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黑衣人進了樓門,穿過走廊,到了內院。在飛行靈器上時,戌甲便看見此處似乎是四樓環(huán)形相連,進來一看,果不其然。走上對面頂樓,推開一間屋子,見到幾位黑衣人。領戌甲來此的黑衣人朝另一人說道:“人已帶到,還有何事?”
被問之人搖了搖頭,說道:“暫無他事,你先去吧?!?p> 而后又對戌甲說道:“我是這里的管事,可以喊我樓甲,和你同名不同姓。這幾位分別是樓乙、樓丁和樓己,剛才領你來的那位是樓壬?!?p> 戌甲分別朝幾人拱了拱手,繼續(xù)站在原地。樓甲接著說道:“接上面的命令,選一間房關你一年。禁足那是留面子的講法,實際就是關。當然了,這里的條件不會真如大獄那般惡劣,基本所需皆有,不會耽誤一般的修練。好了,該講的都給你講了,來選間房吧?!?p> 見到樓甲真的從桌上撿起一本名冊交給自己,戌甲疑惑道:“這關人的房間還能自己選?”
樓甲有些不屑地笑了笑,說道:“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沒那么多人想擠進來住,空房一直不少,你自己挑一間吧?!?p> 攤開名冊來看,果然好些房號旁邊是空白。至于不是空白的,皆只寫一有字,而未見姓名。戌甲以手指摩挲了下冊頁一角,發(fā)現竟然只是尋常紙張,想來是這名冊內只錄有房號及各房是否有人,卻無甚緊要內容,僅供隨手查閱而已。
依名冊來看,此處的一圍樓房皆是三層高,每樓每層有二十左右間房,除去充作別用的,剩下的應該至少能容下二百來人。只是戌甲對此處一無所知,故而并不知道該如何挑選。見戌甲半天沒拿定主意,樓甲提醒道:“給你個建議,挑個底層的房。這里四面封堵,型似高杯,靈氣自上流下,于此間徘徊難逃,更易積藏于下?!?p> 稍作細想,戌甲覺得此建議頗有道理,便專挑最下一層的房號查看。最下一層雖仍有二、三間空房,可戌甲心中一念閃過,最下一層雖靈氣稍厚,然人卻最多,怕是還不夠分。故而又大略看了看上面兩層,估摸中間一層的人數與最上層差不多,便在中間一層挑了一間左右無人的房子。
接過戌甲還回的名冊后,樓甲問道:“最下一層尚有幾間房,為何不挑?”
戌甲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實答道:“覺著人太多,靈氣縱是稍厚一些,到頭來還是不夠分,不如往上找?!?p> 聽了戌甲的解釋,樓甲轉身將名冊扔回桌案,與旁邊幾人各自對視了一眼,然后笑著說道:“行,沒被我?guī)系馈D慵热挥兄饕姡蔷退炝四愕囊?。老六,把他帶去自己選的房。然后,把這里的規(guī)矩與他講清楚?!?p> 戌甲便跟著樓己來到選定的房外,打開房門后,樓己讓戌甲先進去,然后自己也進了房里。待戌甲四處掃視了幾眼后,樓己說道:“今后你就呆在房里,每兩日可申請放風一個時辰,不過此地四周實在無甚景色,故而一般也沒什么人想出來?!?p> 以手指了指房間一角,接著說道:“那里有個香爐,每日傍晚會來人送一次香片以助修練。倘若他時別有需求,可伸手貼于門后并注入靈氣,自會有人來問。還有何疑問么?”
戌甲想了想,覺得暫無甚可問,便搖了搖頭。樓己便退出房間,關上房門。戌甲感到房門一側靈氣突變,該是樓己在外使了鎖門的手段。此時,戌甲方得仔細看看房內布置。說來,其實也無甚布置,一榻、一桌、一椅外加一蒲團而已。三面墻皆是密封,只有房門上留有一窗,窗內嵌了一塊平整無色晶石,可透光亮。
戌甲走到窗前,透過晶石看向外面,忽地覺得以前三兩步便能跨過去的距離,如今卻非常之遙遠。走回并坐在榻上,上下左右掃視著四周,心中不可抑制地涌出了孤獨之感。難怪那日師傅要讓自己想好排遣之法,這才剛剛被關,心中便已如此難受,往后一年還不知如何難捱,更不要說一年之后會不會被加罰。
從袖中取出臨走時趙塚子給的那把木制匕首,手上把玩了一會兒之后,放到了桌面上。揉了揉臉龐,讓自己清醒些,戌甲這會兒須先理出個頭緒來,想好今后每日該做些什么,以免讓自己閑下來,以致生出心病。那日趙塚子扔給戌甲的乃是一冊圖譜,錄有短刃攻防的基本技法,意思顯然是讓戌甲自己按照圖譜拿那把木制匕首練習。此外,有藥房學到的掌中控火及托藥之法。另外,房內尚算寬敞,可習練些拳腳,站一站樁。最后,還可熏香打坐,修練道法。乍一想來,頗有些事可做。稍稍調息片刻,平復心情氣息之后,戌甲站起身來扎起混元樁。來日方長,再是難過,也得慢慢適應才行。
約莫扎了一個時辰的樁,掐指算來也差不多到了平日去藥房的時候。盤腿坐上蒲團,伸出一手攤開,仍是自五指指尖回流靈氣至指根,只是不再匯聚于掌心,而是試著于指根處朝上噴發(fā)靈氣,這便是以靈氣托藥。
當日學此托藥時,戌甲就曾問過潘蜀椒,自己的火屬靈氣本就易燃,若以靈氣將藥托起,其下再引出掌火,那豈非很容易將托藥的靈氣一并引燃?潘蜀椒解釋道,這便是掌火急煉的真正難處,且不唯火屬靈氣,木屬靈氣也是如此。故而指根噴發(fā)之氣柱及托藥之氣墊須與掌心靈火隔開距離,令氣柱與氣墊雖受熱,卻不會被引燃。這便須一心多用,在指根處將回流的靈氣分作兩束,一束噴發(fā),一束匯聚手心,至于手掌別處則不能泄出一絲一毫的靈氣。且須時時盯住掌火,勿令其過盛而引燃。
因戌甲平日煉制藥胚時接觸過一些金石類的硬物,又問潘蜀椒說,掌火既不能過盛,那煉制之溫就無法太高,若是遇上難以熔煉之物又當如何?潘蜀椒又解釋道,如此便要換一種手法。即不再分出靈氣匯聚于掌心,并以掌火烘炙,而只從指根高噴靈氣,并就勢引燃氣墊,將所煉之物邊托邊燒。待熔煉完畢,猛然撤去靈氣,并迅速重新噴發(fā)靈氣,在更低處形成未被引燃的氣墊,以此接住煉制好的藥材。
最后,潘蜀椒補充了一點。說火屬靈氣易燃易爆,故而以前一法煉制時須更加專注小心,掌火寧小勿大,煉制寧停勿急。而用后一法煉制時把控好靈氣噴發(fā)大小即可,較之木屬靈氣反而輕松容易些。
從來想比做容易得多,戌甲在藥房里跟著練了兩日,也只是記住了步驟,慢慢能模仿出樣子而已。稍有分心,或是毛躁,氣墊便會被沖散或是成不了型。因此,一想到真正的掌火急煉須一心多用,戌甲就只能無奈搖頭,實在是太難了。
好在有潘蜀椒的指點,教戌甲不著急氣墊之事。先自指根少量噴發(fā)靈氣,勤練之。專心摸準其中的感覺,而后可酌情緩緩放量。待收放熟練之后,自可擺動手指,任意調整噴發(fā)方向,此時便不難找出自己習慣的力道。
一只手攤著練了半個多時辰,本想歇歇再練??商ь^環(huán)視了一圈有些陰暗的房子,頓時心里空嘮嘮的。提醒自己不能閑著,便攤出另一只手接著練。將近兩個時辰過去,腹中的靈氣似已有些枯竭,筋骨也有些疲痛。站起身來,一板一眼地打起拳腳,疏通活絡血脈。窗外的光亮漸漸暗了下去,收起拳腳,拿起窗外扔進來的香片。照著往常的習慣,盤腿坐在榻上,熏香閉目,打坐調息。在這欄樓的第一日,戌甲就算過去了。
第二日仍是如此,到了第三日清晨,有人自外面開窗,問戌甲想不想放風。一時間戌甲竟是想都沒想,立馬點頭說想。來人便打開房門,領著戌甲來到樓下的四方形場地。說起來,這里雖不是什么好地方,卻也并非見不到半點景致。場地的四角方向各有一個不算太小的圓形花草壇,圍著壇邊有長椅,能看到一些人正坐在長椅上,而不遠處則站著幾名黑衣人,顯然正盯長椅上的人。
戌甲尋了一張長椅坐下,領路的黑衣人便退到場地一邊。抬起頭看著天空,戌甲瞇著眼深深地呼吸幾口,然后低下頭看著地上鋪路的石頭,就在那里發(fā)呆。好一會兒工夫,總算緩了過來。戌甲直起了身,有些茫然地同坐在身旁的人點頭招呼。而后扭著脖子,細細看著周圍的環(huán)境。
四排灰白色的三層樓房相連,坐在場地中,覺著自己似乎是呆在井底,抬起頭來,只能看見碗大點的天空。想到這里,心中愈加難受。往椅背上一靠,全身癱坐,直直地盯著地上鋪路的石塊,一個時辰就這么過去了。等再被黑衣人領回房去時,戌甲還念念不舍地幾步一回頭,看向自己剛剛坐過的長椅。
砰地一聲,房門被關上了。戌甲轉過身去,透過窗口看向樓下,站在門前看了好半天,才嘆了一口氣,回身一把躺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