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江不凡的院子,謝晚吟‘嘖嘖嘖’地搖頭,這豈止是窘迫,簡直就是一貧如洗嘛。門板都裂開了,感覺用力一推就能撞爛,當然,請此屋主人放心,這么破,連賊都嫌棄,不會來偷東西的。
聽徐媽媽說,已經好久都沒有父母將孩子送來這兒念書了,都怕沾了先生的窮運,再加上那江不凡本來就脾氣古怪,連客套話也不會說,就更沒有門生。
文詩逸開始懷疑,這樣的人真能當上宰相?宮斗劇第一集就死了吧,夢有財是不是記錯名字了。
江不凡好久沒見有學生來了,聽見動靜出來看,猶豫半響:“這個,女子想求學不是不行,但這位先生年紀看起來太大了,即使考科舉也不能得要職,我看你就算了吧?!?p> 說他年紀大,文詩逸笑出鵝叫。夢有財也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記錯了,這人說話一點水平都沒有,怎么在官場往上爬嘛。
但寧可浪費不能放過,二人按慣例開始噓寒問暖吹捧他的才華,再飲茶惋惜他懷才不遇,情到深處,夢有財和江不凡抱在一起痛哭命運坎坷,宛如親兄弟。文詩逸在旁邊努力憋笑拼命擠點淚水出來點頭附和。最重要的——留下姓名和五千兩,兩人才告辭回客棧。
這一路上夢有財都在祈禱錢不要白花,旁邊躥出來的孩子他都沒注意避讓,硬生生被那孩子撞翻在地上,孩子手里捧著的包子也散落一地,趕緊撿回來。
夢有財剛指責這人走路不長眼,那孩子朝他齜牙咧嘴露出兇相,像極了野獸,一時間嚇得夢有財不敢吱聲。后面追趕的人嘴里嚷著:“別讓他跑了,這個偷包子的賊?!?p> 然而沒人敢攔,那孩子又跑得飛快,轉眼消失在視線里。
回到客棧后,二人點了許多好酒好菜,各自回房歇息了。天色已晚,吃飽喝足沐浴后也該入睡了,經過長途的奔波又被拐到藝館,終于找到江不凡投資,現(xiàn)在可算是能好好睡一覺。
夜里文詩逸又餓醒了,叫了幾聲小二,無人應,可能值守的人睡著了。她穿好衣服下樓,來到后廚,想看看還有沒有廚師,卻只見廚房燈關著,有個人影在努力撬門。
不是吧......這運氣,還碰見小偷了,趕緊溜,別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伤齽傄邥r,借著月光看清了那人的樣子,這不是白天那個孩子嗎,他好大膽子都偷到后廚來了。好奇心驅使,文詩逸沒回房而是在這悄悄看著他要干什么。
那孩子拿出包袱,看見什么吃的就塞什么,他什么家庭啊白天才偷過那么多包子晚上又要偷,裝得滿滿當當?shù)?。但那孩子不小心碰到高處的鍋碗,又騰不出手去接,鍋碗落地發(fā)出響聲,熟睡的小兒們都立刻醒了過來,將廚房團團圍住。
他死死護住包袱,被小二抓住了也不肯撒手,大家對他拳打腳踢,嘴里念叨著:“又來偷,又來偷!”那孩子身上好幾處被打出了血也不松手,眼里的兇光一刻也沒熄過。
“住手!這些東西我來賠?!?p> 文詩逸實在看不下去阻止了他們,見貴客發(fā)話,小二也不好再動手,只算了下賬目記在她房里。但臨走時還是提醒她:這個孩子曾打傷過人,被官府抓進牢里好些天,四處偷食物,屢教不改,連他家人都不管他的。
“怎會有家人不管孩子?”
“女客官你是不知道,這孩子小時候被狼叼到山上不見了,家里人還以為他被吃了,傷心欲絕。沒想到過了幾年伐山時找到這孩子,他竟跟狼群生活了這么多年。家人將他帶回來后,他處處保留狼群的習慣,家里人實在受不了因他處處遭人非議,將他趕出家門再也不管了?!?p> 好狠心的父母,孩子被狼拖走本就是他們看管不周,現(xiàn)在還拋棄孩子不顧。
文詩逸走向那個小孩,小孩知道她幫助過自己,并未打算攻擊她,蹲在地上一動不動,雙手撐在地上果然像狼。文詩逸也在他跟前蹲下來,問他為什么要偷這么多東西,那小孩跑了出去,跑幾步就回頭看看她,示意她跟上自己。
隨小孩來到一座破廟,他一開門,六七個小孩子撲了過來,這些孩子都衣著破爛面黃肌瘦,看來皆是無父無母的孤兒。狼孩打開包袱,將食物一一分給他們,自己只吃了分剩下來的一點烙餅,找了個墻角啃了起來。
文詩逸看著鼻子一酸,過去摸摸他的頭:“你偷食物是為了養(yǎng)活這些孩子嗎?”
狼孩對他突然伸過來的手有些提防,但被她溫柔的撫摸軟化了,點點頭,還將手力烙餅遞給她,吐字不清的問她:“吃不吃?”
她搖搖頭,這大概就是世上最純凈的心靈吧。她問過小二,狼孩打的是一個時常欺凌弱小、虐待父母的惡人。偷東西也是為了養(yǎng)活這群伙伴,雖行為不當,但到底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小狼,只是不懂人世間的規(guī)矩。
她溫柔地問:“你叫什么呀?”
狼孩將自己脖子上帶著的牌子遞給她,這牌子有些年頭了,應該是當初剛被找回時家人定制的,上面寫著“霍玦”兩字。
“霍玦?小狼,你知道你的名字叫霍玦嗎?”
狼孩頭往一邊歪了下,眼睛眨巴著,又點點頭,就像她小時候養(yǎng)的小狗狗,可愛極了??磥硭牭枚嗽?,只是自己說不利索。
她放慢語速講著,自己愿意出錢給這些孩子找一個孤兒院寄養(yǎng),讓他們以后有家有食物,但小狼要跟著自己學習人間規(guī)則,問他是否同意。
小狼看著這些小伙伴猶豫不決,她說:“你不能一直偷下去,狼群總有行動不再敏捷的時候,你可以跟我學賺錢,找個好師傅學武藝,做一個厲害的人。就有更大的能力保護弱小,小狼你愿意嗎?”
狼孩點點頭,慢吞吞地說:“你要,給他們好多吃的。”
文詩逸心中一暖,鄭重地點點頭,回去就找夢有財拿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