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士別三日
陽平關(guān)，陽安關(guān)，劍門關(guān)。
并稱為入蜀三關(guān)。
陽平關(guān)距離漢中郡治南鄭最近，附近的定軍山扼漢水咽喉，曹魏大將夏侯淵就戰(zhàn)死于此處，陽安關(guān)位置在漾水（西漢水）的東側(cè)。
而在它的西側(cè)，就是白龍江的支流白水江，姜維率軍從陰平橋頭跳出包圍之后，率軍進抵白水關(guān)，從這里往東北方面，就是傅僉堅守的陽安關(guān)，往東南方向，則是蜀漢最后一道關(guān)隘——劍門關(guān)。
姜維軍主力，除去趙廣的五千人馬外，東進救援的兵馬還有約四萬人。
這中間，右車騎將軍廖化統(tǒng)領(lǐng)了一萬兵馬，左車騎將軍張翼的部隊大約有六千人，剩下的就都是跟隨姜維多年征戰(zhàn)的將卒，這樣的實力在鐘會十萬大軍面前，雖然有所不足，但年過六旬的姜維并不懼怕。
陰謀詭計也好，大風大浪也罷，他姜伯約經(jīng)歷的多了，莫說鐘會，就是司馬昭親來，姜維也敢會上一會。
漢水、岷山、漢中、隴西。
這里的山巒、河流、高坡陡崖，民風人情，哪一處不在他姜維的腦海里。
按三國志史料記載：姜維從沓中到劍閣這一路，走的相當?shù)捏@險。蜀軍到白水關(guān)的時候，諸葛緒與鄧艾合兵一處，急急率軍追殺，兩軍的行程只差了一天，姜維不敢在白水關(guān)多作停留，否則的話，蜀軍將面臨來自魏軍二路大軍的進攻。
而這一次，鄧艾因損失過大退兵沓中，諸葛緒則被鐘會奪了兵權(quán)，魏軍三路大軍連廢了二路，這讓姜維在考慮整體布防策略時積極主動了許多。
白水關(guān)前。
蜀軍旌旗招卷，將士神情嚴肅，不利的戰(zhàn)事讓每一個士卒都感到了壓抑，他們的目光紛紛看向站立在高處的將領(lǐng)。
高臺上，蜀漢三員白發(fā)蒼蒼的老將正在作別。
姜維已經(jīng)六十有二，長期的軍伍，不停歇的征戰(zhàn)，讓曾經(jīng)俊朗的臉龐上溝壑縱橫，仿佛每一道就是一次北伐中原的痕跡。
蜀郡潛力有限，漢人中的有識之士甚少，加之諸葛亮與李嚴的東州派、譙周的本土實力派不睦，蜀軍中可以依靠的將領(lǐng)，也就姜維、夏侯霸這樣的降將，還有趙廣、傅僉等劉備留下的元從之后。
廖化須發(fā)已經(jīng)全白，精神依然抖擻，這一回，他主動請令增援陽安關(guān)。陽安關(guān)只要守住，蜀軍就能打一場持久戰(zhàn)，將曹魏的人馬拖死在漢中。
姜維拉住廖化的手，一字一句囑托道：“老將軍此去陽安關(guān)，若關(guān)隘仍在，當命傅公績不可硬拼，留存實力為上，魏軍若傾力來攻，當后撤至劍閣，再圖大計；若關(guān)隘不保，則千萬保得公績性命回來?！?p> 廖化點頭，道：“大將軍且放寬心，廖某雖老，猶有廉頗之勇，鐘士季兵馬再多，某也不懼?！?p> 說罷，廖化毫不停留，即令本部人馬往北而去。
陽安關(guān)的戰(zhàn)事緊急，在魏軍的猛攻下，誰也說不準傅僉能阻敵到何時，援兵早到一刻，就能多一份勝算。
目送廖化離去，左車騎張翼聽的真切，疑惑道：“大將軍，廖右騎一萬將士，加之陽安關(guān)傅僉兵馬，又有險關(guān)在手，如何不能擋下魏軍?！?p> 姜維搖頭苦笑，道：“伯恭，汝多勸某蜀漢國小民疲，不可濫用武力，非姜某不知，實是魏蜀差異，攻伐還好，如果停歇，魏軍休整完畢，勢必反攻過來，如今正是如此。劍閣于我蜀漢，關(guān)系重大，望伯恭謹記?！?p> 張翼也不是無能之輩，從能力上看，比統(tǒng)領(lǐng)無當飛軍的張嶷，確實要差了一些，但起碼的戰(zhàn)略眼光還是有的。
漢中、隴上失守，魏軍西路、中路兩軍雖被趙廣殺傷，但元氣尚在。鄧艾若是緩過勁來，這白水關(guān)又不是陽安、劍門，苦守是守不住的。
聽姜維這么一說，張翼心頭凜然，迭聲應(yīng)道：“翼當盡全力守御劍閣道，請大將軍放心?！?p> 在姜維的指揮下，白水關(guān)前，蜀軍調(diào)整部署，重新構(gòu)筑北線防御布局。
廖化一部往北，前往陽安關(guān)救援傅僉，張翼一部往南，先期到達劍閣，修筑防御設(shè)施，而姜維則坐鎮(zhèn)白水關(guān)，統(tǒng)籌蜀軍整條防線。
——
不提姜維如何應(yīng)對魏軍進攻，單說趙廣率領(lǐng)一千六百余人的蜀軍沿陰平道南撤至廣漢屬國古苴國一帶。
苴國，春秋諸多小國之一。
開國時間已不可考，滅國在司馬錯入蜀的時間點上，估計秦軍路過，順手就把這個小國給滅了。
趙廣到此，引軍暫作休整。
趙廣這一路，在無人煙的地方，作長征之行。
艱難困苦可想而知。
趙廣、劉林、陳壽、荀詡等人相互扶持，情誼不斷加深。
荀詡這個中途加入隊伍的蜀國官員，年長趙廣等人一輩，算是諸葛武侯一代的人物，說起當年劉備入蜀，文有龐統(tǒng)、法正、李嚴、費觀等文臣相輔佐，武有張飛、馬超、趙云、劉封等勇將沖鋒陷陣，真是感慨萬千，不勝嘆息。
趙廣、劉林聽到父輩的事跡，也是眼眶通紅，蜀漢的今天，交到了他們手里，這一刻的擔子，千斤之重。
趙廣與荀詡在相互試探中，開始的交談十分有趣。
趙廣扶著荀詡，問道：“長丞在宮中任職，位高權(quán)重，陰平不過一隅之地，除羌人馬匹外，再無其他，如何勞動長丞大駕。”
典牧長丞，確實是宮中的官職，不過，趙廣也不是兩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依他的推算，荀詡真正的背景，應(yīng)該不會是劉禪，而應(yīng)是某位皇親國戚。
荀詡歇了口氣，嘆道：“牙門將，元忠可惜了，要是丞相還在的話？”
荀詡沒有說下去，諸葛亮已經(jīng)去世二十余年，誰也無法意料，他還活著會怎么樣。
對于趙廣在沓中之戰(zhàn)的前后經(jīng)過，荀詡這一路問的仔細，連趙廣斬殺禿發(fā)樹機能的細節(jié)，決定層層阻擊的決策，包括水泥的配方、使用都一一問到，并關(guān)照陳壽作了文字記錄。
這也讓他對趙廣的能力有了新的認識。
士別三日。
當刮目相看。
相比平庸的長兄趙統(tǒng)，趙廣這個次子出色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