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城這句話,倒是出乎白筱筱的意料。
在她印象里,這位老師,不論是本尊還是真識,都是冷漠寡言的性情。
這短短的一句話,卻是擺明了要護著她,叫她不必擔心的意思。
白筱筱不自覺的就開心起來,好像陽光暖了,花也開了,遠處有鳥在鳴唱。
但這一次,陳青城的真識沒再理她。
她的好心情也就維持到看見了要加入這一組的內(nèi)門弟子為止。
“小妖,又是你!”站在不遠處,列隊等著與分好組的隊伍們會合的內(nèi)門弟子中,有人指定了白筱筱喝罵道。
白筱筱連看都不用看,也知道又是龐非和溫贊那伙人。
她實在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招惹了他們,每次見面,就像有深仇大恨一般。
或者這世上有一種人,明明是自己犯錯導致的失敗,但只要被提起,仍然會暴跳如雷,把一切都歸咎于別人。
白筱筱就是那個提醒他們失敗的人,也是他們決定把過錯都推到她身上的人。
他們有多恨她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可能,白筱筱也不愿意他們之中任何一個和自己同組,相看兩相厭。
然而天不遂人愿,分到第八組隊伍里的,恰恰就是龐非。
本來就是破例同意梅輕雪換組的教授,勢必不可能再讓任何人換組。
而龐非的身份,也不像梅輕雪那樣值得教授給個面子。
他便只好一臉氣哼哼的先向帶隊的無塵君行了個禮,就站到一旁誰也不理了。
因為這種反常的態(tài)度,和之前指著白筱筱鼻子罵的那句“小妖”,其他人的目光不免又都落在了白筱筱身上。
真是一刻也不讓人安寧!
白筱筱腹誹著,向周圍環(huán)視過去。
她固然并不隱瞞自己是個妖身,但現(xiàn)在這些人誰都不開口問她,她才不會上趕著自我介紹。
都是修仙的人了,這么沒有擔當,實在令她看輕了他們。
一種異樣的沉默就在隊伍里蔓延開來,直到他們正式下山,也沒有改變。
天問弟子四隊三十二組,下山時看著浩浩蕩蕩。然而周國三十州府二百余縣,等分散到四方,也就看不出什么來了。
是以劍宗每年都有弟子下山歷練的功課,一方面是增長弟子閱歷,另一方面也是天宗在人世間傳揚名聲的機會。
到了山腳下,帶隊的教授便取出法器,載本隊弟子前往目的地。
便如當日悠云君的吐槽,其實人世間對修仙道的代步法器有著極大的誤解。
凡人總以為仙家會乘著些意想不到的東西在空中飛行,比如劍,或者飛毯、錦帕之類平鋪開來的東西,再么就是平日手中所持之物,葫蘆花籃也都可以。
問題是這些法器一來變得太大十分詭異,若在空中招搖更是引人注目,被地上凡人仰望之時,卻實在沒有多么美觀。
試想堂堂天宗掌門,要是騎著個掃帚在天上飛,成何體統(tǒng)!
二來就算變得大了,這些法器也都不怎么方便乘坐。像是錦帕之類,坐在上面,四處都沒有抓手,仙家一邊飛一邊滑來滑去,實在也不像個樣子。
是以能用以飛行的法器通常只有兩類,一種是不同材質(zhì)的禽偶,鳥背上設(shè)有座位,就如寧羽的草鶴便在此列。另一種便是飛舟,雖然形狀不一,但都是狹身平底的舟船模樣。
無塵君因是女冠,心思細膩,飛舟之上雕著精致的流云捧月圖案。小弟子們心思活潑,一見就十分喜愛。
天問山的男女弟子,其實人數(shù)是差不多的。甚至教外門弟子課程的教授,還是女冠更多一些。
但白筱筱他們這一隊人,卻只有她和那兩位師姐是女弟子,不免得到了師兄們的更多照顧,得以先選飛舟座位。
司蘿和袁芳苓貪看沿途景色,便坐在了船頭位置,梅輕雪因是小師弟,也得以坐到船舷旁邊,恰巧在袁芳苓身后。
袁芳苓因而回頭笑道:“梅公子,好巧!”
梅輕雪含笑點頭,卻沒有開口。
他雖是初入門的小弟子,但出身顯赫,旁人早有耳聞,見他們搭話也不覺得奇怪。龐非便揮了揮手道:“大家不要謙讓,快點上船,別讓無塵教授久等了!”
這一隊中龐非資歷最深,此行差不多是教授副手的位置,眾弟子哪敢不聽,嘻嘻哈哈地躍上船去。
白筱筱本來就排在隊伍最末,偏偏眾人叫女弟子先上的時候又沒叫到她,等上船時只有船尾留了個座位。她也不在意,走過去坐了。
飛舟徐徐升起至空中之際,幾個年輕弟子,連顏文博和左丘祿都忍不住又驚又嘆,叫了好半天才罷休。
坐在后面的尹飛宇不禁笑道:“小孩子們就罷了,你們兩個出來多少次了,還這么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顏文博立刻捅了下身邊的左丘祿:“聽見了嗎,別瞎吵吵,尹師兄都說了,看你那個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喂!”左丘祿顯然和他關(guān)系不錯,并不生氣,只是笑罵道,“你別歪派尹師兄啊!明明是你我都沒見過世面!”
“我?我叫的聲音又沒有你大!”顏文博眨眼道,轉(zhuǎn)頭看見白筱筱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在最后,伸手一指,“你看看白師妹多沉穩(wěn),怪不得人家是過了琴心境的?!?p> 左丘祿突然頓了一下,沒再說話。
剛剛開口的尹飛宇也沉默下去。
過了琴心境,那就是比他們幾個境界還高,直接可以和龐非比肩了。
他們這位小師妹的實力,實在是令大部分人都有些尷尬。
白筱筱情知他們又要沒來由地看自己不順眼一回,也懶得解釋自己這個位置什么都看不見,哪可能有什么激動,索性微合了眼簾,默默溫習吐納心法。
梅輕雪回頭看了她一眼,“嗤”的一聲,卻什么也沒說。
龐非的臉色卻有些難看,深深吸了口氣。
飛舟最前面的兩個女弟子正著迷地四下張望,絲毫沒理會后面的對話。
這一飛就是半日。
因是同隊歷練,眾弟子還要一同生活少說十天半個月,便趁這個機會互相熟悉起來。
兩個女弟子自己玩夠了,又因袁芳苓與梅輕雪早就相識,三個人彼此聊得正熱鬧。
彭義和倪成想到些修行上的問題,正在向龐非討教。
尹飛宇則跟顏文博和左丘祿更投脾氣,又是互相打趣,又是指點天上風光。
就只有白筱筱被排除在一群人之外。
半枕夏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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