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跳槽
早在半年前,普外科就送出了第一批學習腹腔鏡的骨干醫(yī)生。
那時候為了隱藏實力,張宏主任等人并沒有披露這個消息,只是含糊的表示這些老師會外出學習半年。
學習什么、學習之后想要干什么,統(tǒng)統(tǒng)沒有告知普外科眾人。
可就在幾天前,整個徽京市的醫(yī)療界都開始討論起腹腔鏡這個大殺器,市立醫(yī)院準備全力爭奪腹腔鏡的消息也不脛而走。
張宏主任覺得再藏著掖著也沒必要了,接下來就是拼刺刀的時候,科室如果能擰成一股繩,齊心協(xié)力鼓舞士氣,也是制勝的關鍵因素!
于是乎,普外科眾人集體嗨了。
“我們科也要引進腹腔鏡嗎?我聽京都那邊的同學說,這玩意兒以后可了不得,估計整個外科都會依賴它!”
“還沒引進呢,你們別高興這么早,整個徽京市只有一臺腹腔鏡,那些老牌三甲醫(yī)院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呢。”
“別說這種喪氣話啊,曾老師半年前就去京都醫(yī)院學習腹腔鏡技術,有他在,一個月之后的腹腔鏡手術演示絕對沒問題!”
“如果是曾老師的話,我也覺得問題不大?!?p> 說起曾老師,普外科眾人內心里都莫名生出一種自豪感。
似乎只是和這種人共事,就足夠讓他們感到慶幸的了。
許精誠和吳剛到達辦公室時,里面已經基本上滿員了,幾個年輕醫(yī)生看到兩人來了,立刻乖巧的讓出了座位,自己默默站到了角落里。
許精誠安心坐下,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辦公室內的氣氛有些壓抑,人們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大部分人都很迷茫,不明白已經下班了,為什么還要緊急召開集體會議,而且?guī)孜淮箢I導都面沉如水,不怒自威。
他們好像很生氣,但又很克制自己,是科室里出了什么嚴重的醫(yī)療事故嗎?
就在眾人困惑不解時,張宏主任發(fā)話了:
“今天臨時開個科會,有幾個事情要說。
第一個事情就是曾衛(wèi)國醫(yī)生因為個人原因,在今天已經給醫(yī)院遞交了辭呈,他手上還有一些工作沒有完成,吳剛你以前是曾醫(yī)生治療組的,你接他的班?!?p> 曾老師辭職了?!
辦公室內頓時響起了悉悉索索的竊竊私語聲。
“不對啊,曾老師不是外出學習了半年的腹腔鏡手術嗎?這一個月后馬上就要腹腔鏡手術演示了,他怎么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辭職了?”
“這下麻煩了,除了曾老師,我感覺后面幾個去學習的醫(yī)生都不太靠譜啊,一個月后的手術演示怕是懸了?!?p> “我們果然還是高興的太早了嗎?曾老師到底是因為什么辭職了?身體原因嗎?我們要不要挑個時間去看看他?”
許精誠注意到,和辦公室內其他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比起來,吳剛就顯得沉悶多了,全程都沮喪的低著頭,即便張宏主任交代他任務,他也只是微微點點頭。
“吳哥,你還好吧?!痹S精誠戳了戳吳剛,輕聲安慰道。
“沒事,就是有點想不明白。”
吳剛微微抬頭,許精誠這才發(fā)現(xiàn)他眼眶都紅了,淚腺瀕臨決堤:“你說曾老師為什么要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背叛我們?省立醫(yī)院那邊到底……不好意思,我有點失態(tài)了。”
吳剛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趕緊閉嘴。
許精誠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聽說曾老師的兒子似乎沉迷賭博,這幾年欠了不少的賭債,曾醫(yī)生的確是我們科最骨干的精英,但他也是個不太稱職的父親,做出這個決定并不難理解,你也別太難過了?!?p> 吳剛聽到許精誠的話,猛地抬頭:“你怎么知道這么多?那你豈不是也知道曾老師他去了……”
許精誠道:“曾醫(yī)生去省立醫(yī)院的事情瞞不住的,過幾天就要上報各家醫(yī)院腹腔鏡演示會的主刀名單了,到時候大家都會知道……曾衛(wèi)國跳槽到了省立醫(yī)院。”
這下子吳剛徹底愣住了,曾衛(wèi)國跳槽省立醫(yī)院這件事,他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剛剛他還在手術臺上主刀,突然就被一臉陰沉的張宏主任拉到了一邊,說他一直愛戴的曾老師跳槽去了省立醫(yī)院。
說實話,吳剛一開始怎么也不敢相信。
吳剛從入職普外科后一直都是曾老師帶的,從第一臺手術,第一次主刀,再到成為一名稱職合格的普外科醫(yī)生,曾老師一直在身后默默支持著自己。
兩人亦師亦友,關系親密,吳剛更是從內心里崇拜曾老師,希望能成為他那樣的醫(yī)生!
可現(xiàn)在……他怎么就突然成了叛徒?跳槽到了市立醫(yī)院最大的競爭對手那邊?
而自己,還一無所知。
直到張宏主任離開,吳剛的思緒都沒辦法平復,手術是沒辦法繼續(xù)下去了,找了個同事幫忙,他則一路趕回了科室,一路上他都是反復思考一個問題:
為什么?
為什么曾老師要這么做?
百思不得其解,越想心越炙痛,他現(xiàn)在只想趕緊找到曾老師,當面和他對質!
直到許精誠說出了那段話。
曾老師是一名優(yōu)秀的骨干醫(yī)生,但同時,他也是一名不太稱職的父親。
對于這件事,吳剛也只是偶爾聽聞,曾老師是從來不會談論家庭的,那是他唯一的軟肋。
曾老師的妻子早逝,唯一的寶貝兒子就被他當做亡妻唯一的留戀,從小是捧在手心怕摔著,含在嘴里怕化了,溺愛到了極點。
可惜這孩子不爭氣,從小驕奢淫逸,長大了還沾上了賭,整月整月不回家,回家就是找老爹要錢。
每次他兒子回家,吳剛就能看到曾老師躲在辦公室里抽煙嘆氣,一臉頹廢。
吳剛動容道:“曾老師兒子這次欠了多少賭債?”
許精誠看出了吳剛的想法,苦笑道:“你幫不上忙的?!?p> “多少錢!”吳剛執(zhí)著道。
許精誠伸出了一根手指,晃了晃。
吳剛艱難的吐出了一個數(shù)字:“一萬塊?”
許精誠搖搖頭:“不,是一百萬塊,省立醫(yī)院一口氣給了曾衛(wèi)國六十萬的研究經費,加上他家的祖宅,也只能勉強兌換一百萬。
你一個月工資才五百塊,而且剛剛結婚,什么地方都要用錢,我猜你現(xiàn)在口袋里連一千塊都沒有吧。”
吳剛顯然被這個驚天的數(shù)字嚇到了,1995年的一百萬,那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數(shù)字,他甚至連一百萬到底有多少都沒有概念。
一麻袋?
還是兩麻袋?
還是要用卡車才夠?
沉默良久,吳剛問道:“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許精誠顧左右而言他道:“別討論了,張宏主任要發(fā)話了。”
只見面沉如水的張宏主任輕輕敲了敲木質桌面,發(fā)出幾聲悶響,辦公室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接下來說第二件事,一個月后的腹腔鏡手術演示,我們暫時決定讓李牧主刀,有沒有人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