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的寺廟點著零星幾點燈火,巡游的僧人抬起一個剛剛在寺門口發(fā)現(xiàn)的人,往主持的房中送去。
領(lǐng)頭的和尚輕扣了幾下主持的房門,門無人自開,盤坐的老僧停下敲擊的木魚,皺眉望去,臉色頓色難看至極。
“是誰干的?!去請智樸師叔來,還不快去!”
老僧讓抬人的幾個和尚把人放下,趕去找白馬寺中精通佛家秘藥術(shù)的智樸,他則運起修行了四十余年的地階中段內(nèi)功小無相功,按在那個斷了一臂的昏迷僧人背后,輸入深厚連綿的內(nèi)力。
慧遠三十不到就晉升先天二流,在懷州應(yīng)該沒幾個人能傷得他如此之重,體內(nèi)真氣有股刺骨的寒意,是幽州天山派的人嗎?恐怕只有他們掌門一輩的老不死才有這份功力吧!
一面輸送真氣,老僧一邊推測著慧遠受傷的緣由,他只是讓這個最有能力的徒弟去收集點財寶,沒料想過會出這檔子事。
“智弘師兄,是慧遠出事了?”
不多時,一位須眉皆白的僧人帶著藥箱趕來,智弘點頭稱是,他解開慧遠右臂染成黑褐色的袈裟,骨斷筋絕的斷臂口已經(jīng)化膿日久,散出一股腐臭味。
這僧人正是白馬寺主持智弘的師弟智樸,他打開藥箱,取出一瓶白瓷,啟開封口,將里面無色透明的藥酒灑在慧遠的斷臂上,昏迷中的慧遠身體顫了一會,顯然并不好受。
“是靈力,不是真氣!”
搭在斷臂上方經(jīng)脈處后,智樸凝重地道出傷情的原因,他不等智弘回答,抽出三根頭發(fā)絲細長的金針,對準斷臂附近的穴位扎下,一股森白的寒氣從針尾泄出,半刻鐘后才漸消退。
“靈力是修仙者獨有的能量,他惹上下界的修仙者了?”
智弘朝給慧遠包扎完傷口收拾東西的師弟問道,一般修仙者是不會主動與凡俗中人起沖突的,因為不管結(jié)局如何,總會沾上因果,連魔道修仙者都忌憚的很。
“師兄,你讓慧遠出去斂財,又傾盡寺中積蓄購置武器糧食,你總該想到會有今日的?!?p> 智樸和尚有些憤慨的指責道,他不滿意這幾年來自己師兄的所作所為,今天慧遠重傷這事,正好當做借口發(fā)作。
“當今朝廷貪腐橫行,百姓民不聊生,光這登封城外每日靠我院救濟施粥的難民就結(jié)營數(shù)里,是時候該起義兵推翻大夏朝,建起眾生平等的佛國了!”
身為主持的智弘想的比成天研究佛門藥學(xué)的智樸深遠,他早年間獨自去過南面的天竺國,那地方是由佛教治理的大化之地,國民安樂太平,他是全力支持造反這一行動的。
“大夏九州,能人異士數(shù)不勝數(shù),單憑我一寺之力起事,如抱柴赴薪,徒增死傷耳!”
智樸悲觀的言明其中利害,師兄的本意是好的,但結(jié)果在他眼中已經(jīng)注定是場悲劇。
“岳州風雷門,泰州劍閣派等十余家大派都私下有書信往來,待明年九月初八之際,共舉義兵殺進國都臨安,靖安帝一心修道,十多年不上早朝,早就失去了大權(quán)和人心,我們誅殺昏君后,各地必定是自立門戶,到時候何愁大業(yè)難成!”
這一番話后,智弘見師弟仍是一臉苦色,生氣的拂袖離去,留下一句話。
“等慧遠醒了再來叫我,我去清點下庫房?!?p> “明明是普渡眾生的出家人,卻要大興刀兵造反作亂,阿彌陀佛!”
智樸無可奈何的宣讀佛號,天邊的月亮蒙上一層云霧,風雨欲來。
紫金香爐里絲縷白煙從鏤空處彌漫,半透明的青紗帳里披鶴羽長袍的中年男子閉目養(yǎng)神,背后披散著長發(fā),聽到一串進門的腳步聲后,他緩睜開眼,輕吐出聲。
“諸位丞相請坐,朕今日是有要事相商?!?p> 進來的人都穿朱紅的一品官服,年紀最小的也在四十上下,屋中正好擺了六張?zhí)珟熞?,他們也都?xí)以為常,按平日的順序,左相嚴峰和右相周世杰各領(lǐng)一排首位坐下,跟著左相的是輔相嚴浩和張翰文,隨從右相的有輔相俞敏與王充,落座之間陣營已是清晰可分。
“曹正淳,把折子派下去?!?p> 青紗后的中年男子揮了下手中的拂塵,半個多月前在大牢里現(xiàn)身過一次的曹公公捧著一疊黃紙封面的奏折,一一遞給座位上的六位大臣。
右相周世杰一目十行的掃過折子上的內(nèi)容,不假思索地起身拱手道。
“臣建議調(diào)幽州邊軍入關(guān),交由中郎將楊業(yè)為主帥,上將潘美為副手,引兵十萬,一年可平!”
他的話剛說完,對面的輔相嚴浩就面露不屑,站起身抗議道。
“幽州北接遼國,邊軍總數(shù)不過二十萬,抽調(diào)一半回朝,遼兵趁機來犯該如何應(yīng)敵?我以為應(yīng)該在徐、翼、青三州各地組建民兵三十萬,讓潘美回來指揮,楊業(yè)仍留在幽州鎮(zhèn)守才是上策。”
“召集民兵三十萬,那軍餉誰來出?而且抽調(diào)這么多青壯,民間的耕作勞動勢必會受其影響,官家!周右相出的策略才是老成之舉,遼國去年進犯受拙,死傷十數(shù)萬,沒這個精力再興刀兵。楊業(yè)將軍又擅長進攻包抄,潘美守城稍可,主動進攻卻能力不足,還望三思?!?p> 坐在右相一邊的王充最為年輕,忍不住反駁了回去,他這個輔相是在坐之中唯一上過戰(zhàn)場搏殺的,自身亦是先天一流的高手,語調(diào)中氣十足,氣勢壓過了嚴浩。
“咳咳!”
一直保持沉默的嚴峰咳了幾聲,擱下奏折,他的年紀快八十了,第二老的右相周世杰也才六十不到,資歷老自然大家都敬他三分,停下爭吵看看他怎么說。
“官家,一幫江湖人士造反,掀不起多大浪來,我以為調(diào)楊業(yè)和邊軍的三萬騎兵入關(guān),再給他兩支衛(wèi)營兵,差不多七萬人足夠了,但一定要告知楊將軍,平亂的速度要快,手段要狠,敢犯上作亂者,誅三族!既要平亂,亦當震懾天下,您以為呢?”
說罷,只聽到青紗帳后的中年男子放聲大笑,好像這不是什么軍國大事似的,他伸手拿起一柄如意,對著掛在帳下的八卦銅盤奮力敲打幾下,口中呼喊。
“調(diào)楊業(yè)領(lǐng)騎兵三萬進國都臨安,誅逆賊了!”
其他的六位大臣見多了這位官家發(fā)瘋,只是起身領(lǐng)命,回去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