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翊坤宮瞬間死氣沉沉。
“滴答!”
“滴答!”躺在地上的酒壺偶有佳釀緩緩滴落。
唐悅緩緩起身,從地上拿起酒壺回到床邊。
她這一生何其荒唐!
她一直以為自己最愛的丈夫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卻不知到頭來只是一個謊言。
她是唐家唯一的嫡女,錦衣玉食,享盡榮寵。
唐家權傾朝野,她亦是天之驕女,嫁給蕭列之后,群臣幾次勸諫蕭列納妃充盈后宮,偏生她不易懷孕。
蕭列執(zhí)政,首當其沖便要打壓氏族勢力。
她怕唐家若是倒了,她便無法在后宮立足。
她絕不容許自己失敗,所以多加阻撓,甚至主動替他納妃……
父親在約見蕭列之后去世,王氏一再蠱惑她認定了蕭列便是殺父仇人。
可那時她懷孕了,父親的死就像是一場噩夢一直糾纏著她。
她怎能生下殺父仇人的孩子?
最終她受不了煎熬,服了毒……
自得知王氏心悅蕭列,她便知曉自己被騙了……
可大錯已經(jīng)鑄成,她又該如何回頭!
她以為蕭鳴是她最后的希望!
可她沒有想到那個孩子活下來了……
蕭列若是告訴她孩子還活著,她會怎么做?
她自問,嘴角撫上一抹苦笑。
握著酒壺,閉眼,將酒壺中的毒藥一飲而盡。
她放下酒壺,腦海中浮現(xiàn)的卻是新年之夜,蕭策欲掐死自己的憤怒模樣。
她起身找來一張白紙,拿起筆……
筆落,她終是閉了眼,悔了心。
紙上寫道:殺唐旭
蕭列踏出翊坤宮,李鈺立刻跟上,最終他忍不住內(nèi)心的疑問,開口道:“陛下,那孩子明明是和個……”
蕭列停下腳步,眸光犀利的看著李鈺。
李鈺立刻噤聲,俯首跪地:“老奴多嘴!罪該萬死!”
蕭列看了一眼李鈺:“跟了朕這么多年,別自尋死路!”
“……”李鈺沒有回話。
蕭列回過頭看了一眼翊坤宮,眸底拂過一絲悵然。
他們終是走到這一步,或許當初他就應該直接賜死唐悅。
他答應過穆千寒的事情他做到了。
“別跪在這兒了,跟朕去御書房?!彼D身,向御書房走去。
“諾!”李鈺起身,跟了上去。
三日后
大殿上
“回來了!”蕭列看著風塵仆仆趕回來的蕭策和唐凝,千言萬語在眾臣的期待的目光下最終化成了三個字。
“兒臣讓父皇擔憂了!”蕭策跪地行禮。
“兒媳讓父皇擔憂了!”唐凝跪地行禮。
“快平身?!笔捔锌粗涟l(fā)無損的孩子,欣慰道:“平安歸來便好?!?p> 遂及,蕭列問道:“易容喬裝成凝兒的女子現(xiàn)在如何?”
被擄走的不是唐凝,這件事要解釋清楚,以防他人會以此事詆毀凝兒的名節(jié)。
“回父皇,那女子只是受了一些皮肉傷,并無大礙?!笔挷叻銎鹛颇?,方才回道。
“凝兒這些日子跟著策兒一道追擊耶律宗啟也吃了不少苦,清瘦了不少?!笔捔星埔娞颇迨莸哪?,眸底掠過一絲心疼。
“多謝父皇關心,有殿下在,兒媳未曾吃過苦。”唐凝搖頭,下意識拉著他的衣袍。
蕭策心有所動,接著戰(zhàn)袍披風遮掩,反手握著她的手。
溫熱的觸感似是能夠蔓延心底。她抬眸看了一眼身前的人,眸底拂過一似笑意。
蕭列瞧見了緊握的雙手,權當沒有看見,開口道:“凝兒,你的生母一直在瓊樓閣等你?!?p> 蕭策抬眸,唐凝抬眸,交握的雙手又握緊了幾分。
“陛下,此言何意?”楊志興問道。
蕭列沉聲道:“太子妃乃是元氣大陸晉國蕭將軍府的后人,她的生父是蕭家大郎蕭見聲,母親是天下首富——金夫人?!?p> 眾人皆驚,目光灼灼的看著唐凝。
原來太子妃是元氣大陸的人,是蕭將軍府的后人,是金夫人的女兒。
難怪穆王爺如此維護,竟是她大哥的親生子。
唐旭怔怔的看著唐凝,眸底劃過一絲驚訝,心中一團怒火沖天而起:唐凝是將軍府的后人,對蕭策來說無異于如虎添翼。
唐旭壓著心中怒火,躬身上前問道:“陛下,太子殿下班師回朝,為何不見皇后身影?”
“皇后三日前薨了,已葬入皇陵?!笔捔谐谅暤馈?p> “策兒征戰(zhàn)狼國大勝而歸,朕為不影響三軍士氣,百姓之悅。便未將此事張揚?!闭Z畢,蕭列目光幽冷的看著唐旭,眸底拂之不盡的殺意。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皇后留了信。
信上只有三個字:殺唐旭。
唐旭是氏族最后一根頂梁柱,他又豈能放過。
蕭列的眼神太過兇狠讓唐旭不寒而栗、如履薄冰,讓他不敢再言其他。
“陛下英明。”眾臣皆言道。
帝后離心,早已是公開的秘密。
如今皇后薨逝,陛下無動于衷亦在情理之中,沒有人真的傻到會去追究皇后死因為何!
蕭策眸底掠過一絲陰暗,握著唐凝的手又緊了幾分。
唐凝心底生出一種說不出的無力。
她知道皇后活不了多久,卻在得知她死訊時有一絲動容!
這種動容不是同情亦不是不舍。
皇后是仇人,她怎會同情皇后呢!
手心的溫暖緩緩傳來,唐凝心間的陰霾緩緩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