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位于東玄大陸的極東之地,足足萬里的海域常年因呈漆黑渾濁的狀態(tài)而聞名。
海面壯闊的黑海之上,兩道身穿麻衣的身影仿若是直接盤坐在海表面,忍受著高空烈陽熾烤。
少年的身材削瘦,因烈陽照耀,皮膚略顯黝黑,其腰間斜挎的夸張卷軸,模樣略顯滑稽。
少女則擁有著禍水般的容顏,秀發(fā)挽成發(fā)結,隨意披在麻衣上,多出一分淑女之姿。
海鷗飛旋,緩緩落在這兩道身影的肩膀上,他們的眼皮頓時抖動,緩緩睜開,但也因此驚動海鷗,慌不擇路間落于海平面,身軀剛剛接觸到漆黑的海水,突兀被腐蝕成一副骨架。
少年緩緩起身,有些心有余悸的盯著所沉沒的骨架,低頭看著身下漂浮的玉板,有著慶幸。
“黑海之威,名不虛傳,三相宗能將宗派之根立于此地,不愧有圣府之稱?!鄙蜴倘惑@嘆道。
“黑海天生便具備強烈的腐蝕性,唯有星啟境,憑借著濃郁源力所化的星璇,才能勉強跨越?!?p> “倒是精純無暇的玉石不受黑海的侵蝕,能夠謹慎渡過,至于立根此地,三相宗豈止非凡。”
君墨皇抬頭望著記憶中的萬里疆域。
沈嫣然點頭,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她冰封已久的心悄然化解。
此時的沈嫣然,傾城容顏上的孤傲之意盡數(shù)消散,猶如溫婉賢惠的少女。
看到君墨皇有些落寂的眼神,沈嫣然小心翼翼的來到君墨皇的身側,伸手挽住他的手臂。
“怪不得你天賦堪妖,如此年齡便力戰(zhàn)徹始境源者,出身三相宗,當是如此?!?p> 察覺到沈嫣然的動作,君墨皇的身軀微頓,嘴角露出苦澀笑容,并未將她的手臂撥開。
人心豈石,沈嫣然為救自己而放棄沈家的優(yōu)越生活,也讓君墨皇心有所晃動。
不過最后這層窗戶紙,雙方都極其有默契的并未捅破。
“墨皇,雖然三相宗的妖孽怪才頻出,不過以你的天賦,在三相宗應該并未是無名之輩吧?”
問及此處,沈嫣然緩緩繚動著發(fā)絲,嘴角露出調皮的笑容,對著君墨皇眨巴眼睛。
突然綻放的笑容,猶如蓮花盛開,堪稱世間驚艷,連君墨皇都因眼前的絕世容顏而略有失神。
微風拂過,君墨皇回過神來,看到沈嫣然眼底的慎怪之色,嘴角浮現(xiàn)尷尬笑容,摸了摸鼻子。
剛欲解釋,一座被淡薄迷霧籠罩,若隱若現(xiàn)巨大浮島,悄然映入眼簾中。
浮現(xiàn)在數(shù)里外的浮島,讓君墨皇陷入沉默,沈嫣然也不再詢問,和君墨皇齊身站在玉板上。
漆黑的海水因微風拂過而泛起漣漪,推動著玉板向前緩慢的漂泊,穿過層層淡薄的霧氣。
玉板靠岸,君墨皇看著近在咫尺的浮島邊岸,心底深深吸一口,踏上島嶼。
浮島的面積約莫百里,在浮島的邊緣位置,遍地砂礫,偶爾能看到各種鳥類的骸骨。
“黑海能腐蝕萬物,萬里海域,寸島不存,唯有此島,竟能抵抗侵蝕?”
“這座浮島的來歷倒是不知,據(jù)傳聞是從三相宗開宗立派便已經誕生于黑海的核心?!?p> 前行約莫千步,景象煥然一新,不再是滿目的滄夷景象,參天古樹拔地而起,灌木叢生。
沈嫣然的眼底浮現(xiàn)驚嘆,跟隨在君墨皇的身后,順著羊腸小道,繼續(xù)深入島嶼的內部。
越是靠近島嶼內部,生機之意便愈是盎然,鳥語花香,和島嶼邊緣位置的荒涼,截然相反。
順著羊腸小道向前行走,但始終都未曾遇到三相宗的防衛(wèi)之人,甚至連學員都未曾碰到一名。
“三相宗位列東玄大陸的巔峰學府,莫非如此輕易便能進入其中?”沈嫣然頗為好奇,問道。
君墨皇觸了觸鼻尖,嘴角倒是露出戲虐的笑容。
“地處黑海,本身便是天然屏障,尋常源者來此也毫無用處,反倒稍有不慎都會被黑海吞噬,至于三相宗的弟子,能進入學府的源者,皆堪稱妖孽,誰也不甘落人一籌,可都在勤懇修煉?!?p> 沈嫣然恍然,繼續(xù)前行數(shù)里,眼前的參天古樹和灌木逐漸稀疏,邁出叢林后,嘴中倒吸涼氣。
映入眼簾是處仿若連接地心的深邃坑洞,寬約千丈,靠近邊緣,迎面便是徹骨的寒意升騰。
坑洞的內側位置,是由條條藤木編織的扶手,內側有丈許窄道,蜿蜒曲折間,直達地下。
看著沈嫣然那久久未曾回過神的模樣,君墨皇的嘴角噙著笑容,順著藤木內側,緩慢前行。
猛然加劇的寒意,倒是讓沈嫣然回過神來,攜帶著心底的好奇,加快步伐跟上君墨皇。
相比較眼前的壯闊場景,沈家不過皓月螢火,讓身居揚州的沈嫣然,有種進大城市的錯覺。
“此地,便是三相宗?”沈嫣然因激動,傾城的容顏上都帶著許些潮紅,震驚的說道。
“這不過是三相宗的山門,下方萬丈才是宗門?!本市χ忉尅?p> 沈嫣然點頭,尤其看著深邃不見底的坑洞,心底忍不住浮現(xiàn)些驚恐,伸出玉手,挽住君墨皇。
手臂處突然傳來的溫熱,讓君墨皇的心神微顫,尤其是看到湊在臉前的傾城容顏,邪火頓生。
好在此地的寒意頗為濃郁,他強行壓住心底的邪念,順著蜿蜒的腸道,來到萬丈地底。
萬丈之深,濃郁的寒意反倒逐漸消退,堅硬的石壁上,每隔丈許便鑲嵌著散發(fā)著炙熱的晶石。
腳掌接觸到地面,沈嫣然始終懸著的心方才落下,抬頭掃視著素有圣府之稱的三相宗。
琉璃石打造的閣樓玉宇,青崗巖鋪設的地面,‘嘩啦’作響的河流,人潮涌動的弟子……
周邊密布的火晶石猶如螢火匯聚,驅散此地的黑暗,遠遠望去還有山川聳立,猶如世外桃源。
來到此地,連向來孤傲的沈嫣然都猶如未曾見過世面的村姑,對什么地方都充滿著好奇。
走進街道,被來往弟子擠得難以動彈,而沈嫣然的禍水容顏倒是吸引來無數(shù)道火熱目光。
在其他弟子并未回過神來時,君墨皇拉著沈嫣然的纖纖玉手,對著街道的前方擠去。
穿過無數(shù)條狹窄的通道,來到地下世界內的巨大的廣場中。
廣場的四周,坐落著十座莊重磅礴的學舍,依舊可見其中盤膝而坐,正值認真聽講的弟子。
看到沈嫣然眼底流露出的濃濃好奇,君墨皇倒是略感無奈,主動開口解釋起來。
“這十座學舎,分別對應著苦行僧、圣騎士、卷軸師、五行術者的五行院、傀儡師,以及專門培養(yǎng)天賜士和未曾擁有六大輔助天賦弟子的萬能院?!?p> “那這座石碑又有什么用處?”沈嫣然的腦袋轉動,目光落在前面。
在廣場的核心位置,矗立著一座百丈高低的漆黑石碑,上面浮現(xiàn)著無數(shù)閃爍著亮光的名字。
也有很多黯淡浮塵。
“三相宗外院的名單榜,記錄著如今在院的弟子名單,至于那些黯淡的名字,多半是隕落。”
“墨皇,我在石碑的頂端看到你的名字,怎么是黯淡狀態(tài)?”沈嫣然柳眉微蹙,疑惑道。
“我離別此地三年,名單榜感應不到,自然會黯淡,不過直至如今都并未被剔除,倒是詫異?!?p> 君墨皇渡步上前,準備喚醒自己正處于黯淡的名字。
突兀,無數(shù)弟子從學舍內魚貫而出,再有一日便是內院名額的爭奪,緊張時刻誰也不敢懈怠。
在無數(shù)弟子涌出間,有群圍繞的弟子格外顯眼,正猶如眾星捧月,奉承著居中的儒雅少年,
其他的弟子看到此人,眼底浮現(xiàn)敬畏,這儒雅少年便是素有三相宗外院第二人尊稱的慕容辰。
哪怕周邊都是奉承諂笑聲,但慕容辰的心底卻沒有絲毫悅意。
年少入院,天賦堪妖,但始終被譽為外院第二人,苦修數(shù)十載,險險沖破君墨皇留下的記錄。
屁股還尚未坐穩(wěn),他所創(chuàng)造的記錄便被突然現(xiàn)身的神秘人打破。
雖然他的確是打破君墨皇所留下的記錄,但在名次榜單上,他依舊是被人壓上一頭。
最為可恨的是他動用關系,甚至鼓噪其他的學府自查,依舊不知那人身份。
慕容辰略感煩悶,目光不經意間扭動,驟然被一道身材曼妙,擁有著禍水容顏的身軀給吸引。
看到慕容辰呆愣原地,原本奉承的弟子眼神疑惑,紛紛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眼神驟然火熱。
禍國傾城!
慕容辰率先回過神來,略微整理衣衫,嘴角噙著溫煦的笑容,故作儒雅的走到沈嫣然面前。
見慕容辰走去,其他弟子的眼神嫉妒,以慕容辰的身份,獲得其青睞,不過輕而易舉。
有不少上等姿色的外院女弟子,都曾和慕容辰走的很近,但也只是沾花采蜜。
以慕容辰在外院的響亮名聲,這擁有著傾城容顏的少女恐怕也難逃其手。
“這位師妹,內院的名額爭奪馬上開始,如今我正值有空,不如讓我私下指點你一番?”
慕容辰嘴角的笑容看似溫煦,目光倒毫不掩飾在沈嫣然的身上掃視,嘴角的笑容轉為邪笑:
“以我在三相宗外院的身份,只要你愿意受我指點,或許能助你獲得進入內院的名額?!?p> 沈嫣然的柳眉微蹙,尤其是慕容辰眼底毫不掩飾的邪意,讓她暗感厭惡,轉頭看向君墨皇。
看到沈嫣然冷淡的模樣,慕容辰的表情凝固,他但凡出面,那些外院女學員可都會投懷送抱。
被如此冷落,可還是頭一遭。
如今十大學舎內的弟子紛紛涌出,尤其看到沈嫣然的傾城容顏,讓不少弟子情不自禁的駐步。
慕容辰遭到冷落的一幕也被眾人收入眼底,順著沈嫣然的目光,他們看到那削瘦的背影。
此時君墨皇已經來到石碑的下面,手掌輕輕的撫摸著石碑表面的凹痕,回想著昔日的場景。
廣場內學員因沈嫣然的原因,紛紛主動將目光放在君墨皇的身上,連慕容辰都嘴角微微抽搐。
不過看到那削瘦身影腰間挎著的粗壯卷軸,他心底的憤懣倒略有消退。
這背影雖然給他淡淡的熟悉感,但并未聯(lián)想到當初在圣界鎮(zhèn)碾壓他記錄的神秘人。
靈魂體本就虛幻,哪怕近在咫尺,但也難以辨認具體容貌。
“那已經失蹤三年的外院第一人,當年便是腰跨著如此夸張的卷軸,端是霸氣!”
不知從哪里傳出的嘀咕聲卻讓在場的所有弟子紛紛愣住,就連慕容辰的眼眸都驟然緊縮。
三年前的慕容辰,天賦便已然不弱,但被正值意氣風華的君墨皇給強勢蓋過,只能遠遠瞻望。
如今他腦海內的那道模糊身影,正和站在石碑前面的削瘦身影緩緩重合,完美重疊。
在全場緊張的注視下,君墨皇則是將手掌貼在石碑的表面上。
石碑顫鳴間,那最頂端,曾讓無數(shù)弟子遺憾,長老黯然,蒙塵三年的黯淡名字,在無數(shù)弟子那由緊張、驚愕,最終轉換為震驚的注視下,悄然有著光芒浮現(xiàn)。
全場寂靜無聲,呆愕的盯著再度恢復光芒的名字,表情頓時凝固在臉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