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再等等吧
入了秋,天氣開始慢慢轉涼。有侍女陸陸續(xù)續(xù)送進了幾床厚厚的被子,那張原本能躺下三個人的大床,被被子堆的滿滿當當?shù)摹?p> 有時候她甚至會想這床到底是用來裝被子的呢還是用來躺人的呢?
她也懶得再叫人搬出去,鋪了兩層被褥,床上軟乎乎的,特別像是躺在現(xiàn)代的床墊上。
她自個蓋一張被子,一張疊放在身側,還剩下一張,她給饅頭搭了個小窩,省的饅頭一天到晚說她搶它被子。
天氣越來越冷,谷內的氣溫似乎降的比外面的還要快。隨之而來的,是這具身體越來越差。
從前兩年她醒來以后,感個冒發(fā)個燒流個鼻涕,那都是家常便飯的事??勺詮奶鞖廪D涼了以后,她出現(xiàn)更嚴重的現(xiàn)象。
她咳血了。
起初的時候,是跟饅頭耍著嘴皮子,說笑間,突然就流了鼻血,殷紅的鮮血滴落在白嫩的手背上,顯得格外的刺眼。
她微微前傾著頭,饅頭一邊用冷水幫她拍著額頭止血,一邊著急的說服她趕緊回去。
她緊了緊握著的拳頭沒有回話。
再后來些,她開始咳血了,雖然不多,但刺眼的紅色似乎在無聲的提醒著她——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饅頭已經給她下了最后的通牒,最晚明年開春的時候,不管她愿不愿意,它都要送她回去了。
饅頭不明白她為什么不愿意回去,就像她也不明白一樣。她只是覺得,她好像還有什么沒有去做,還未來得及去做,她若是這么走了,肯定會后悔的。
她的直覺向來都是準的。
身體越來越虛弱,但她不知道逞強給誰看,總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明明以前半點胭脂都不沾的人,現(xiàn)在在屋子里頭都要在蒼白的臉上、唇上抹上厚厚的胭脂紅。
饅頭問她為何在房里也要偽裝,她愣了好一會,腦子里出現(xiàn)的是那年南宮洛逃婚被她騙回來后突然闖入她房間的場景。
她的第一個念頭是:如果哪天他突然像以前那樣闖進來,看到她現(xiàn)在這副鬼模樣該怎么辦?
她晃了晃腦袋,笑著跟饅頭說道:“女生天生都是愛美的,在屋里頭也一樣。”
一個清冷的早晨,她從睡夢中驚醒,胸口處翻江倒海般惡心,一股濃濃的鐵銹味從喉間蔓延至整個口腔,她趴在床邊干嘔出血來。
饅頭被她的動靜吵醒,拍著她的后背讓她慢慢緩下來,過了好一會漸漸好轉。
她用手帕擦了擦嘴邊殘余的鮮血,緊閉著眼睛靠在床頭養(yǎng)神。
饅頭不知從哪搬來了塊鏡子抵到她的眼前,胖乎乎的小手戳著鏡子里那個蒼白的人臉,滿臉擔心的說道:“大大,你看看你的樣子,你該回去了。”
鏡子里的那張臉慘白的不見一絲血色,像是抹了層厚厚的白粉。蒼白的嘴唇上裂開一道道溝壑,死皮微微的掀起,嘴角還未擦干凈的鮮血已經干涸,同一滴紅墨水落在白紙上,病態(tài)的突兀。
她愣愣的想:還好沒回千百門,還好有個傀儡替代她,還好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還好。
“大大!”饅頭瞪大眼睛喚她,雙腮氣的鼓鼓的。
她揉了揉它的腦袋,溫柔的笑著:“饅頭,再等等吧?!?p> 她近乎偏執(zhí)的又低聲的呢喃著:“再等等吧?!?p> 等什么呢?
她一時也想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