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絲把太陽升起的方向定為了東方。
現在,她大踏步地向南方行進。說實話,她只是象征性地選擇了南方前進,因為她的第六感告訴她,向著南走能以最短的時間離開森林。
一手拿著手杖,身著洋裝的伊麗絲在森林的地面健步如飛。
她的身子似乎更加輕盈了。
伊麗絲并沒有測試手杖,這里根本沒有什么生物可以用來作為靶子。
千篇一律的景色,從早晨,到晌午,再到傍晚,直到深夜,伊麗絲一直在森林里前行,實在困了,便隨意地找一棵大樹歇息,在天邊泛魚肚白的時刻重新校準方向后再次上路。
在休息的時刻,伊麗絲也沒閑著。她仔細地研究了“星辰奧秘”,在手杖的身上發(fā)現了細密的紋路,以及讓人密集恐懼癥發(fā)作的細小且密集的紋路匯聚點,像是一些微雕的法陣,在紫水晶球的底部,所有的紋路匯聚于一點,構成一個復雜又優(yōu)雅的花紋。
手杖表面的紋路比伊麗絲在桌上看到的那個法陣更加細膩,絕大多數紋路是由肉眼不可見的多條線條編纂形成的,伊麗絲估計,最細微處的線條的寬度只有納米級別,但更精細的部分,伊麗絲完全看不見,她本來還擔心手杖上的紋路因為磕碰而損壞,卻又觀察發(fā)現,這些紋路全部分布在一層硬度極高的全透明鍍層下,從表面根本不可能磨損到它們,所以也就完全放下了心來。
有一天晚上,伊麗絲仰望星空,不經意間發(fā)現一顆流星劃過,方向是自東向西。
流星很快就消失在了半途,沒有留下痕跡,也沒有凌空炸開。
隨后的幾天,伊麗絲甚至在白天也能看到不明顯的流星痕跡,方向出奇的一致,似乎是流星的群落,在這段時間集體墜向地面。
伊麗絲走得很慢,優(yōu)哉游哉像是度假一般在森林中閑逛,試圖發(fā)現些什么好東西,但很遺憾的是,她并沒有找到除了樹、草和石頭以外的東西。
有些時候,伊麗絲會性致高漲地用手杖刨開腳下的泥土,想從土壤中找到些細小的蟲子,但土壤就像完全死去一般,沒有任何生命的蹤跡。
在第四天,她終于發(fā)現了些不同的東西。
她發(fā)現了一座像是立體水池造景的建筑,池里的水早已干涸,留下了一些淡淡的鹽漬,破損的縫隙里長著些不知名的灌木,水池看樣子已經損毀了很多年,邊角處已經風化得完全不成樣子。
這是一個好兆頭。
伊麗絲的好運恐怕真的來到了。
隨著伊麗絲的前行,她見到了越來越多明顯的人造物的痕跡,比如,散落一地的碎玻璃渣子,已經被雨水磨得圓潤,又比如,一座堅硬的四棱錐形高塔,塔身有曲線的弧度,高度恰好比周圍的樹都高那么一點點,塔的棱線是看不出材質的淺綠色的裝飾物,周圍均勻散步著亂七八糟擺放的巨大金色棱錐體,整座塔沒有可以進入的地方,伊麗絲的呼喚也沒有收到回應。
伊麗絲用那塊黑曜石劃了劃塔身,并沒能在塔上留下什么痕跡。
決心不管此事的她繼續(xù)行進,終于在第六天的上午,抵達了森林的邊緣。在她眼前的,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只有稀稀拉拉的樹林點綴其中,極目遠眺的伊麗絲看到了幾座像是石頭墩子的建筑,同時,還發(fā)現了一些令她深感意外的東西——一群飛鳥。
這群飛鳥在距離伊麗絲五百米的距離上盤旋著,她甚至能看清他們火紅色的翎毛。這些鳥兒似乎不愿意靠近森林,總是刻意與森林保持著五百米以上的距離,寧可飛去大平原上為數不多的樹林歇腳,也絕不靠近森林一步。
當然,伊麗絲觀察鳥兒的時間很短暫,也不能確定鳥兒們是否真的抵觸森林。
平原上看不到一個人類,但伊麗絲很激動,因為,平原上依稀的建筑物證明了,這里有人類在生活,并且,通過建筑的建造水平來看,人類的文明程度已經不低,只是,因為建筑距離伊麗絲太過遙遠,達到一千米以上,而且表面細節(jié)欠缺,伊麗絲不能分辨出人類的文明究竟走到哪一步了。
這是一片適合種植農作物的平原,平原布滿了常綠的灌木和高大的闊葉樹木,顯然,此處有豐沛的降水,假如有一條大河穿過平原,那這里將會是極佳的人類聚居地。
踏出森林的范圍,尋找流經此地的河流,并順流尋找到人類的聚落,是伊麗絲的行動方針,但是,她也很謹慎地決定,要對可能存在的人類采取觀望態(tài)度,因為,她不能確認人類是否對精靈抱有惡意。當然,如果“人類”是精靈,那就再好不過了。
伊麗絲現在雖然可以使用簡單的魔法,但她不會魔法,火焰完全是憑借本能釋放,唯一的仰仗就是手里這把連有什么用都不知道的華麗手杖和胸前的藍寶石吊墜。
不過,如果這個世界文明的等級制度森嚴,并且生產力不發(fā)達的話,伊麗絲這身洋裝或許會讓見到她的人類心生懼意,錯誤地把她當成某個大家族的千金,為伊麗絲提供某種程度上的方便,同時也能保障伊麗絲的安全。
前提是,人類對精靈沒有太大的惡意。
不然,伊麗絲會被當成人質或商品,或者,更糟糕的情況是,被當成當地領主的奴隸,不用勞動的那種。
伊麗絲很清楚,自己的外貌和身材對于一個中世紀人類而言意味著什么,特別是,這種混亂年代的人有的會不加掩飾地展露自己的傾向,伊麗絲這種略微顯年幼的外表最能引發(fā)他們的興趣。
期望這個世界的文明程度高一點,至少,受教育程度和精神文明程度高一點,不然,伊麗絲會很困擾的。
還沒有找到第一個人類聚落,伊麗絲就開始計劃著找到人類后要做什么了。
第一步,當然是學會人類的語言。精通一門語言很難,單是學會一門語言的常用詞匯與短句也很難,但伊麗絲可是能夠背下抽象的法陣的女人,區(qū)區(qū)語言……應該可以在一個月內學會最基礎的那部分。
和在地球上學習其他國家的語言不同,現在沒有任何人能幫助她學習一門語言,她純粹只能自學,從“蘋果”,“兩個蘋果”學起。
第二步,當然是解決生存問題。伊麗絲不是指吃飯和住宿,而是如何融入當地文化,融入當地社會。錢是一切之本,干什么都不能少得了錢,好在,伊麗絲可以去森林帶出些奇物,在當地的貴族處換一筆不菲的錢財,就比如身上帶著的那顆黑曜石,這東西在彈坑里到處都是,但放在遠離火山地區(qū)的人類聚落,這就是很稀有的黑色寶石。如果需要更多的錢,伊麗絲大可以直接把博物館手杖上的寶石摳下來,她相信,帶有魔力的無暇寶石沒有哪個大人不會喜歡,萬一當地有宗教的話,伊麗絲甚至可以混個圣女當當,話說,直接賣掉一整根手杖它不香嗎?
第三步,如何發(fā)展。伊麗絲可以學習魔法,但她更愿意靠從地球上學到的知識生活,比如,籠絡統治者,當一個學術大臣,白拿經費去發(fā)明一些在地球上連六歲小孩都能隨手做出的東西,提出一些在地球上小學二年級就學過的定理公式,例如流體動力學方程,而最能賺錢行當的當然是研究武器和售賣女性首飾。至于用身體和美色換取生活,潔身自好的伊麗絲是絕對不會干的,她最看重的,除了手中的手杖,就是自己的貞潔,當然,她以后可能會有比手杖更看重的東西,但絕不會比貞潔還重要,絕不!
第四步,就是如何度過漫長的生命。伊麗絲從來沒有想過要做出一番偉大的事業(yè),她只想當一個可以平淡一生的精靈,美美地老去,美美地死去,如果可以的話,和自己的配偶致意清晨,送別夕陽。
至于帶孩子…伊麗絲一想到孩子的出生過程就頭皮發(fā)麻,還是不要了。
伊麗絲目前只計劃到了第四步,當然,是理想化的第四步,萬一這個世界人類的社會制度不是中央集權制,而是議會制什么的,她就得想辦法在政界斗智斗勇,為自己換取一塊立足之地。
萬一,這個世界的文明原始愚昧到可怕,靈智未開,那樣的話,伊麗絲覺得自己不如到自閉森林去度過余生。
那又萬一,這個世界的“人”是那種深淵怪物一般的野獸……“噫!”伊麗絲趕忙把這危險的想法拋之腦后。
伊麗絲突然想起來,自己有幾個很重要的事情忘記掉了,那就是,尋找自己的“母親”,找到自己的同類,尋求塵封的歷史。
一邊想著,一邊歡快地走向曠野,她絲毫沒有注意到手中的手杖發(fā)出的嘯叫般的警告,直到……
直到伊麗絲狠狠地撞在了一堵看不見的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