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很不待見楚翩翩,不過從這陸錫文的言語之間看來,倒也不算是什么頑固不化的老古板,甚至于可以說得上是性格相當隨和。
陸家是靠著船運起家,算是比較純粹的商賈大族,陸錫文沒什么修煉天賦,不說是修道,就是拳腳功夫都算不上精通。
但他有陸南昭這么個兒子,自然見識過這樣靈氣升騰的場面,知道楚翩翩一定是在修煉什么功法。
帝國四境藏龍臥虎,人杰英豪浩如煙海,武道昌隆至此,陸錫文自然沒覺得有什么可奇怪的。
就這么把心境稍微平復了些,他算是反應了過來,沉聲道。
“千不該萬不該,你們也不能就這么害了院子里幾十人的性命?!?p> “性命?這些地痞不是十多歲的小年輕,都是些三四十歲的老油子,這十幾二十年都不曾改過,更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現(xiàn)在你還覺得是我不應該?”
“他們即便有罪也罪不至死,做事沒必要這么決絕?!?p> 聽著這再三的勸阻,楚煥實在是忍不住,冷笑一聲道,“陸錫文,你是他們的爹?你怎么就知道他們沒做過惡,罪不至死?”
“你竟然直接叫我的名字?”陸錫文有些詫異。
楚煥十分理所當然的說道,“對你,我難道還不能直呼其名?”
陸錫文一時語塞,換做是別人只怕免不了會端起老一輩的架子來,不過他到底是性情比較隨和,頓了頓還是沒說什么。
反倒是楚煥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時代已經變了,還自顧自的端著清茶,淡淡的說道。
“小惡不盡,大惡難除。我平生對大惡之人向來欣賞,對于那些賊眉鼠眼,偷雞摸狗的人最是看不上。”
“為什么?做了大惡的人難道不應該加倍懲戒?”陸錫文下意識的問道。
“我問你,什么叫惡?”楚煥瞄了一眼茶杯,雖是沒人動過,感覺還是不太好下口。
“惡?不善就是惡?!标戝a文略加思索,回答道。
“錯,善惡無界,善可以是惡,惡也可以為善。”
楚煥淡漠一句,聲音也低沉了些。
“凡能成大惡者,必然是心性沉穩(wěn),事有分寸,能成大惡也不失有為。反倒是行小惡之人,事事貪利,螻蟻潰堤,最后反而成大禍?!?p> 陸錫文張了張嘴,很想辯解一句,不過這會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皺眉道。
“我夫人快回來了,你到底有什么事,趕緊說?!?p> “簡單,我要你給我磕三個頭。”
“什么?!”
本來陸錫文都已經算是好言好語了,沒想到楚煥不是來要錢的,而是直截了當?shù)膩泶蚰樀模?p> 看著風輕云淡的楚煥,陸錫文下意識的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你想要我干什么?”
“跪下磕三個響頭。”
“憑什么?!”
“外面那個?!背ㄖ噶酥冈鹤永锏某骠妫恼f道,“是你陸家的媳婦也是我楚家的姑娘。她嫁到了你們陸家,前些天來找我,跪地哭訴,說她過得不好。你覺得換做是你姓楚,你該不該來這里?”
“……”陸錫文有些心虛的避開了楚煥的目光。
當初楚翩翩一襲紅裝哭天喊地的模樣,在楚煥腦海里揮之不去,以至于當時下山的時候要不是遇到的是陸佐賢這個混跡商海的老油條。
但凡是換作一個年輕點的陸家人,在玻璃渣上磕頭不那么利落,只怕現(xiàn)在海城已經沒陸家了。
事出有因,楚煥心中有怒,陸錫文自然也明白。
更何況他本來就生性隨和。
自己的寶貝兒子,也是陸家唯一的依仗—陸南昭死了,他都沒見著哭兩聲。
轉頭還為陸南昭的衣冠冢燒了兩張白馬躍澗圖,所謂杯酒以歌,真可謂是瀟灑至極。
可是即便可以給一群地痞混混揮灑萬金,此刻的陸錫文面對楚煥的威逼,他卻沒有往日的豁達。
“不可能,我陸某人辦不到?!?p> “是嗎?”楚煥淡漠反問一句,說是給陸錫文一個機會,實際上從他這話說出口,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楚煥雖然心里有些奇怪這陸錫文如此豁達,現(xiàn)在給楚翩翩道句歉怎么就這么難,不過也沒有多想。
畢竟他來陸家的目的就是替楚翩翩出頭,陸錫文這樣頭鐵的人來一個敲一個,一錘不行就兩錘,看誰還敢頭鐵。
兩人在客廳里說話,其實沒有花多長時間,幾十個地痞的血氣在已經覺醒了三尾青蘿的血脈傳承的楚翩翩眼中,只需一個呼吸之間就可以完全吸收。
只不過她體內的三尾青蘿畢竟沒有完全的顯相,再加上這應該是她第一次覺醒這樣的血脈天賦,所以吸收這些血氣也比較生疏。
沒過多一會兒,她就扶著額頭,踉踉蹌蹌的走進了客廳,見著楚煥坐在椅子上,下意識的皺了皺柳眉,待到看到陸錫文才稍微打起了些精神,強作鎮(zhèn)定的招呼一聲道。
“叔叔。”
“……”陸錫文轉過頭去,既不看她也不吭聲。
反倒是楚煥一眼就瞥見了她那艷得出奇的紅嘴皮兒,順手又端起茶幾上早就已經冷了的清茶,隨口問道。
“感覺如何?看來你倒是挺有天賦的。”
“……什么有天賦?”楚翩翩不解道。
楚煥只是笑而不語,明明在海城還對她警告再三,沒想到現(xiàn)在卻縱容她殘害了這么多人。
饒是楚翩翩現(xiàn)在感覺有些迷糊,卻也看得出楚煥并不是看起來那么淡漠隨和,隱隱之間其實也頗多思量。
她哪里知道楚煥是看出了她的體質特殊,現(xiàn)在已經覺醒了三尾青蘿的血脈,幾乎是達到了半妖化的地步,不僅僅是驅一驅妖氣就算了的事情。
說是玩笑隨和,實際上現(xiàn)在楚煥反倒是暗暗有些著急。
殺業(yè)纏身的因果,對于楚翩翩而言或許很陌生,但是楚煥可是真真切切的明白那天地大道的無上威能。
更何況縱容一個人化形修妖,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可是看著眼前這個迷迷糊糊的姑娘,楚煥實在是很難興得起那大義滅親之舉。
心下嘆了一口氣,楚煥借著飲茶,眼眸一冷,暗暗念道。
“如果我錯了,那就讓我錯得徹底些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