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明月收到了來自天風(fēng)宗的消息。
天風(fēng)嵐告訴她,肖之逸傳回來的信息說,他根本就忘記了這件事。他還以為只是一個女子一時的意氣用事,所以沒當(dāng)回事。他現(xiàn)在有重要的事情要辦,會盡快趕回來,完成約定的。
忘記了。意氣用事。
好輕描淡寫啊。
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不來下不去。明月真為水瓊英悲哀。不,應(yīng)該說是為天下所有這樣的女子悲哀。
她無奈地對同伴們發(fā)牢騷:“早知道就不用來了。來什么呢?別人都忘了?!?p> 凌眉畫立刻道:“那我們現(xiàn)在回去?”
何水息搖頭:“不行?,F(xiàn)在大家都知道了,回去多沒面子。是不是月月?”
明月點頭:“嗯,不回。說實話我也想回去。因為這件事被那個姓肖的弄得沒意思了。本來挺莊重的,現(xiàn)在倒好像一個笑話??墒俏矣忠幌耄热粊砹?,總要有一個結(jié)果。哪怕比一比也好,也算是給了師父一個交代。要不然怎么辦?讓她那樣一直躺著?不能吧?”
是不能。
何水息捏著發(fā)尾嘆氣:“不是我說,你師父也夠狠的。那個咒語你知道有多毒嗎?世上的咒就屬情咒最難解。她還給自己下了個最最毒的。弄得我也沒辦法?!?p> 明月攤手:“所以一定要留下了。而且,就是你能解我也不同意。這是她的心愿,必須要以她喜歡和想要的方式完成?!?p> “說的是?!?p> 何大少爺表示贊同。
“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這樣干等著?”
凌大少爺凝眉問。
明月看看他,反問:“修煉怎么樣了?有什么阻礙嗎?”
凌眉畫搖頭:“挺好的,很順利。”
明月松口氣,側(cè)頭笑:“不是修煉,那就是別的讓你這么煩躁了。是不是在這里每次出門都得戴面紗,感到憋悶,美麗的容顏無人欣賞很不高興?覺得暴殄天物了?”
小河村雖然窮鄉(xiāng)僻壤,大姑娘小媳婦們卻很熱情,對凌大少爺?shù)南矚g也是很熱烈的。所以,他現(xiàn)在這是感到寂寞了?
嗯,被追捧慣的美人兒是有這樣的煩惱的。她理解。
“月月!才不是!”
凌大少爺惱怒地大聲反駁:“我只是覺得這里沒什么意思,還是家里好。”
嗯,這倒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嘛。可是,那個是本娘娘的家,干卿底事?
明月懶得糾正他,問鄭墨書:“大叔,他們沒地方去,您也不用出去訪訪友什么的嗎?您應(yīng)該也很久沒來過王城了吧?”
鄭墨書微笑:“等明月的事了了再說?!?p> 哦,好吧。
明月點頭:“那隨您?!?p> 大叔不放心她,這是關(guān)心,她接受。
幾人都沒有出去的心情,于是就各自回房修煉。
說笑歸說笑,其實都知道,不斷修煉,提升實力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還是好好修煉吧。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明月四人一直處于修煉的狀態(tài)。偶爾的,他們還會坐在一起討論一些各自遇到的問題。大家都很認(rèn)真鄭重。就連玄衣門的師叔祖都不例外。因為他越來越發(fā)現(xiàn),這樣做確實有好處。是,修煉當(dāng)然是個人的事,可是,明月說的更有道理:所有的途徑都要最終回歸大道。那才是真正的修煉者的歸宿。
鄭墨書問過明月,什么是最終的大道?明月說她也具體說不清楚。她知道每個人的理解不同,產(chǎn)生的道路也理所當(dāng)然的不同。但是,它們最終一定會歸于一條。那就是天地至理。
什么是天地至理?
鄭墨書沒有問她。
因為隱隱地,他好像摸到了一些什么東西。他想他可能要真正地突破了。不是那種小有所成,而是真正的突破,一個暫新的境界正在向它敞開。其恢宏磅礴處,是他平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這就是那個傳承的偉大之處。
不亞于開天辟地,轉(zhuǎn)換乾坤。
這樣的鴻蒙偉力,都是明月帶給他的!
鄭墨書堅如磐石的心智都不由微微震顫。
他想,他此生最大的機緣就是遇到明月——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河村里的小小守護者高娘娘。
她是他的領(lǐng)路人和引導(dǎo)者。她會帶給他全新的修煉方向。
或許,她將改變這個大陸!
這樣的力量,即便是那些小亭峰上的絕世高人們也做不到吧?
鄭墨書微微闔目,微笑。
他為能認(rèn)識她且與她同行而自豪。并且,今后的生命中,他亦想一直與她同行,一同走向更高更遠的地方。
他會為之付出一切,在所不惜。
“大叔,李明軒請我們?nèi)ネ鯇m一趟,說有事,您要不要去?”
明月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
鄭墨書神識中,看到小姑娘正站在門外歪著頭問他。她的笑容甜美清澈,神色嬌憨,與鄉(xiāng)間那些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毫無二致??墒?,鄭墨書卻在那份普通中體會到一種讓他心悸的靈動和鮮活。那樣的力量仿佛是隱藏在極深的海底,表面上波瀾不驚,浪花輕緩,可是如果一旦爆發(fā)起來,卻足以掀起毀天滅地的恐怖浪潮。
讓懂得的人心驚膽跳。
嘶。
鄭墨書不由倒吸涼氣。他知道她又進益了。這樣的感覺自從他們從烏闕山回來,就一直存在,可是卻沒有這樣清晰過。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盡管已經(jīng)有充分的思想準(zhǔn)備,鄭墨書還是駭然而驚。
“大叔,大叔?!?p> 明月還在喊。
“哦,去?!?p> 鄭墨書驀然回神,連忙回答。
“好啊,快點?!?p> 清脆的聲音下樓而去。
鄭墨書默默穩(wěn)住心神,恢復(fù)往日的從容,起身跟上。
明月下樓和凌何二人坐下喝茶。
凌眉畫一邊給她續(xù)杯一邊問:“什么事這樣急?”
“不知道。應(yīng)該跟我們有關(guān)。去了就知道了?!?p> “嗯。最好是真有事。別拿那些什么芝麻小事來煩本少爺?!?p> 凌大少爺陰著臉不高興,他這兩天修煉中遇到了一個小坎兒,有點心煩意亂。
明月拍拍他的手背,安撫道:“別著急,有的東西沒到位。所謂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你還沒到時候?!?p> “月月說的對?!?p> 何水息也閉著眼睛接話:“不能著急。你看看我,頭發(fā)都因為參悟全白了,身體也像是竹竿一樣清俊,還不是沒領(lǐng)悟透徹?沒到時候就是沒到時候,急也沒用?!?p> “噗嗤。”
明月忍不住笑出聲:“何老師說的對,不著急。不著急是誰整天整天地躲在墻角畫圈圈,還跑到屋頂上去看星星自說自話?”
“月月!我那是參悟星象,你們不明白的。”
何大少爺立刻睜開眼睛,兩輪渦輪急轉(zhuǎn)。
“好,參悟星象就參悟星象?!?p> 明月擺手投降,起身往外走:“大叔下來了,我們出發(fā)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