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懷疑人生的楚玉
宋錦容逼著楚璉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一遍，直到楚玉收拾好了從里面出來，他才算被解救。
然后對宋錦容又多了幾分敵意。
他能感受到宋錦容對他的惡意，那種，恨不得殺了他的惡意。
但她又不像有時候村里被他捉弄的那些人，看人的時候情緒很外露甚至恨不得用目光殺人。
她就一臉平靜地坐在他對面，時不時不經(jīng)意一瞥，讓人膽戰(zhàn)心寒，后背都忍不住驚起一身冷汗。
楚璉如坐針氈。
不過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之前的宋三丫是當(dāng)他不存在，現(xiàn)在這人，卻是恨不得殺了他。
為什么？
楚璉不明白，整個人都很害怕，他想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父親，可是現(xiàn)在她什么都沒做，如果自己說了，說不定還會被她倒打一耙。
說他不尊重繼母，故意找茬兒。
“璉兒，你怎么了？”察覺到不對勁的楚玉開口問到。
楚璉下意識搖頭，“沒，我沒事?！?p> 楚玉也就當(dāng)他沒事，問起學(xué)堂里的學(xué)業(yè)來。
楚璉今年才五歲，剛啟蒙，但已經(jīng)顯現(xiàn)了比其他人好的天賦，就連學(xué)堂的夫子都說他以后必成大器。
成不成器現(xiàn)在哪兒看得出來？也不是一個村子里學(xué)堂的夫子看得出來的。
不過大家都夸，加上他爹也是十多歲考上秀才的，村里人便越發(fā)覺得這是個神童了。
“三字經(jīng)都背會了嗎？夫子教到哪一句了？”
一談到學(xué)業(yè)的事，父子兩人都認真起來，楚璉思索片刻，回答道，“今日夫子教了首孝悌，次見聞，知某數(shù)，識某文四句，說明天會讓大家齊讀?！?p> 這么輕松就能背出來，顯然也是記住了的。
楚玉笑著點點頭，顯然對自己兒子頗為滿意，“都記得就好，那往后的我再教教你，也能學(xué)的更快些?！?p> 宋錦容閑了無聊就和兩個人搭話，“你都背得了嗎？知道是怎么意思嗎？首孝悌，次見聞，知某數(shù)，識某文，這四句是什么意思？”
楚璉一臉茫然。
他們平時學(xué)這些都只是把它讀出來，背出來，根本沒有理解這回事兒。
相比他的茫然，另外一個人卻是驚訝。楚玉聽著那個人如此順口，將四句讀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呆住了。
她怎么知道這個的？
如果說是剛才聽到的，那只是一遍就記住了嗎？
宋錦容看小孩子那表情，就知道他讀的白口書，會背卻根本不理解。
“張著嘴巴就來的東西，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你是學(xué)來有什么？還不如別學(xué)了?！?p> 這下輪到楚玉生氣了，“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么？圣賢書是教圣人的，不是給你這種人吵架用的?！?p> 宋錦容冷笑一聲，“合著因為男人不會，女人會就是錯的？那我問你，你讀圣賢書是為了什么？”
“自然是為了知禮義廉恥，做君子，不做小人?！?p> “那你告訴我何為君子，何為小人？什么又是禮義廉恥？”
凡是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標準這種東西，往往都是因人而異的。
每個人的標準都不一樣，君子和小人也根本沒有明確的界限。
“行事光明磊落，助人為樂之人，便是君子，小偷小摸，害人之人便是小人，至于禮義廉恥，那……”
“停?！?p> 宋錦容直接打斷他的話，“那我問你，現(xiàn)在有一個江洋大盜，他偷竊他人財物，用以救濟無家可歸流落街頭的可憐人，他是君子還是小人？”
還是他說的，一個是行事光明磊落，樂于助人，另一個是小偷小摸，害人之人，說的還挺明確。
宋錦容便立刻給了看一個完全符合的例子。
楚玉聽完，沉默片刻，然后是更加長久的沉默。
要說他是君子，那他的確偷盜了他人的財物，要說他是小人，他也的確救了人。
楚玉想了一會兒，想不出來答案，只能有些惺惺道，“那得要看被他偷竊財物之人是好是壞，若是好人，那自然不該，若是壞人，那便是劫富濟貧，亦是君子?！?p> 宋錦容再次笑了起來。
剛才的君子和小人分別尚且有界限，現(xiàn)在的好人和壞人，就更加難以分別了。
“被他偷到財物之人，是一方富戶，家中有良田千畝，往日里將田地租賃給周圍百姓，租金比他人要低了兩成，周圍的百姓都很感激他，但他用自己的錢給自己不成器的兒子買了個官，看著兒子真是為非作歹，他但不阻止，反而花錢賄‖賂其他官員，幫他兒子隱瞞罪行，你說他是好是壞？”
為富仁者，自然是好人，但他明明知道自己兒子不成器，還花錢給他捐了官，知道兒子為非作，不阻止反而想著賄‖賂，這又是壞的。
那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楚玉一時間更懵了，只覺得自己往日所學(xué)都像是受到了沖擊，讓他有些懷疑起自己來。
看著楚玉一臉糾結(jié)的低下頭，宋錦容輕笑一聲，看向桌上的另外一個人，“你爹也不懂，所以看到了嗎？那些東西不僅要背，還要知道是什么意思?！?p> 楚璉見她幾句話將自己平日能言善辯的父親說到無話可說，頓時升起一股敬佩之情來。
“哦?！毙∑ê汗郧傻狞c點頭，“那剛才那四句是什么意思？還有那個富戶，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宋錦容純屬閑的無聊，也樂意和他們說說，“那四句之前的能背嗎？背給我聽聽?！?p> 這個就簡單多了，楚璉一臉得意的開口，“能背，前面的四句是，融四歲，能讓梨，弟于長，宜先知?！?p> “那再往前的四句呢？”
“香九齡，能溫席，孝于親，所當(dāng)執(zhí)。”
背誦都沒有問題，真是不能理解，很純粹的白口書。
宋錦容看著對面糾結(jié)的眉頭皺成一團的人，笑著道，“這三個都是連在一起的，前面的香九齡，能溫席，孝于親，所當(dāng)執(zhí)。融四歲，能讓梨，弟于長，宜先知，是舉例子，前一句說的是曾經(jīng)有個叫黃香的人，九歲的時候就能給自己爹娘暖被子，很是孝順……”
宋錦容將其中的故事給說了出來，頗有耐心的解釋，“……后面這一句是總結(jié)，首孝悌，次見聞，知某數(shù)，識某文，說的是人最重要的是孝順和兄弟友愛，然后才是學(xué)習(xí)看到和聽到的東西，孝順是黃香，孔融是兄弟友愛，這是不是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