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這里是祠堂您不能進去。”
聽見外邊的吵嚷,謝老爺示意祠堂內(nèi)喂藥的仆人停下。
謝晚吟走出祠堂關(guān)好門,見幾個小丫鬟拉扯著蘇寧晞,正疑惑她為何會前來,她將謝晚吟拉到一邊悄聲解釋:謝大小姐退婚后,她曾提醒哥哥不要再貪圖謝府家勢,與謝二小姐有往來,謝老爺是不會再跟蘇府結(jié)親的??筛绺鐓s胸有成竹地稱,謝二小姐如今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那時她還是不明白其中緣由,今天謝家上門她便都想通了,這孩子定是哥哥的沒錯。
同胞兄妹也許是一丘之貉,謝晚吟有些戒備地看著她:“所以,你是來確認(rèn)我妹妹真的有身孕,然后四處宣揚毀她名節(jié)的?”
蘇寧晞見她不識好人心,也沒好氣:“縣主莫小人之心,大家同為女子,我只是看不得她獨自承受苦果。父親不接受是因為不相信這腹中孩子是哥哥的,我有法子讓父親相信,你們且不要傷害她的孩子,等我消息。”
蘇寧晞走后,謝晚吟將這些話同父親反復(fù)商量。父親實在不忍心對外孫下手,既然這孩兒能有個健全的出身,何必扼殺了一條性命。他命仆人放開謝二小姐,暫緩落胎一事,夫人也掙開攔著她的下人,急忙抱住受驚的女兒安撫。
幾日后,蘇寧遠(yuǎn)去藝館聽曲時,蘇寧晞使銀子托一位歌女將哥哥灌得大醉,待歌女走后,蘇寧晞同哥哥聊起那些,他洋洋得意拿捏謝二小姐的事情,殊不知此時蘇右相就站在簾后,想他一輩子為官正直,有子如此,羞憤難當(dāng),立刻抽下腰帶向兒子打去。
蘇寧遠(yuǎn)一個抖摟清醒過來,謝老爺將他剛才所說的話復(fù)述出來,讓他這打挨得明明白白。打到蘇右相都筋疲力盡時,蘇寧遠(yuǎn)身上沒幾處好肉了。此時無論蘇寧遠(yuǎn)如何祈求父親,自己不想娶她,父親也堅持要他為人家姑娘負(fù)責(zé),此事輪不到他做主。
次日一早,蘇右相便親自帶著聘禮上門提親,一路上有人見他去的方向是謝府,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蘇右相并不理會這些閑言碎語,徑直走進謝府,先為前些天起沖突的事情賠罪,再與謝老爺商議兒女婚事。
這也無須再商議,蘇右相還提出,婚禮即便準(zhǔn)備得倉促簡單了些,也要盡快舉辦。謝老爺心照不宣,默認(rèn)了,即刻吩咐管家準(zhǔn)備二小姐的嫁妝,再找城里最好的裁縫鋪和首飾店,即使婚禮簡陋了些,也要讓她出門出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
謝晚吟來到祠堂,謝靈筠正吃著往日她看都不看一眼的粗陋糧食,見她來了,慌忙丟開碗,擦凈嘴角,將額前的碎發(fā)理了上去?!坝窒雭砜次倚υ捗??娘說了,蘇小姐會說服蘇右相,他家一定會迎娶我,你別得意太早了。”
謝晚吟走到蒲團前,跪下朝祖宗牌位磕了個頭,面無表情看著她:“蘇右相來提親了,避免你出嫁時顯懷,婚禮七日后就舉辦,你回去好好梳洗休息,等待出嫁吧?!?p> 聽到這消息,謝靈筠那原本強撐著的氣焰卻弱了下來,癱坐在蒲團上,環(huán)抱住自己低聲啜泣,謝晚吟不想再與她糾纏,起身出門,謝靈筠忽然叫住她:“你很失望吧,我最終還是有個美滿的結(jié)局?!?p> 謝晚吟倚著門,想不透她究竟是真覺得美滿,還是倔強不肯認(rèn)輸。
“蘇家不見得是個好去處,要知道,娶你非他所愿......”
“可他還是娶了”,謝靈筠大吼著打斷她:“等著吧,我會有一對好相與的公婆,一個溫柔體貼的夫君,還有可愛的孩兒,不會讓你有機會嘲笑我的?!?p> 謝晚吟覺得她真是魔怔了,轉(zhuǎn)身離去,不理會她在身后喊著的那些話,幫父親張羅她的婚事去了。
出嫁這天,謝夫人將一半的嫁妝拿出來添給女兒,謝靈筠有些猶豫:“娘,弟弟以后娶妻肯定也要拿出不少聘禮,您的嫁妝都分給我們,您怎么辦呢?”
謝夫人替她將眼淚輕輕擦掉,囑咐她莫將妝哭花,再補可來不及了,到時候新郎官一掀蓋頭看見她像小花貓似的,可要笑她了。
謝靈筠被母親逗笑,不再落淚,但仍堅持將那些田產(chǎn)鋪子銀票拿出一部分塞給母親?!澳锬蘸?,蘇府不是什么富庶人家,吃穿都不許奢華,女兒帶這么多也是無用。倒是您,還要在這謝府忍耐那謝晚吟不知多久,多些財產(chǎn)傍身也多些底氣?!?p> 外邊迎親的轎子來了,不能再聊下去,謝夫人替女兒蓋好蓋頭,由喜娘扶著去廳堂拜別父母了。
謝老爺喝過她遞的茶,將出門禮送給她:“你當(dāng)日死活要嫁進蘇家,如今遂了心愿,將來無論夫妻是否幸福和睦,都是你自己選的路,莫要再怨怪旁人?!?p> 謝靈筠俯身拜了三拜,回父親話:“女兒心之所向,絕不后悔?!?p> 喜娘吊起嗓子朝門外大喊了聲:“新娘子出門咯?!?p> 外邊迎親隊伍的鞭炮開始燃放,孩童們站遠(yuǎn)些捂住耳朵,等著瞧新娘子的衣服漂不漂亮。府門口的奏樂喜慶極了,大家都在祝賀這一對郎才女貌的新人永結(jié)同心,可蘇寧遠(yuǎn)今日并未來接親,而是在蘇府內(nèi)等著新娘子來拜堂。
路上,謝靈筠的丫鬟小檀有些悶悶不樂,低聲朝喜轎內(nèi)埋怨:“小姐,今日......”
“小檀”,謝靈筠柔聲止住她:“以后要叫夫人了?!?p> “是,夫人。今日是您大喜之日,蘇家雖給足了體面,可姑爺竟沒有親自來接,奴婢有些替您委屈。”
謝靈筠握緊了喜帕,強壓下不悅,叮囑她:“入府后不要同旁人說這些,他許是賓客繁多一時走不開吧,來日方長,夫妻還怕少了見面的時候嗎。”
小檀隔著喜轎也看不著她的表情,但只要夫人心中不介懷傷身就好。
喜轎到蘇府時,他們一家人都在府門口迎接,由蘇寧遠(yuǎn)背著進去,謝靈筠拿出備好的碎銀子一路灑在地上,小孩子們爭相撿著圖個喜慶。她低頭幸福地伏在蘇寧遠(yuǎn)背上,希望這條走到廳堂的路能長一點,再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