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比起兇手,阿姨更關(guān)心我的身體呢?”她回到家時,歪著頭問還在枕頭上一動不動的丑鬼。
“畢竟兒子已經(jīng)死了,再去追究是誰殺的還有什么意義呢?如果能有機(jī)會幫他善后,也許做父母的心里多少也會有一點安慰吧?!背蠊眍^也沒抬地說道。
她點了點頭,多少也覺得有些道理。躺在床上的時候突然一陣疲倦襲來——不知道為什么最近感覺到疲憊的時候越來越多了,也許是自己最近吃得太少了吧。本來還想起來在墊子上練一會腹,想想還是作罷——今天的熱量就從晚飯那里扣吧。
等她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了——居然睡了這么久。她自己也有些驚訝。
手機(jī)里有好幾個相同號碼的未接電話,回?fù)艿臅r候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和一個暴躁的男聲,“怎么你電話就是打不通啊,快遞放在你家門口了,記得早點拿進(jìn)去?!?p> 她這才想起來是諾拉上次說要給她寄的衣服。
匆匆忙忙打開房門,把快遞挪近了屋子里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這個箱子對于裝幾件衣服來說未免太沉太大了。難道里面還有其他東西嗎?
她懷著忐忑的心情劃開了箱子,把里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放到地毯上。
“背心、外套、馬克杯、球鞋和拍立得?!彼啬畹?,“除了衣服,其他的東西都是我送給楠木的?!彼虺蠊斫忉尩?。
“可是她怎么知道是你送的?楠木不可能會和她說呀,而且這些東西完全有可能是自己買的不是嗎?”丑鬼和她擺出了同樣莫名其妙的表情。
誰知道呢?她顧不得多想,把東西草草放回了箱子里——反正過不了多久自己就要搬家了。
就在她收拾的檔口,鄭深和鄭晨仁又坐在了局里的沙發(fā)上,桌上擺了兩杯咖啡——看起來鄭晨仁真的很喜歡喝咖啡了。
“阿姨,我們叫你來是為了和你同步一下進(jìn)展,也希望你們能配合我們,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比如楠木之前有沒有和誰結(jié)了仇,或者生活上有不順心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組織著措辭,生怕刺激到了這個憔悴的女人。
鄭深先是嘆了一口氣,“該說的我也都和你們說了,我們家里人也很希望能抓到那個殺死我兒子的兇手,但他一個人生活在這里很久了,回家的時候也只是報喜不報憂。雖然錢不多,但生活也過得去。你要問我誰和他有仇,我一下子也真的想不起來?!?p> “嗯...了解了。那么你在收拾他東西的時候,有沒有什么讓你覺得意外的地方?”
“如果說意外的地方...”鄭深猶豫了一會,“也沒有了吧?!?p> 但她停留的那一兩秒,顯然沒有躲過鄭晨仁的眼睛,“那阿姨你知道楠木小區(qū)里的醫(yī)生郝實嗎?”
她點了點頭,“楠木之前讓一個女孩子懷孕了,估計有去找過他吧。我有看到單子?!编嵣罟室怆[去了女孩的名字,覺得還是尊重人家的隱私比較好。
“那個女孩子是諾拉吧?!编嵆咳事冻隽嗽卵腊愕男ρ?。
“諾拉?”鄭深倒是有些迷惑了,“我不知道,上面的單子寫的是另一個名字,但是個假名。”鄭深決定還是在自己搞清楚之前先不說出來,一來是帶著傳統(tǒng)的思想,總覺得這件事傳出去對一個女孩子的名聲不好,二來也是實在搞不清楚墮胎和兒子意外身亡這兩件事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
‘那個單子,我能看看嗎?“
“單子我只拍了照?!彼故菦]有說謊,并掏出了手機(jī)翻了出來。
接過照片,鄭晨仁看了看,上面的人就診人寫著“笙笙”,一看就知道是假名。
送走鄭深之后,鄭晨仁在腦海里重新勾勒了一條時間線。
9月16日,楠木和元逸進(jìn)入了小區(qū),同天晚上,楠木和諾拉前往郝實那。9月17日,楠木和元逸出小區(qū)之后,晚上楠木的尸體就被發(fā)現(xiàn)了。
在楠木身邊的人那打聽了一圈之后,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情殺。根據(jù)反饋得來的消息,楠木在朋友和同事眼里是一個外向的人,雖然干著一份碼代碼的枯燥工作,但他似乎也沒什么不滿,有時會有一些牢騷,但他不過也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和老板同事的相處都再正常不過了。唯一復(fù)雜的地方,就是他的感情生活——果然突破口就是在這兩個人身上。
鄭晨仁決定明天去拜訪一下自己老同學(xué)。
再次見到鄭深的時候,元逸餓著肚子,不情不愿地出現(xiàn)在了醫(yī)院門口。看見她時,鄭深快步走向她,穿著另外一條黑色的長裙,一直到了小腿肚,露出細(xì)細(xì)的腳脖子。
“來啦,我們進(jìn)去吧,我已經(jīng)幫你約好了。”她淡淡地說道,引著她進(jìn)去。
經(jīng)過一系列常規(guī)項目之后,她開始大口大口喝水,希望能早點進(jìn)去做B超,然后結(jié)束這一系列的噩夢。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她的噩夢在進(jìn)去之后才開始。
“胎兒還是很健康的,沒什么太大的問題?!贬t(yī)生帶著口罩,坐在她旁邊,表情有些冷漠。
“什么胎兒?我沒懷孕???”她的心一涼,同時又滿腹疑惑。
“姑娘,你都懷孕兩個月了,你不知道嗎?”這個醫(yī)生的年紀(jì)應(yīng)該都快可以做她的媽媽了,眼神漠然,她似乎都能透過口罩看到她那責(zé)備的神情。
“嗯...”她有一種想沖到郝實那抓著他的肩膀質(zhì)問他的沖動。
“那你最好再去驗個血吧?!贬t(yī)生看著她的樣子,嘆了一口氣。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擦掉肚子上冰涼的粘液,穿好衣服之后就出去了。就在她自己也心慌意亂的時候,迎面碰上了鄭深關(guān)切的眼神,“醫(yī)生有說什么嗎?上次的...會有什么影響嗎?”
她再也忍不住了,“孩子還在?!闭f著眼淚就開始止不住地往下掉,成串地淌下來。好像在得知楠木死訊的時候,她也沒有哭成這樣。
等鄭深扶著她坐在椅子上的時候,她開始整理自己的心情,這對自己來說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呢?她到底是期待這個孩子的降臨還是...
“你還想要這個孩子嗎?”聽著她的呼吸逐漸平復(fù)下來,鄭深小心翼翼地問道。
“阿姨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下決心,打算不做檢查了,“我吃了郝實開的藥之后我肚子疼,然后下面流了很多血,當(dāng)時我和楠木都嚇壞了。但是郝實說這是正常的,在過了幾個小時之后,他說我已經(jīng)好了,就讓我們走了?!?p> “那,你現(xiàn)在這個孩子沒問題嗎?”聽見她這么講,鄭深開始擔(dān)心起她和孩子的健康。
“醫(yī)生說沒什么問題。但是我前段時間還在流血,所以還是要再看看其他結(jié)果?!?p> 鄭深點點頭,決定如果元逸同意把孩子留下來,那她說什么也要好好保護(hù)她們兩個。如果這個孩子和自己沒有緣分,那么她也不會強(qiáng)硬地說服元逸,畢竟她知道做一個單親媽媽的辛苦。
“元逸,阿姨就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要有心里負(fù)擔(dān),阿姨尊重你的想法?!编嵣钚⌒囊硪淼卣f道,“既然這個孩子有了第二次生命,你還想要嗎?”
這個問題把她自己的糾結(jié)也說了出來,她想要這個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