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如玉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房里。
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起來。
想起了第一次遇到葉錦桓時,他還是橋洞下一個任人欺負的瘋子,無論別人是朝他丟石頭,還是打他,辱罵他,他總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都說抬手不打笑臉人,可瘋子的葉錦桓從來都是笑著被欺負。
她想起了葉錦桓和她成親的那個晚上,瘋瘋癲癲的葉錦桓被換上了一件喜慶的新郎服,連紅蓋頭,還是在別人的攛掇下挑的,整個婚禮,就像是一場笑話,來圍觀的人想看的就是一朵鮮花是如何插到牛糞上去的,尤其是這坨牛糞,還是瘋牛拉的。
但喬如玉無怨無悔,她寧可和一個瘋子長相廝守,也不會屈服于一個惡棍村霸的脅迫,用這種方式捍衛(wèi)了自己的尊嚴。當她和葉錦桓夫妻交拜的時候,她看到一直對她垂涎三尺的蛇哥恨得牙根癢癢,這令她感到說不出的痛快。
我就是嫁給瘋子,也輪不到你們。從這個角度,喬如玉又像是一個勝利者。
然而,這種一時勝利的爽快,卻要用漫長的痛苦來消化。畢竟,一個瘋子丈夫,什么都做不了。
不甘于向命運低頭的喬如玉,開始了帶著葉錦桓四處求醫(yī)的三年歷程??粗t(yī)生一次次地無奈搖頭,葉錦桓一次次打翻煎好的藥,喬如玉沒有抱怨,而是收拾好一切,又帶著葉錦桓去尋找下一個醫(yī)生,煎下一碗藥。
她不擅長抱怨來發(fā)泄自己心中的痛苦,而是用無聲的倔強和命運抗爭。
終于,那次被村里混混騙到小木屋里,本以為萬念俱灰的她已經(jīng)做好了咬舌自盡的準備,卻在最后一刻看到了葉錦桓像一頭獅子一樣砸爛了小木屋的門沖了進來,廢了那個企圖不軌的混混,保護了自己。
那一刻,喬如玉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自己那個瘋子丈夫。
她曾經(jīng)多么希望自己丈夫的瘋病能治好,像普通人那樣平靜祥和地過好每一天。可當葉錦桓真的恢復神智,她卻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現(xiàn)實。
再后來,葉錦桓身上展現(xiàn)出來卓越的能力,一次次地讓她感到驚訝,卻也越來越讓她感到不安。她想要的,只是一個普通的丈夫,但葉錦桓就像一只羽翼漸豐的雄鷹,不斷掙脫著她的束縛,她感到越來越無法抓住自己的丈夫。
當葉錦桓在酒樓教訓趙霸天,帶著她出入落日騎士那樣的世界級餐廳,為洛沐塵平息了家族叛亂,替她奪回了喬氏公司總經(jīng)理之位,解決了湯氏影業(yè)的危機,成為了《一劍九世》的男主角并大獲成功......
每當這時,她都隱隱覺得,自己的丈夫,越來越不真實。
直到這一次,她被騙去了葉家,從葉無度的口中,她才知道和自己一起生活了三年的丈夫,居然是曾經(jīng)的龍都葉家大少爺。
葉無度不需要她怎么樣,因為現(xiàn)實已經(jīng)足以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在葉家,看著獨自一人如入無人之境闖入的丈夫葉錦桓,聽著葉無度說出的三年前葉錦桓發(fā)瘋的真相,以及葉錦桓臉上的表情,喬如玉第一次感到了真實是如此地殘忍。
她無意識地朝跑出葉家的丈夫追過去,正如這些日子,她一直在試圖追趕葉錦桓成長的速度,但每趕一步,非但沒有接近,卻反而離他越來越遠。這種絕望感壓得喬如玉喘不過氣來。
即便葉錦桓后來沒有對她說那句“回家等我,等我辦完了事就來找你?!毙幕乙饫涞膯倘缬褚仓幌腚x開龍都這個是非之地。
臨走前,她和水清泓好好的談了一次,這個被稱為龍都第一女神的女人,無論從各方面來看,都比自己更適合稱為葉錦桓的妻子。門當戶對,郎才女貌這些詞,仿佛都是為了他倆而設。
終于,喬如玉用一封信,說服了自己:葉錦桓不是她能抓住的丈夫,放手,對大家都好。
想到這里,煩躁的她忍不住撥打了閨蜜張舒藝的電話,不為別的,只想有個人聊聊天。
張舒藝那邊聽起來似乎又喝了不少酒,這讓喬如玉很生氣。
“說了你多少次了,叫你不要一個人整天泡吧,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你能管得住自己,還能管得住別人不惦記?你看你,身材樣貌哪個男人見了不流口水?在那種地方還不跟小綿羊往狼嘴里送一樣。”喬如玉嘴上埋怨,心里還是十分關(guān)心自己的閨蜜。
“我是誰啊,誰敢對我動歪腦筋,看我整不死他?!睆埵嫠囎焐弦廊徊环洝?p> “是是是,你最本事,上次還不是我去把你接回來的。”喬如玉趁機挖苦道。
“對了姐,你今天怎么會突然打給我......你那個瘋子老公呢?”張舒藝的話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讓喬如玉的心情又煩躁了起來。
“好好地提他干嘛?!眴倘缬竦椭^,有些失落的說道:“我和他,結(jié)束了?!?p> 怎么,你們離婚了?”電話里的張舒藝突然開心地笑出聲來:“要我說啊,三年前就該離了!跟那樣的廢物這么一天天地耗,瘋病好了以后就攀龍附鳳,在外面瀟灑。我可看不下去,姐你整整三年的青春可不白白喂了狗啊?!?p> “你個小妮子,什么叫我的青春喂了狗,我離婚了你想跟他上位怎的?”喬如玉沒好氣地說道。
“快別惡心我了,就算要上位我也是上姐的位?!庇质且魂囄^后,張舒藝似乎清醒了一些。“聽你的聲音,心情也不好,有什么不開心的盡管說吧,今晚我們閨蜜聊個通宵?!?p> 張舒藝的話讓喬如玉心頭一暖,幸好,自己還有這么一個閨蜜可以傾訴。她們說著閨蜜之間的悄悄話,時不時肆無忌憚地大笑。
直到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她有些不樂意地喊道:“干嘛,我在和張舒藝打電話呢!”
門外響起了父親喬玄的聲音:“如玉......葉錦桓,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