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物跑了……”
薛貝貝將弓挎在身上,撇了眼身后男子,說道:“從徐家城傳來的消息有誤,獵物的實力恐怕是六境巔峰,而且輕功及其了得,若沒人輔助,我的箭很難再傷到他。”
作為薛家山莊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薛貝貝可沒有那些宗門天才的心高氣傲,不是對方的對手,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畢竟自己剛剛踏足六境,力量疊加也使的不甚熟練。
薛貝貝身后男子名叫于明宗,乃大澤國師第四子,深受大澤朝廷器重,在西北之界名氣極大,畢竟是于家除了家主于靈光,第一位踏足六境的俸神族人,若不出任何意外,下一位國師之選,必然是這位天資卓絕的國師第四子。
而薛貝貝,便是于明宗的未婚妻。
“這一萬兩的銀子,可沒這么好拿?!?p> 薛貝貝回過頭,一抹嫌棄在臉上稍顯極逝,顯然是對身后男子,頗有意見。
想到以后的日子,要和這樣一位無趣的人相依為命,便覺得心中苦悶,只可惜大澤朝廷親自下旨,若是不從,恐怕整個薛家便都會受此牽連。
“于大哥,等進了古玄秘境,我們再動手?!?p> 雖然討厭于明宗,但薛貝貝還是盡量不露馬腳,畢竟這事已經(jīng)板上釘釘,為了今后的家族著想,她也不能意氣用事。
于明宗一個縱跳,在薛貝貝身旁停住身形,說道:“若是進了古玄秘境,這獵物的肉,可就很難吃得到了?!?p> “這種事情,各憑本事,搶不到,也是技不如人,怨不得別人?!?p> “貝貝,踏足古玄秘境后,切莫忘了我們的目的?!?p> 不知為何,于明宗只要說出“貝貝”兩字,薛貝貝便感覺汗毛倒豎,心里十分別扭。
點點頭,沒有言語,薛貝貝跳至街道,加快步伐,消失在夜幕之中。
……
夜夜笙歌,紫醉金迷。
以過三更的御宮雅苑,燭光終于暗淡了一些,優(yōu)美動聽的弦樂之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一道道迷茫的雙眸,透過紗窗,望著明月。
金雅苑為自己倒了杯茶,將一件外套披在肩上,一邊飲茶一邊看著窗外的月。
她深知熬夜對皮膚不好,但每至深夜,便如何也無法安心入眠。
這失眠的毛病,已經(jīng)有一年多了。
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啊……
如今的大澤之地,“金”姓并不算少,但在前朝,“金”乃國姓,然而在大澤王朝統(tǒng)治西北的兩百年中,曾經(jīng)屹立在西方的金國,早已無人提及。
金雅苑看了一眼正在床榻上熟睡的李尋,眼眸中沒什么情緒。
她恨的是大澤王朝,對于這位大澤的異姓王,只當(dāng)成了一個跳板,可惜在其身邊服侍兩年春秋,依然沒有得到重視。
別說是王妃的頭銜,就連一個小妾的名分,自己都沒有資格,顯然這位風(fēng)流倜儻,最喜吟詩作對的大澤異姓王,對自己依然心存顧慮。
一陣秋風(fēng)拂面,耳邊傳來了零零散散的細碎之音。
金雅苑心中好奇,輕聲離開房間,跑到了御宮雅苑的頂層閣樓中,推開了閣樓的紗窗,這才看清,有兩道身影,正在不遠處的房瓦之上,打得不可開交。
金雅苑本是位五境的修行人,修得是外界控神,專注力及強,視力更是普通人的幾倍之多,所以即便兩道身影離的遠,依然被她看的清晰。
讓金雅苑意外的是,正處于對戰(zhàn)之中的兩位男子,她都認識。
那位以拳化境的精瘦宗師,乃江湖百人中,位列八十的李奴,在慕影城做賞金獵人以有十幾年的光陰,更是御宮雅苑的???,幾乎每個月初都會光顧一次,花費個千兩白銀,倒是出手闊綽。
就是李奴此人在床上有些古怪的癖好,樓中姐妹們不止一次向金雅苑抱怨,說其性格極端,尤為粗魯。
金雅苑對此人,可沒什么好感。
而面對李奴剛硬的拳頭,依然不懼的斗笠男子,卻是白天突然造訪御宮雅苑的那個男人。
此人手持短刀,與月色相襯,面對李奴拳鋒,依舊氣息穩(wěn)健,如鬼魅般的步伐,看的金雅苑在心中,直呼玄妙。
相互又斗了幾個回合,兩道身影便落入了街道之中,雖然沒有了畫面,但拼殺之聲卻越來越近。
金雅苑本想關(guān)上紗窗,不料在月色之下,看到遠處有三道斗笠身影正往兩人戰(zhàn)斗的地方奔來。
在慕影城生活了兩年,金雅苑雖很少離開此樓,但對于慕影城的風(fēng)氣,她是十分了解的,幾乎每個月,都會有江湖高手在城中拼殺,治安是真的很差。
不過,無論是魔道還是匪寇,都不會輕易傷害城中百姓,所以大部分橫死街頭的,都是江湖中人。
很快,那道手持短刀的身影,便再次出現(xiàn)街道之中,他渾身欲血,身邊已經(jīng)沒有了李奴的身影,與突然趕來的三名斗笠刺客,廝殺在一起。
李奴被殺了!
看著那道凌厲的身影,金雅苑心中驚訝之際,不免非常解氣,這個把女子不當(dāng)人的江湖人,算什么俠客,死了最好!
也就一刻鐘的時間,那三位斗笠刺客便被短刀封喉,死在了房瓦之上。
男子的斗笠已經(jīng)被人用刀斬落,露出了那一張沒什么表情的冷峻臉龐,血漬已經(jīng)布滿了半張臉,那一雙眼眸甚至要比他手中的短刀還要鋒利。
“咻!”
一道灰光從天而降,直指如魔神般的男子頭頂。
一刀一槍相互碰撞,扭打在了一起。
歐陽青!
江湖百人位列七十四,號稱槍術(shù)江湖第一人,慕影城楚家的一位供奉,名氣極大,似乎和主公李尋,交情匪淺。
兩道身影拼殺的同時,月色之下,又有一波頭頂斗笠的江湖刺客向此奔來,共五人,都手持雙刀,斗笠上一個“龍”字,在月光下及其顯眼。
是“龍王”石井德的“雙刀會”,慕影城最強大的民間俠客組織!
金雅苑輕呼出聲,不明白這個男子到底做了什么,竟引得慕影城半數(shù)勢力的圍殺。
男子與歐陽青打的難分伯仲,但五位雙刀客的加入,測底扭轉(zhuǎn)了局勢,不過雙刀客與歐陽青似乎并非一伙,毆打一團后,男子趁機逃脫,憑借如鬼魅般的身形步伐,消失在了慕影城的街頭。
金雅苑又瞧了一陣,見沒有了動靜,這才輕輕的將紗窗掩上,隨即便聽到了一聲悶響,在樓中響起。
金雅苑遲緩片刻,隨即跑下閣樓,在三樓向南的拐角處,突然被人撲在一側(cè)的墻壁上。
金雅苑沒喊,感受到冰涼的身體緊緊的壓著自己,竟有些莫名的舒適。
男子的氣息,似乎極為特殊。
“你……”
“我無處可去……幫幫我?!?p> 男子的聲音冰寒,吐出的氣息傳入金雅苑的耳中,使得她渾身不禁一顫,雙腿甚至有些發(fā)軟。
“……”
樓下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樓上的動靜實在太大,驚醒了御宮雅苑的管事。
金雅苑抓住男子一只已經(jīng)布滿血液的手掌,快步向閣樓上走。
將男子安排在閣樓中后,輕聲囑咐道:“除了我,不會有人來此閣樓,你切莫出聲,我去打發(fā)外面人?!?p> “……”
男子沒有說話,低著眉,表情突然痛苦,嘴里正在含糊不清的念叨著什么。
金雅苑回身跑出閣樓,掩好劃門,向下走了兩步,便看到帶著打手而來的雅苑管事。
“樓主,剛剛可聽到什么聲音?”
金雅苑緊了緊有些松垮的外衫,不去在意那兩名男打手的貪婪目光,聲音柔和的說道:“剛剛不小心弄倒了燭臺,管事不必在意,我已經(jīng)將其扶起?!?p> 管事抱拳一禮,沒有再說什么,帶著打手便匆匆離開了御宮雅苑的四樓。
此樓曾是楚家的一棟酒樓,兩年前被李尋所買,贈于金雅苑,并以“雅苑”命名此樓,可以說在御宮雅苑,李尋若不在,金雅苑就是絕對的主人。
作為一樓之主,外人眼里的金雅苑自然及其風(fēng)光,但只有金雅苑自己清楚,李尋只不過是送給了自己一個華麗的牢籠,以此來套住自己而已。
金雅苑躡手躡腳的回了自己的房間,因為醉了酒,李尋依然在床榻上睡的香甜。
從抽屜中拿出一些外傷藥和止血的工具后,又到一樓打了一些凈水,金雅苑這才折返閣樓。
卻見到渾身浴血的男子,竟依靠在墻壁上,睡著了。
金雅苑將男子錦衣脫下,并未去碰他的腰間月刃,只是對其藏在腰間的一本白封書籍,有些好奇。
“艷花百叢錄?”
雖然好奇,但終究沒有去翻,她拿出私人手巾,用水侵濕,然后一點一點的擦拭著男子的身體。
男子的手臂,肩膀,還有胸膛,都有一道半個手掌大小的傷口,皮膚外翻,觸目驚心。
金雅苑將外傷藥涂抹在傷口處,一只手抖的厲害,隨即將傷口用白布纏上,卻并沒有急于給莫辭穿上衣物。
反而將莫辭布滿血漬的褲子與靴子,都脫了下來,放進已經(jīng)血紅的水盆中,輕步離開了閣樓。
……
做完一切后,天色已經(jīng)開始蒙蒙亮,金雅苑這才回到房間,輕手輕腳的躺回到李尋的身邊。
李尋微微側(cè)身,一只手臂重重的壓在金雅苑的身上,口中說出的夢話,竟還是極具文雅的詩詞。
金雅苑閉上眼睛,依然無法入眠,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手持短刀的男子,在月色下浴血奮戰(zhàn)的身影。
他到底是誰?
對于這位昨日突然闖進御宮雅苑,對自己出言不遜的男子,金雅苑其實并無好感。
但見男子身處險境,金雅苑甚至都沒有糾結(jié),便決定要救下男子。
金雅苑也不清楚,自己這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