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穿山入林

　　這樣的日子才過了幾天羅杰就受不了了。

　　雖然每天吃的好睡的好，但是清規(guī)戒律太多，祈禱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樣。

　　開始還興致勃勃的羅杰終于厭煩了，包括神父，大伙兒都想離開。

　　于是在休息的時候，馬車夫先提議：“什么時候走？我去外面看過了，山道再往西就過不了車了。”

　　護林員也說：“對，只能走人和馬，車過不了?！?p>　　“難道要走回頭路？”

　　“那倒不是，”馬車夫說，我問過了，有條路可以直達陶爾米納，夠?qū)??！?p>　　“陶爾米納離圣特蕾莎迪里瓦才多遠，這不等于走回頭路嘛?！?p>　　“也不知道那艘船走了沒有？”

　　“應(yīng)該走了吧，都這么多天了?！?p>　　男爵受不了大伙兒七嘴八舌，他豪邁地說：“大不了和他們打一場?！?p>　　眾人都不說話，用沉默表態(tài)。

　　男爵又開始撓頭，羅杰受不了了，他問道：“羅洛男爵，你手下有幾個騎士？”

　　“12個。”

　　“那你還猶豫啥，去個信把他們召集過來，打那些船員足夠了吧?！?p>　　“唉，”男爵嘆著氣，頭撓得更厲害了，“都不在啊?！?p>　　羅杰不明白了，神父解了他的疑惑：“不是在耶路撒冷，就是在安條克?！?p>　　羅杰秒懂，原來和老爹一樣。不過老爹“發(fā)瘋圖強”扛過來了，這位就知道自己干，難怪除了幾個鐵桿兄弟，出門連個衛(wèi)兵都沒有。

　　羅杰沒問為什么男爵先從圣地回來，他問，“哪條路回去近？”

　　護林員接口說：“山道近，翻過幾個山頭，就是男爵的領(lǐng)地了，再經(jīng)過幾個山里的村子，就能回到我們的山谷?！?p>　　“但是過不了車啊?！瘪R車夫強調(diào)。

　　羅杰卻找到了新的關(guān)注點：“羅洛男爵的領(lǐng)地還包括山里的村子嗎？我還以為就沿河的村子呢?！?p>　　“有，山里有五個直轄的村子，河邊3個直轄的，封出去12個?！鄙窀父锌?，“他們好久沒交十一稅了?！?p>　　“你好意思收人家稅，也不想想你多久沒去布道了？”

　　神父被馬車夫懟得一臉尷尬，他掩飾著轉(zhuǎn)移話題：“那他們至少該給男爵繳稅吧，從夫人蒙召到現(xiàn)在都欠著呢。”

　　羅杰想難怪男爵這么窮，他問男爵：“你怎么不收稅呢？”

　　男爵一個勁地撓頭，羅杰猜他大概想和本尼狄克丁院長理同樣的發(fā)型。

　　狂撓一陣后男爵頹廢地說：“我不知道該收多少，以前都是克里斯汀娜幫我算好，我只管收就行。”

　　羅杰鄙視地看著男爵，他想，體育老師光教你體育沒教你數(shù)學(xué)是吧。

　　但是羅杰現(xiàn)在也是沒辦法的，他一沒賬本二不了解實情，就算對自己的數(shù)學(xué)有自信，也是暫時幫不上男爵的。

　　于是羅杰有了想法，他說：“要不就走山道吧，正好去山村看看?！?p>　　羅杰的建議得到眾人的首肯，只有馬車夫有意見：“但是走不了車哎。”

　　最后還是男爵做了決定，他讓馬車夫走大道回去，其他人走山道。

　　馬車夫還不死心，他問：“那篷車怎么辦，我一個人駕不了兩輛車?！?p>　　男爵大手一揮：“捐給修道院了。吃住幾天，總得有點表示?！?p>　　羅杰覺得男爵是舍不得自己的戰(zhàn)馬拉車。

　　馬車夫有點舍不得那篷車，不過猶豫了下他還是答應(yīng)了，他說：“這樣也好，篷車太顯眼了，我一個人駕板車更安全?！?p>　　于是大伙約好第二天一早就走，便各自散了。

　　出了修道院往西，山路越走越窄，漸漸的就沒有路了。

　　他們有時趟著雜草，有時在林間穿行。

　　羅杰仿佛走進了一個新的世界。

　　他看到一只黑白相間的大斑啄木鳥，在樹干上覓食。

　　它從樹的中下部跳躍式地向上攀緣，時不時得迅速啄著木頭，用舌頭從啄出的樹洞內(nèi)鉤取蟲子，它發(fā)現(xiàn)羅杰在看它，也不飛走，就繞到被啄的樹木后面藏匿，像個玩躲貓貓的孩子。

　　羅杰還看到天空上有一只胡兀鷲在翱翔。

　　它有時候飛得高高的，成了一個黑點，有時候順著風下來，向羅杰展示一下它吊在嘴下的黑色胡須以及頭和頸上的銹白色羽毛。它的眼睛周圍有一圈又黑又長的眉狀斑紋，好像戴了一副眼鏡，活脫一個戴美顏框的潮人。

　　羅杰知道它的視力其實是極好的。

　　鐵匠也注意到了這只胡兀鷲，他指著它已經(jīng)變成鐵銹色的白羽說：“它筑巢的地方可能有鐵礦?！?p>　　男爵有些驚喜：“要不我們跟著它，找到鐵礦可就發(fā)達了?！?p>　　護林員澆了盆冷水：“這鳥飛的可遠了，說不定它的巢在海峽對面呢?！?p>　　于是眾人繼續(xù)趕路。

　　羅杰放眼四周，全是綠樹青草，一個個山頭綿延不盡。

　　他早就分不清方向了，但是帶路的護林員，卻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他帶著炫耀的口氣向羅杰介紹著，如同在第一次上門的客人面前介紹自己的家人：“這是櫟樹，這是樺樹。”

　　羅杰以前從沒發(fā)現(xiàn)護林員是如此健談。

　　他們的談話驚動了一群燕雀，這些黑白胸口帶點橙黃的小鳥，呼啦一下從樺樹林里飛出來，密密麻麻有上百只，“chuee，chuee”地叫著。

　　護林員讓大伙兒等一下，他尋了一棵樺樹，三兩下就爬了上去。

　　羅杰注意到在3米高緊靠主干的分枝處，有一個杯狀的，由枯草和樺樹皮構(gòu)成的巢。

　　護林員伸手在巢里摸了摸，掏出兩個綠色的，有紅紫色斑點的蛋。

　　有兩只燕雀返了回來，“zweee，zweee”地對著護林員抗議。

　　然而這個入侵者是如此的厚臉皮，他躍下樹，將鳥蛋遞給羅杰：“待會加個菜?！?p>　　又路過了栗樹，護林員采下一個栗果掰開，攤在手里給羅杰看：“栗子，還沒熟，過一兩個月就能吃了。扔在火堆里，等到它噼啪的爆開，撈出來吃，好香的哩?！?p>　　羅杰聽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他有些不滿護林員用沒成熟的栗子逗他，于是他說：“栗子用糖炒著吃才好吃呢。熱一口炒鍋，放滿糖，把栗子放在里面，不停翻炒。那炒熟的栗子又香又糯又甜，可好吃呢?！?p>　　這下子眾人都不淡定了，男爵問：“伯爵這么富裕？拿這么多糖炒不值錢的栗子吃？”

　　神父感慨：“太奢侈了?！?p>　　鐵匠忍不住問：“真的那么好吃？”

　　護林員在擦口水。

　　羅杰覺得自己過了，他掩飾道：“沒，只是聽說，聽說販白糖來的阿拉伯人那里，有這種吃法?！?p>　　男爵有些向往：“在圣地沒聽說過這樣吃的，想必是阿拉伯王宮里傳出來的作派。等咱有錢了，也搞些白糖炒栗子吃?！?p>　　這么著就把大伙兒說餓了，于是護林員建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