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信口雌黃
二十一、信口雌黃
二人已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騅錯何等聰明之人,還能不明白?于是站起來,拱手答道:“請?zhí)雍唾M大人放心,鄧與楚乃多年友好鄰邦,不管遇到什么情況,鄧國將全力以赴,支持太子順利即位?;貒?,錯定把太子的意思呈報給寡君!”費無常忙道:“費某這就代太子謝大人了!”這時,熊羆拍了拍巴掌,只見幕帳后面步出三個妙齡女子,生得冰肌玉骨,美貌絕倫,手中托著三盤金銀珠寶來到騅錯跟前。熊羆指著珍寶和美人對騅錯說:“這些珠寶是敝國特產(chǎn),三名歌女也是羆親自從數(shù)十名歌妓中挑選出來的,現(xiàn)將她們賞給騅大夫,不知騅大夫意下如何?”騅錯道:“太子美意,錯敢不從命?只是錯來此之前,曾聽人說過太子府上有個叫果妮的歌妓,色藝俱隹,堪稱上品中的上品,是否能讓本使見識見識?”費無常笑道:“騅大人果然性情中人,竟然將我們太子的家底摸得這樣清楚。大人知道否?那可是我們太子府上奇珍……”熊羆道:“騅大人別聽他胡謅,敝府哪有什么奇珍?不過大人說的那個名叫果妮的歌妓敝府倒是有一個,因她近日身體不爽,所以沒能招見。再說,騅大人見多識廣,什么樣的奇貨沒見過?大人既然有興致,本太子豈敢慳吝?來人,傳果妮!”
轉(zhuǎn)眼一名歌妓抱著把瑤琴從幕帳后面走了出來。只見她生得膚若凝脂,面若芙蓉,果然比方才三個女子更勝一籌。她來到眾人面前,禮畢,彈了一曲《楚誦》,果然勝過天籟。隨后熊羆又命她過來斟酒,騅錯雙眼頓時在果妮身上掃來掃去再也沒有離開過。熊羆看在眼里,記在心頭,當(dāng)即舉杯道:“既然騅大人喜歡,就將此女一并送給大人……來,干杯!”騅錯道:“方才費大人說了,此女乃太子家中奇珍,騅某豈敢奪人所愛?”熊羆道:“騅大人說哪的話?區(qū)區(qū)一個歌妓算得了什么?如果騅大人客套,就是看不起我熊羆!”騅錯道:“太子把話都說到這份上,騅錯敢不從命?”三人你來我往,直喝得酩酊大醉,盡歡而散。
回到館驛,只見果妮面帶淚跡。騅錯不解地問:“姑娘,為何流淚?”果妮見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泣道:“奴婢果妮。原本太子府上歌妓。如今太子將奴婢贈與大人,奴婢就是大人的人了。奴婢雖然沒有選擇命運的權(quán)利,但奴婢畢竟是人。既然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會有七情六欲。想起傷心之事,因此落淚……”騅錯道:“本使明白,你是在為自己心愛的人落淚是吧?”果妮幽幽地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做奴婢的,就是這樣的命……”說罷,更是淚如泉涌。騅錯道:“姑娘的心思本使豈能不明白?其實本使前往太子府,也是受人之托。果妮姑娘不要傷心,請?zhí)痤^來,看看那是誰?”
話音未落,門外出現(xiàn)個年輕后生,年過弱冠,卻生得虎臂熊腰,英氣勃勃,正是曾隨熊通、斗伯比一起開拓百濮、平定陘隰的牙將於奇。果妮不由一怔,隨后撲上前去,伏在於奇懷里嚶嚶地哭起來,許久問道:“於奇哥哥,是你嗎?我這不是在做夢吧?”於奇咽哽地道:“不是,真的是我!”果妮哭道:“於奇哥哥,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打你逃出角斗場后,我日日擔(dān)心,夜夜害怕,多少回夢見你被他們抓回來,打得渾身是傷、到處是血,被五馬分尸……醒來時枕頭被淚水浸濕大片……”於奇道:“我何嘗不是?出征路上,想起在太子府倍受煎熬的你,我同樣是‘征途夢中思楚山,戰(zhàn)袍難耐五更寒’……”隨后果妮又擔(dān)心地道:“於奇哥哥,太子不是在到處捉拿你嗎?還是趕緊離開這里吧?”於奇道:“不怕,如今的於奇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供人驅(qū)使、任人宰割的斗奴,而是國君新封的將軍……”隨后,二人又雙雙跪拜于地,感謝騅錯的救助之恩。原來,於奇隨大軍班師回朝后,心中時刻掛念果妮,當(dāng)時就要去太子府找她,卻被熊通勸住。熊通告誡他說,如今他雖然被封為牙將,但他曾在太子府當(dāng)過斗奴,是從太子府逃出來才從軍的。眼下太子仍一手遮天,有權(quán)有勢,貿(mào)然闖太子府,萬一太子耍橫怎么辦?唯一辦法是等待時機(jī),再設(shè)法救出果妮姑娘……熊通與鄧國大夫騅錯曾是故交,聽說鄧國派使節(jié)與楚締結(jié)盟約時,正好是騅錯出使楚國。聽說太子有心巴結(jié)鄧使,熊通便將救果妮的事托咐給騅錯,騅錯去見太子時,專點果妮,并將她救了出來……
轉(zhuǎn)眼許多天過去。一天早朝,施令宮正若攸高聲宣道:“國君臨朝,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只見上大夫費無常出班奏道:“國君在上,臣費無常有本奏!”熊眴道:“費愛卿所奏何事?”費無常道:“如今我楚國雄駐一方,周邊臣服。楚都宮殿使用多年,早已陳舊。當(dāng)重建一座新殿,既可彰顯國威,又可展示楚國的強(qiáng)盛,令周邊乃至中原不敢小覷。”熊通見說,連忙出班阻止說:“不可不可!如今剛剛開拓百濮、征服陘隰,尚需修養(yǎng)生息才能達(dá)到長治久安。當(dāng)今楚國雖日益強(qiáng)盛,但與中原鄭齊諸國尚有差距。況建新殿耗資巨大,國庫空虛。而國家的財力物力當(dāng)用于富國強(qiáng)兵,豈可空圖虛榮勞民傷財?”
太子熊羆不等熊通說完,當(dāng)即反駁說:“國家強(qiáng)盛,本該以繁華、氣派體現(xiàn)。宮殿的氣派,也是國強(qiáng)民富的標(biāo)志。在破舊的宮殿內(nèi)接待各國使節(jié),豈不被人恥笑?一副寒酸樣子,誰還愿臣服?”
熊通道:“讓周邊臣服,除了立德,還須靠國家的國力、財力等綜合實力,不是靠房子的氣派,宮殿的豪華。如今國力、財力都不容許重建新殿!”
費無常道:“只要加大賦稅,建一座新殿又有何難?”
斗伯比道:“春旱夏澇,田地歉收,民眾苦不堪言,加大賦稅更是火上加油。若為建新殿弄得民怨沸揚,何以興國?”
費無常道:“如今國泰民安,重建新殿為的是揚我國威。爾等百般阻撓是何用意?國君在上,臣有本要參!斗伯比身為副將,開拓濮地時,不能潔身自好,卻貪戀美色,違背濮人不許本族人同外族通婚的禁令,強(qiáng)娶濮寨寨主的女兒,并致死人命。理當(dāng)處斬!”
熊眴見說,忙問道:“可有此事?”斗伯比道:“啟稟國君,臣有負(fù)于莫湘姑娘,只是臣并未強(qiáng)娶!”另一邊的熊通更是對費無常之流顛倒是非誣蔑攻訐斗伯比的行為氣憤不已,當(dāng)即出班奏道:“費無常對斗大夫的指責(zé)完全是無中生有、顛倒黑白!斗大夫并沒有強(qiáng)娶濮寨寨主的女兒,倒是寨主的女兒莫湘姑娘對斗大夫一往情深,遭到拒絕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與斗大夫何干?費無常,你這狗賊,我等在外出生入死,你卻鼓唇弄舌、搬弄是非迷惑君王,我打死你這滿口胡言、胡說八道的亂臣賊子!”說罷扯住費無常的胸衣就是幾拳頭。熊眴當(dāng)即喝道:“快將他們拉開!熊通,身為朝臣,大殿之上動手動腳的成何體統(tǒng)?來人,將熊通趕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