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步步為營
老趙是民間藝人，而且很愛喝酒，所以他參加過的酒局非常多，在東北成名以后，參加過的酒局就更多。酒局上會經(jīng)常有這么一種人，那就是幾杯酒下肚，他什么都行，無論是上九天攬月還是下五洋捉鱉，就算是給公驢配種讓母驢打鳴都沒問題。可你一旦相信了，真去找他辦事，那這個人一準含糊其辭左右躲閃，心腸壞的，還動不動就以辦這個事要用多少多少錢為名詐騙錢財后徹底消失。
眼下，老趙已經(jīng)把魏翔當成了這種人，臉上陪著‘我都明白’的笑，把他當成了看見名人要過來吹牛的酒客。
酒客就酒客吧，在一個人喝悶酒與和騙子喝酒中，老趙還是愿意選擇后者，最多你長點心眼別讓這小子把你騙了也就完了。
“兄弟貴姓？”
“免貴姓魏，我叫魏翔，是北方梁城甜蜜奶茶廠的廠長?！?p> 甜蜜奶茶廠？
趙本山聽說過這個企業(yè)，這可是最近半年整個北方最火的飲料，他所在的藝術團里那些小年輕兒搞對象都買這種飲料，按理說這樣的人應該不會信口開河，問題是，這個人的身份是真的么？
“那你怎么也來BJ了，這都要過年了，不陪家里老人過年呢？”
魏翔知道趙本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特別珍惜親情，所以有此一問也在意料之中：“我也想啊，但競爭對手不給你休息的時間。我們梁城還有一家飲料廠叫荔枝……”他由頭到尾將發(fā)生過的事一五一十都說，倆人說著、聊著、喝著，不知不覺還沒等老趙說自己呢，魏翔幾乎把全部信息都透露完了，此刻趙本山才露出了微笑，心道：“這小子還是太年輕，幾句話的功夫就已經(jīng)托底了。”
“對了，剛才你說你有辦法把我的節(jié)目留在春晚舞臺上并保證播出？”
魏翔真不怕托底，他并不是來從老趙身上賺錢的，說這么多的原因是建立倆人之間的互相信任，否則一見面就直接把目的說出來不符合中國人的辦事風格，顯得太功利。
“趙老師，我給你講個道理啊，這是個很普通的商業(yè)邏輯，假如一部電影投資了很大一筆錢，指望著從票房獲得巨大收益時，身為導演的你對于女演員的選擇會怎么做決定？是選一個有姿色并不出名卻能讓你為所欲為的，還是功成名就演技有保障卻什么都不讓你碰的？”
噗嗤。
老趙樂了，他琢磨這小子也夠?qū)嵒莸?，哪有嘮嗑直奔下三路的：“肯定是選功成名就的?！焙茱@然，他明白這個道理。
“對，沒人會在巨大利益之下，為了微不足道的一己私利去破壞規(guī)矩?！蔽合枥^續(xù)說道：“春晚舞臺也是這樣的，只要你的作品明顯超過了其他作品幾個檔次，那導演就不可能用效果差的節(jié)目把你替換掉，哪怕時間真的不夠了，要替換的也是效果不好的節(jié)目，而不是你的。”
春晚的確出現(xiàn)過送禮、跑關系的節(jié)目，但這都有一個前提，前提得是這些節(jié)目在標準水平線往上，已經(jīng)超過了春晚的錄取水平，否則，真不好意思，你連送禮的資格都沒有。
趙本山聽到這微微點頭，反問道：“兄弟，既然你在東北看過我演的戲，那你覺著我的節(jié)目怎么樣？”
魏翔實話實說：“鄉(xiāng)土氣息十足，要論北方農(nóng)村人物這一塊，能比你演的好的沒你逗，比你逗的我還沒發(fā)現(xiàn)。”
“那你覺著，今年我能上么？”
魏翔明白了，趙本山這是讓上一回的事給傷著了，上一回不就是把認識的人都通知到了，結果沒等到自己的節(jié)目么？他安慰性說道：“趙老師，我也想問你一回，假如，咱說的是假如啊，假如春晚的導演直接告訴你‘你的節(jié)目不一定能留下，要看最后錄制的節(jié)目質(zhì)量和現(xiàn)場反應’，你是轉頭就回東北呢，還是殺下心來耐心打磨自己的節(jié)目呢？”
“拼質(zhì)量咱肯定不怵誰，都倆肩膀扛一個腦袋，我憑什么比他們差？真要比現(xiàn)場反應，我在東北這么多年，每一場戲都是面對觀眾演的，臨場經(jīng)驗肯定比那些專業(yè)團體的很多演員都豐富，我不信到最后還是把我摘出去。”
“那不就得了么？”
魏翔鼓勵道：“既然無論告訴你的是什么，你都已經(jīng)決定了要在春晚的舞臺上拼一把，為什么還要先知道結果，甚至不惜為此付出代價呢？”
唰。
聽完這句，趙本山忽然抬頭看了魏翔一眼，他發(fā)現(xiàn)之前的自己好像鉆了牛角尖了，被人家這么一說，整個心里豁然開朗。他沒說話，伸手來以男人的方式在身旁魏翔的肩膀上拍了一拍，雙眼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唉?！?p> 魏翔嘆了口氣：“趙老師啊……”
“你別總老師老師的，要是不嫌棄，叫一聲大哥。”
“本山哥……”魏翔繼續(xù)說道：“你這就是心結，解開就好了，我就不一樣了，不懂春晚招廣告是個啥規(guī)矩、來得太晚錯過了招標，看樣子啊，要想繼續(xù)在春晚上打廣告估計得明年了?！?p> 趙本山掉過頭來安慰他：“上那火干啥，我去年都讓給拿下去了，不也好好的么？放寬心吧?！?p> 魏翔：“也只能如此了唄，實在不行啊，明天我就去春晚的辦公室等著去，也許真有人臨近春節(jié)了退出也說不定呢。”
他見趙本山?jīng)]給出任何反應，知道自己該撤了：“那行，本山哥，我那邊還有朋友，先過去了，您先喝著?！闭f完話，魏翔走了，對于廣告植入的事，一個字都沒提。
他不是不想提，是不能提，即便提了，人家在沒有確定你身份的情況下也根本不可能答應任何要求，對此魏翔心知肚明。
回到自己飯桌上和梅子繼續(xù)吃飯，梅子早就吃飽了，魏翔也沒吃幾口就將剩下的菜打包拿回自己的客房，到了樓上房間里打開門進去，他放好了飯菜直接仰面躺在床上，連外衣都沒脫嘀咕了一句：“這個時候老趙應該在打聽我是誰呢吧？”
老趙能不打聽么？
一個自稱是甜蜜奶茶廠廠長的人主動過來搭話，就算是沖著和明星親近的目的，可趙本山也是有好奇心的，更何況他早就對做生意有想法，這不是老天爺送上門來的引路人么？
趙本山可不光是普通藝人，閑暇時他還倒騰過煤，借著演出的機會從外地往遼寧背過煙，這也是一個對賺錢有執(zhí)念的家伙，而他童年的夢魘就是沒錢，所以成名之后才會玩了命的掙錢。
“喂？老辛？”
“甜蜜奶茶廠你知道么？對，梁城那個……那廠長長啥樣？”
“嗨，我最近這不一直都在BJ央視排練么，哪有心思關注新聞啊。多大歲數(shù)？二十多歲兒？家是魏公莊的……挺黑，一米七五左右的個兒，不胖……那行，我知道了?！?p> 都對上號了，趙本山?jīng)]想到這個在吃飯時候碰到的人竟然還真是魏翔，為了更確定，他決定給團里人打個電話，團里報紙架上總有過期半年還不扔的舊報紙，沒準那上面還保留著魏翔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