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抵制新政
五十六、抵制新政
隨后，斗伯比又舉例道：“就拿這位王孫景韋章來說，祖上分封的土地到他手上已經(jīng)是第三代人了，卻無功受祿只增不減。像奴隸出身的於奇將軍為國家南征北戰(zhàn)、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戰(zhàn)功，卻只能靠一點微薄的奉糧過活。這種現(xiàn)象不單是不公，而且拖累了國家，又不能啟發(fā)積極性。所以針對以上諸多敝端，臣建議其一，不光是廢井田，還要開阡陌，廢除舊的分封制，把所有土地收回來，然后重新進行分配。入仕者無論出身貴賤，一律按功勞大小、職位高低分配土地；庶民按人丁進行分配，國家則按土地與人丁數(shù)量征收賦稅；其二，實行土地私化，準(zhǔn)允土地買賣；其三，重農(nóng)抑商；其四，嚴禁隨便殺人或用人殉葬；其五，廢除‘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的陳規(guī)舊律，實行‘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國君，其實說這番話前臣曾深思熟慮過，也知道這些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如果不這樣做，繼續(xù)按部就班，楚國想興旺發(fā)達，只能是井底撈月、鏡中觀花……”
熊通道：“你的這番話，說到寡人的心坎上。井田制的陳規(guī)舊律，還有那些躺在分封制的搖籃里睡大覺的人，正是那些陳規(guī)舊律，以及靠著陳規(guī)舊律過日子的王公貴胄、王子王孫們束縛著楚國、拖累了楚國。繼續(xù)下去，楚國就沒有希望了。寡人也知道要做到那幾條不容易，再不容易也要做！”
得知熊通要從根本上廢井田、開阡陌，實施新法令，朝野上下頓時炸開了鍋。雖然沒人敢公開吵鬧，背地里卻交頭結(jié)耳、你來我往十分活躍。就在新政頒布的第二天早晨，當(dāng)斗伯比上朝時，只見王宮門口黑壓壓跪了一大串人，全都是王公貴胄、王孫公子，中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顯然是為保住自己世襲的土地家產(chǎn)而來。當(dāng)斗伯比出現(xiàn)在那里時，兩旁的人一個個橫眉怒目、憤憤不平。
斗伯比神情自若，大步跨進大殿。熊通臨朝，宮正(傳令太監(jiān))若攸高聲頌道：“國君臨朝，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聽得一聲：“臣有本奏！”轉(zhuǎn)眼一位須發(fā)花白的大臣跨了出來，正是現(xiàn)任莫敖景元。熊通道：“景元，你有何事啟奏？”
景元道：“老臣要參上大夫斗伯比，玩弄權(quán)術(shù)迷惑國君！”熊通道：“你說說看，他是怎樣玩弄權(quán)術(shù)迷惑寡人了？”景元道：“井田制從商朝就開始實興，到周朝也施行了數(shù)百年。兩朝都施行此法，足見井田制的優(yōu)越。如今只憑斗伯比的一句話，說破就破了。這不是玩弄權(quán)術(shù)迷惑國君是什么？他這，他這是亡國之道！看看，新法一公布，就弄得沸沸揚揚，人心浮動。楚國的江山是誰打下來的？是歷朝的文武大臣。他們的家產(chǎn)是誰給的？是歷代先君按照祖宗擬定的規(guī)矩分封給他們的。如今要給拿回去，那么先君分封、獎賞各位功臣的作法不是就錯了嗎？他這樣做顯然是在指責(zé)列位先君。臣懇請國君收回成命，對亂臣賊子斗伯比予以嚴懲！”
熊通又謂眾大臣道：“這也是你們的意思嗎？昭國老，你也說說你的看法！”國老昭箕也曾是先君厲王時的莫敖，同樣對新政深惡痛絕，當(dāng)即奏道：“國君在上，依老朽看，景大人言之有理。宮門外聚集了那么多人，都是為這道新政而來。常言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反對的人多，必然是此道弊端甚多……”熊通道：“那就請你把新政的弊端說說看！”
昭箕道：“新政弄得人心惶惶，造成人心不穩(wěn)。人心不穩(wěn)，敵國來犯怎么辦？這是弊端一；楚國立國至今，靠的是誰？是這些曾經(jīng)為國家立下汗馬功勞的文武大臣。他們因功受封，與君同樂，本是天經(jīng)地義。新法打破了這些規(guī)矩，同時也挫傷了他們的積極性，誰還肯為國家賣力？這是弊端二也；新法破壞了朝綱，朝綱廢除，無論軍民人等無綱可循、無法可依，國家豈不亂套？這是弊端三也；弊端之四……”
熊通早聽得不耐煩了，將手一抬，說道：“得得得，新政一無是處，那么你再說說看，應(yīng)該怎樣處置斗大夫？”昭國老道：“依老朽之見，理應(yīng)革除官職，貶為庶人，予以腰斬，以儆效尤！”熊通又謂景元道：“莫敖以為若何呢？”景元道：“臣贊同國老的提議！”
熊通見說，走下玉階，用嘲諷的口吻說道：“好哇，看來你們今天是有備而來，要給斗大夫一個下馬威……不過寡人要提醒你們，這全都是寡人的意思。你們今天上這里來，明里是沖著斗大夫，其實，是沖著寡人來的，是不是？”說罷，盯著昭箕半天不語，盯得昭箕心里直發(fā)毛，雙腿一哆嗦，竟然跪在地上。熊通道：“你是三朝的元老，寡人本不想給你難堪，你卻以老賣老，不服抬舉，就別怪寡人不給你情面了。屈重，把他的‘政績’給大家念念！”箴尹屈重當(dāng)即從內(nèi)宰托過來的一只盤子里取出一卷竹簡讀了起來：“若敖二十三年，昭箕任司徒，在給荊江構(gòu)筑堤防時，克扣勞役糧餉一百二十擔(dān)轉(zhuǎn)入自己私倉；霄敖四年，昭箕任工尹時，借助修葺王宮，貪污金幣三千二百鎰；蚡冒十年，昭箕任左徒時，賣官、易官收受賄金兩萬鎰……”
讀到這里，熊通道：“好了……昭大人，屈箴尹念的都是事實嗎？單是這幾條，你就可死好幾回了！還有圈占土地化公為私的，還有私設(shè)公堂、假公濟私、謀財害命、濫殺無辜的，都大有人在。你們背著朝廷、背著寡人都干了些什么以為寡人不知道？這上面都記載得清清楚楚。寡人沒有一一公布，可是給足了你們面子，別給臉不要臉！”
熊通說罷，回到玉階前，又聲色俱厲地道：“數(shù)百年來，各大小諸侯紛爭不斷，對楚國的崛起更是處心積慮。周昭王的時候，三次伐楚；周平王的時候，遣卒戌申、呂以防楚，并在我楚國的東面布下漢陽諸姬……這一切，都是針對我楚國的。那伙人亡我之心不死，我荊楚不厲精圖治就沒有出路，不實行新政就要亡國！這么淺而易見的道理難道你們都不懂嗎？景元、昭箕，你們反對實行新政，不就想嘗嘗當(dāng)亡國奴的滋味嗎？好，寡人成全你們。寡人現(xiàn)在就宣布：革除景元、昭箕莫敖、國老一職，將二人同時貶為庶人，押往勞役營充當(dāng)勞役，并設(shè)令尹一職，由斗伯比擔(dān)任首屆令尹，掌管百官。同時，在我荊楚上下，一律實行新政，過去的一切陳規(guī)舊律一律廢除！”
新政頒布的第一個秋后，楚國迎來一個豐收年。
這天清晨，熊通同斗伯比、屈瑕、熊貲四人帶著一幫隨從離開丹陽，向東行去。望著道路兩旁滾滾的稻浪，熊通高興地道：“定是新政帶來的吉祥！”斗伯比道：“是啊，國君，你看，那些收割稻禾的農(nóng)人一個個笑容滿面，顯然是新政給他們帶來實惠……”熊通見說，忙從馬背上跳下來，走到田邊一個老者跟前，和藹地道：“老人家，這么大歲數(shù)了，也下地干活呀？”
老者笑盈盈地道：“是啊，這位先生有所不知。我等原本昭府的奴隸。實興新政后，昭家的私田充公，我們一家人也成為庶人，還分得田地。頭一年就遇上這么好的年景，您說老奴能不高興嗎？”
五十七、夜游走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