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澤思慮了很久:“你覺得我想做太子嗎?”
他語氣沉重,讓唐姝有些在意:“我不知道……我覺得……殿下是有野心的,但是……如果是我,我不會想被皇位束縛?!?p> 她今日言語有些大膽,卻不敢放肆。
她心知孟澤是個好人,也許會因這個問題而致使他惱怒,卻不會因此怪罪于她。
若是他坐那太子之位,定會努力保國家富強,百姓安樂,成就一番太平盛世。
可是,坐上那太子之位,便要承受無邊無際的寂寞,大好河山盡在眼前,卻不能親自一覽。
孟澤沒有看見唐姝眼底復(fù)雜的神情,只是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
“十五歲束發(fā)之年,父皇曾問過我,想不想做太子?”
“我當(dāng)時年輕氣盛,只想游樂世間,尋幽探勝,做一個瀟灑自在的親王。于是我同父皇講:我不想!他當(dāng)時看我瞬間就變了……好像很失望?!?p> “那天以后,我就被封為安樂王,成為第一位享有爵位封地卻還能留駐京城出入皇宮的皇子?!?p> 如今五年過去,他又經(jīng)歷和目睹了許多事情,自己當(dāng)初的決定是對是錯,他還是不知道?
孟澤苦澀地笑了一下:“安樂,安樂,安逸享樂!”
唐姝見他眼底藏不住的落寞,心中感傷。
“不,我覺得安樂的意思不是安逸享樂,而是居安思危。讓你在處在安樂的環(huán)境中,也能時刻想到即將發(fā)生的困難和危險?!?p> 唐姝想了想,又覺得自己不該這么說。
“我……也不確定陛下到底什么意思,但是……至少殿下并沒有安逸享樂?!?p> 她眼里的孟澤雖然毒舌冷漠,卻關(guān)心身邊的人。
朝廷上的事她不懂,但是上次她瞧見他桌上滿滿一堆文書,隔天便少了許多。
他對顧良杰一事也極為在意,對府中人也寬厚體貼,從未見他打罵辱罵下人,還愿意收留她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女子。
至少對她而言,他是個好人。
孟澤被她所言觸動,內(nèi)心感到一絲溫暖,隨即恢復(fù)了以往的神情。
他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會同她說這么多隱事。
“為什么你要問我這個?”孟澤眼神尖銳地看著她。
唐姝心想早說晚說也要說,他若真是師父所說的那個貴人,沒有他的幫助,她的大劫也過不去。
“殿下……很久以前師父曾為我卜了一卦,卦象說我將在十六歲清明時遭一死劫,厲鬼纏身,氣竭而亡?!?p> “本來我是做好的赴死的準(zhǔn)備,可是前不久師父發(fā)現(xiàn)紫微星移位,光芒大變,遂讓我來下山來尋找渡劫之物?!?p> “這其中之物,有一個……便與殿下有點關(guān)系?!碧奇悬c不好意思,怕他誤會自己是想接近他拿承賢石。
但是事實又好像如此,可她本意也不全是。
只覺得現(xiàn)在心情復(fù)雜,不知該如何解釋。
而孟澤心想:和我有關(guān)系?
“莫非……你講的該不會是……承賢石?”
唐姝點了點頭。
不管傳說是否是真,但承賢石經(jīng)過了歷代帝王之手,其氣相正統(tǒng)恢宏,若是施以咒法陣印,足以鎮(zhèn)壓各大惡鬼冤魂。
孟澤沒想到她一開口就要這個!
承賢石他也只在小時候見過一面,那時父皇剛被立為太子,得此石高興不已,曾允他玩耍過。
之后他便再也不曾見過此石。
孟澤覺得自己頭都大了!
入皇宮行竊是不可能的,若是他去找父皇借,以前說不定還有可能,現(xiàn)在只能說機會渺茫。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你除了這個還要什么?”
他有不詳?shù)念A(yù)感,感覺自己問了個更可怕的問題。
唐姝結(jié)結(jié)嗚嗚道:“還要那未來狀元郎為我誠心抄誦為我抄送平安經(jīng),屆時還要他為我在旁護法,……以及一點……皇上……或者……太子的……血?!?p> “你要那血干嘛?”孟澤一臉驚訝。
“皇上和太子身上承載著龍運,他們的血……能替我換運,還能鎮(zhèn)煞氣?!碧奇值?。
“我與常人體質(zhì)不同,平時虛弱的時候,若沒有符咒傍身,厲害點的惡鬼會搶奪我的身體,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來?!?p> “那未來狀元郎,師父說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至誠至信之人,猶如文曲星轉(zhuǎn)世,若得他護法,在大劫之日為我誠心念誦平安經(jīng),必能驅(qū)魔降妖,保鬼邪不侵?!?p> 她知道自己與這些人比起來,不過是螻蟻般弱小的人。
可是,生如螻蟻應(yīng)當(dāng)立鴻鵠之志,命薄似紙也應(yīng)有不屈之心。
她想試試,這是她這么多年以來好不容易等來的轉(zhuǎn)機。
而且,她還有一事沒說,若是大劫之日,她沒死,又沒降伏惡鬼。
那惡鬼就極有可能霸占她的身體去禍害國體,這便是劫后之劫。
她也不敢說,萬一說了,別人知道她能禍害國運,指不定提前派兵把她殺了。
唐姝本沒打算讓孟澤幫她,只是想坦誠地將一些事告訴他。
雖然孟澤聽不懂這些鎮(zhèn)煞降魔的,卻也明白了她此事牽連之廣。
“你師父該不會算準(zhǔn)了我要當(dāng)太子了吧?”孟澤問她。
唐姝搖了搖頭,“卦象只能說明一些模糊不清的東西,太子之位牽扯國運龍氣,是算不準(zhǔn)的。而且……就算知道天機,也不能妄加評論,會……遭天譴的!”
唐姝指了指天。
道家一派,修到半路走火入魔的不在少數(shù),有的是心智不堅,有的則是擅自暴露天機,亂了命數(shù)。
唐姝怕他不信任自己,遂對天發(fā)誓:“殿下,我只當(dāng)你是貴人,絕沒有想算計你的心思。當(dāng)然……若是你愿意幫我……向未來太子借到承賢石和一點血,我一定會感恩戴德,盡力報答殿下?!?p> 她語氣誠懇,全然不似作假。
孟澤信她,卻又覺得此事辦到甚難,“我若是幫忙,你什么都愿意嗎?”
“嗯嗯,只要我能做得到?!贝饲疤奇闹袑λ呀?jīng)非常感激,若是他還愿意幫她這等大忙,她真是無以為報。
樹葉瞬息飄落。
“好,我?guī)湍??!?p> 唐姝抬眸,“謝謝殿下,你果然是我的貴人?!?p> 眸中光霞流轉(zhuǎn),燦若星辰。
孟澤看著她喜笑顏開,心中也不免歡喜幾分。
自己若是她的貴人,那她便一定是自己的大麻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