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夜談
對于這個答案，魯吉雄顯然是沒有想到的。
本來上一秒他還以為此人乃是自己這些年懲治的刑犯的家人前來尋仇的，下一秒面前之人的態(tài)度卻是突然又禮遜了起來。
魯吉雄見此，慌忙拱手道：
“這位小哥實在是太客氣了。
好官算不上，只是在其位謀其政而已。若是這也算是好官的表現(xiàn)，那我倒覺得這是我神朝之悲哀，亦是百姓之悲哀了?！?p> 孔陽聞言，心中更加篤定這魯吉雄卻是不似馬忠昆那等人，旋即面色嚴肅的說道：
“魯大人此言確實是真知灼見。
不過魯大人可能沒有了解過如今神朝的地方官吏的嘴臉，現(xiàn)在的神朝地方官員，大多都是貪污腐敗，魚肉百姓的臟官。
似魯大人這般一心為民的清官在如今的神朝確實不多見。
因此，魯大人也不必為此地百姓歌頌大人功德而感覺受之有愧了?！?p> 魯吉雄苦笑了一聲，嘆了口氣道：
“身為神朝正七品的縣官，我又怎會不知現(xiàn)如今朝廷官吏體制的腐敗之處。
而我自小便是飽讀圣賢之書，不愿被這等風(fēng)氣玷污了自身，一直都是對那等事情敬而遠之。
也因此，自從幾年前我調(diào)任山陰縣令以來到如今，這么多年過去了，可我還是沒有升任任何官職。
而這，并非是因為我的年終考核業(yè)績不佳，而是被同僚彈劾了。
不過這樣也好，能牧一方縣域百姓并善加治理，我之心愿也算得到了些許滿足吧?！?p> 孔陽忍不住對其拱了拱手，贊道：
“魯大人真清官也！”
魯吉雄對此擺了擺手。
孔陽眉頭微蹙地說道：
“不過有件事還希望魯大人能為在下解惑?！?p> 魯吉雄似乎有種遇到同道之人的喜悅，笑著點了點頭，“小哥請說。”
“實不相瞞，在下也只是今日才來到的這山陰縣。
來之前無論是在家還是在來的路途之上，聽到的都是山陰縣因為洛江大運河的緣故如何如何繁華。
可今日我來到縣城以后才發(fā)現(xiàn)此處與人言相傳的熱鬧繁華大相徑庭，竟是猶如一座死城一般寂靜。
在客棧中聽了一位小二哥的講解才明白，原來是因為這兩天人口莫名的失蹤案件。
不知魯大人為何以縣衙人手緊缺為借口而拒絕受理此案，莫非是因為有什么人暗中威脅了大人？”
孔陽如此說道。
來之前，孔陽不認為魯吉雄是一個清官所以也就認為魯吉雄不受理此案乃是因為他自己的原因，可接觸下來后才覺得魯吉雄不可能是那種不負責(zé)任的人，所以才認為可能是有人要挾他，不讓他受理此案。
魯吉雄搖了搖頭，苦笑道：
“并沒有什么人威脅我。”
孔陽疑惑。
魯吉雄嘆了口氣接著道：
“而是確實如此。
如今的縣衙之內(nèi)已然是沒有差役可以驅(qū)使了，就是白日里那些站在縣衙大門處守衛(wèi)的差役都是新晉招收的，業(yè)務(wù)能力并不具備，只能負責(zé)看門傳信之類的職責(zé)?！?p> “怎會如此？”
孔陽緊緊皺著眉頭問道。
魯吉雄單手支在桌案之上，道：
“都去淮水案發(fā)現(xiàn)場查探線索了?！?p> “淮水覆船一案竟然需要如此多的人手，竟將縣衙的人手都抽空了！”
孔陽面露驚色，沒想到阿旺此前對他說的是真的。
更令他沒想到的是，淮水覆船一案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嚴重。
提到淮水覆船一案，魯吉雄的神色也是沉重了一些。
“事實上，即便是將臨近的幾個縣的除魔衛(wèi)和縣衙差役捕快們都派了過去，人手還是有些不夠。
畢竟數(shù)千只運鹽船隊的總體長度太長了一些，僅僅靠這些人還是無法完全查探過來的?！?p> “連各縣的除魔衛(wèi)都去了？”
孔陽驚呼，魯吉雄點了點頭。
孔陽現(xiàn)在心中才明了，怪不得人口失蹤案沒有人處理，不僅僅是縣衙，連除魔衛(wèi)都被派出去了，百姓們還能指望誰呢？
魯吉雄接著說道：
“案發(fā)以后，淮水知府方云方大人便是立即連夜從淮水府趕了過來，并召集了我們沿岸周圍各縣的縣令以及除魔衛(wèi)統(tǒng)領(lǐng)，打撈江中的沉沒物并尋找案件的相關(guān)線索。
后來聽說圣上震怒，更是不敢怠慢遷延，不分晝夜的打撈查找，可惜卻是一無所獲。
后來知府大人以為這是兩岸的纖戶們做賊截了官鹽，便是聯(lián)合運河對岸鳳翔府的知府一同抓捕了很多兩岸的纖戶，并搜查他們的家中，可是最終也是沒有任何收獲。
再之后就是一位名叫高老四的纖戶說，案發(fā)當(dāng)夜他看到了一部分場景。
據(jù)他所說，案發(fā)當(dāng)日是他爹的祭日，因為白日太忙沒有時間，所以他就深夜前去祭拜。
初時，一切都很正常。
約摸亥時左右，江面之上便是出現(xiàn)了大批的船隊，遠遠的看的不是很真切，他也是后來才知道那是朝廷的運鹽船隊。
沒過多久，他便是看到船上頓時人影慌亂起來，不知道什么原因江中的船只又是開始下沉并搖晃起來，再之后，就是所有的船只一同傾覆。
本來見到這般景象他就想離開的，可是突然之間更為詭異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
只見得江面之上，有著淡淡黃黑色霧氣浮現(xiàn)，與此同時，原本平靜異常的見面卻是突然翻滾涌動起來，最后竟是形成了一個巨大之極的可怕漩渦，將所有的船只都是吞沒而盡。
高老四見此嚇得沒敢繼續(xù)就在那里，就趕緊離開了。
對了，高老四當(dāng)時好像還聽到了莫名的咚咚打擊的聲音，還有當(dāng)時空氣中似乎有種莫名的味道。
也是從高老四的口供之中，知府大人才判斷此次淮水覆船一案極有可能是妖物作祟，這才放了兩岸的纖戶，并讓各縣的縣令回到各自縣中主持政事，將除魔衛(wèi)和縣衙差役捕快留了下來，配合行動查案。
只是這么多天過去，無論是在江岸之上還是派去江中查探的人員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妖魔的蹤跡顯現(xiàn)。
只是在昨日，才有運河查探人員送來了一種未知紅色液體，讓各縣縣令幫忙通過《異物志》查探其來源。
方才你進來之時，我便是正在查探異物志，希望能夠?qū)ふ业侥羌t色液體的來源。”
孔陽頓時來了精神，雙目微微發(fā)亮，道：
“可否讓我看一看那紅色液體？”
魯吉雄嘴角有些玩味地笑容說道：
“這位小哥，本縣說了這么多，基本都算是相關(guān)案件的絕密?？芍两駷橹?，本縣還不知道小哥的真實身份，所以，小哥是不是先告訴我你的來歷，我們再繼續(xù)談下去。
否則，本縣就只當(dāng)剛剛的話是與一位知心好友的談心了，可關(guān)于那紅色液體卻可能是本案的重大線索，恕本縣無法讓小哥一觀了?！?p> 魯吉雄畢竟是經(jīng)歷半生浮沉之人，知道此前孔陽對他雖然心有敬意可還是有著一絲絲不相信的戒備，如今自己陳述了孔陽關(guān)心的淮水覆船案件的詳細情況，心中認定應(yīng)該可以打消其心中的戒備了。
而孔陽雖說此前認為魯吉雄是個好官，但并不是說他因此就對他毫無戒心了，畢竟人口失蹤一案對他來說還如鯁在喉，也因此對魯吉雄有所戒備。
可如今，魯吉雄將淮水一事如此詳細的向他陳述，自然是打消了他心頭的戒備，對魯吉雄更是多了一種欽佩，欽佩其胸襟和看透世事的活豁達。
孔陽笑了笑，拱手道：
“在下孔陽，廣陽府川平縣除魔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