有了‘合法’的身份,再也不是被王國視為‘恥辱’的流浪兒。
老卡克頗為意外的看著黑瘦女娃,“你們什么時候跟出來的?”
“啊,從那個半張臉上有薔薇刺青的大叔離開后,我們就跟在您身后了。”黑手女娃縮了縮腦袋,解釋著,有點怕老人批評他們不遵守約定。
老人在推著車進(jìn)城前,再三叮囑他們老老實實呆在院子里,哪兒都不要去。
“嗯嗯,我和小黑總覺著那大叔不是好人,怕卡克爺爺吃虧,所以就偷跟出來了?!绷硪贿叄X門有一道猙獰傷疤的圓臉男娃抽著鼻涕,甕聲甕氣的接口幫腔,還掏出藏在背后的木棍,揮了揮,“要是他敢欺負(fù)卡克爺爺,我就打他!”
老人愣了一瞬,或許是被這男娃一臉虛張聲勢、張牙舞爪的模樣逗笑了,用手拍了拍他的腦袋,“他啊,才不是壞人...”
到了這個時候,老人哪里還不明白那個自稱‘小匕’的青年為什么要花十倍的價錢,去買他根本不需要的白藍(lán)蝶。
一切,都只是看在這些孩子們的面上啊。
“壞人,是我?!崩先松袂轺龅?,回頭再看了一眼劇院,情緒復(fù)雜。
“不是!”黑瘦女娃和圓臉男娃異口同聲的搖頭道:“卡克爺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怎么可能是壞人!”
老人收回視線,在他們臉上看了好一會兒,才強笑道:“是嗎?可卡克爺爺在年輕時,做了很多很多壞事,殺了很多很多人...這輩子都還不了了?!?p> “怎么會!”兩個娃娃聽到這兒,都快急哭了,“那肯定都是壞人先欺負(fù)了卡克爺爺,所以卡克爺爺才會教訓(xùn)他們,這不是卡克爺爺?shù)腻e!”
在孩子們先入為主的觀念里,是絕對不會相信他們心中善良和藹的老人,曾是一個真正的壞蛋。
即便他曾經(jīng)做過壞事,那也一定是被逼的。
單純的孩子們不會去想太多,他們只認(rèn)可他們現(xiàn)在看到的一切,并竭力維護。
看著兩個孩子認(rèn)真的表情,還有噙淚的眼睛里透出的希冀,沉默良久的老人只得撒了一個謊。
“...嗯,你們說的對...卡克爺爺,是個好人。”
話罷,兩個孩子這才破涕為笑,扶著老人一路向西。
而他們卻不知道,在他們身后,正有一個瘦高青年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們。
“在孩子們面前,不要說那些骯臟的過去是對的,”匕諾透輕聲自語,“老卡克?!?p> 駐足片刻,直到老卡克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匕諾透才轉(zhuǎn)身,邁向了薔薇花海中。
劇院內(nèi),舞臺上。
穿著一身西裝的灰燼站在這里,面前是一個講臺。
他雙手撐在其上,打量著臺下數(shù)百人,對著話筒輕笑一聲,“安靜?!?p> 隨著他的話音響起,臺下大腹便便、穿著奢華、佩戴華貴首飾的男女們卻蹙起了眉頭,臉有不愉。
“喂!臺上的那個!”
一個高大的男子,穿著繁瑣的親衛(wèi)服飾跨步上前,喝斥道:“無禮之徒!誰允許你當(dāng)著眾位大人的面喊安靜的?”
“哦,這就是我的主持風(fēng)格?!被覡a姿態(tài)不變,淡淡的道:“既然你們不喜歡,那么接下來我看我們就不需要太多禮了...”
砰砰砰!
他的話還未說完,整座劇院的門窗幾乎在同一時間關(guān)閉。
高大男子一驚,還未反應(yīng)過來到底怎么回事,就只覺眼前一花,脖子一痛一涼,鮮血飆射。
匕諾透手握剪刀,轉(zhuǎn)身望向呆若木雞的貴族和護衛(wèi)們,獰笑道:“全都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