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寒風狠狠的刮在路人的手上,也包括他,這是他唯一裸露在外的東西,很疼!不過所幸知覺已經快失去了。
每往前走一步,他都能清晰的感覺自己的能量正在被迅速消耗,很餓。
他的視線不自覺旁邊的面包店櫥柜里的面包如此的誘人,金色的外表散發(fā)著小麥的香味,可是他沒有手段去獲取這些東西,哪怕是偷他都沒有力氣能跑出這家店了。
大腦仿佛被這寒冷侵蝕,思考不出任何問題,包括自己的名字,世界仿佛只剩他一個人,即使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會時不時看他一眼,他也顧不上了。
或許我就要死了。生命即將結束,如同腦海里這句話結尾用著的句號。一切即將終止。他腦海里冒出這個念頭。
街上的孩子們追逐著吵鬧著從這個男人身邊經過,今天可是圣誕節(jié),他們有足夠的時間來宣告自己的快樂,行人們匆匆而行,考慮著回去時帶什么禮物給親愛的家人們,考慮著給另一半甜蜜的驚喜,沒人會注意到這個佝僂著背的男人正在慢慢倚墻踱步,接近著他生命的終點。
會死?好餓!吃的!思緒已經混亂不堪,只回蕩著這些他迫切需要的東西。他可以拋下尊嚴像乞丐一樣乞求路人的幫助,可是他虛浮的腳步,正在往一個無人的小巷里挪動。
他終于支撐不住,本就無力的雙膝一曲,隨即跌倒在地,地上的積雪冰冷刺骨,刺激著他的面部,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起頭,像是他最后的倔強。
“來這是怕自己死了,會被人看到?可憐的自尊心?!币粋€略顯稚嫩的童聲飄來,內容卻像這個寒冬一般無比冰冷惡毒,似乎來自天邊。
他隱約感受到了面前有人,雙手努力想要撐起身體,可惜做不到,反而因為這個動作,耗盡了最后的力氣,他昏了過去。
“真麻煩,沒辦法……”冷漠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苦惱,十分清脆動聽。
時間緩緩流逝,他的意識開始回歸,身體能夠感覺到暖氣充斥著四周,很是舒服。他動了動手指,不再僵硬。
同時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正送入他的嘴里。他趕緊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旁邊是……
??!他瞪大了眼睛,突然一個貓臉貼在他面前,幽藍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似乎在觀察著面前這個人類。
與這個人類不知道對視了多久,它突然覺得無趣,然后才一溜煙跑到一邊玩去了。
“喂,看起來莫妮卡很喜歡你呢,異鄉(xiāng)人?!迸赃呉粋€聲音傳來。
他才看清身邊的桌子上坐著一個小女孩,端著一碗白粥,穿著純白色長袍,面容精致美麗,由于體態(tài)嬌小,好像一個無比精美的洋娃娃。顯眼的卻是她那異于常人的銀色長發(fā),此刻盤在右肩,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不過她此刻正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讓他感覺有些發(fā)顫,她的眼睛太像寒冬了,冰冷而沒有任何感情。
“你是誰?”他捂著腦袋,看著她手里的粥,明白是她救了自己。
“無禮,你的名字?!毙∨⒑喍痰幕卮?。
“我的名字?楊海,是楊海嗎?可是我為什么在這里?”楊海默念兩遍,感覺想不起來,他記得語言,記得禮儀,記得常識??墒亲约菏鞘裁慈?,他記不清了。
他使勁搖了搖腦袋,可是關于自己的信息他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你失憶了?好吧,我叫芙蕾雅,你當我的仆人,我來幫你回復記憶,如何?”
楊海想了想,腦子里關于自己的部分如同漿糊,無法想起。于是他點了點頭。
“那簽訂契約吧?!避嚼傺耪f著,她的語氣不容置否,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盯著他。
“我明白了。”楊海點點頭,沒有記憶,也只能相信眼前的救他的人了。
芙蕾雅沒有說話,而是把粥放在了桌子上,掏出了一只鵝毛筆,她神情嚴肅的低語著,然后用鵝毛筆迅速在空中比劃飛舞著。一股莫名的力量激蕩著,緊接著一個六芒星緩緩形成。
“這是什么東西?”楊海睜大了眼睛,理智告訴他,這樣的東西從未出現(xiàn)在他生活中。
“利普康……”芙蕾雅緩緩念完最后的咒語,只有最后這句話的聲音讓楊海聽得清楚了些。
隨即從六芒星的中央伸出了一只巨大而猙獰的怪手,手上拿著一張泛黃的羊皮卷,楊海往后一坐,癱倒在沙發(fā)上。
“來吧,”芙蕾雅無喜無悲的說到,在身后茶幾上拿起一把銀色的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淚淚鮮血涌出,滴在了怪手拿著的羊皮紙上。
楊海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光怪陸離,那從虛空中伸出的布滿鱗片的怪手仿佛有著靈性,緩緩把羊皮紙移到他的面前。
正常人這時候或許已經尖叫出聲了,可他確實不害怕,只是在發(fā)愣。
芙蕾雅把銀色的小刀丟了過來,在空中劃過一個優(yōu)美的弧線,楊海下意識的接住了它,手正正好的握著刀柄,整個動作熟練無比。
不知道是不是楊海的錯覺,那個怪物的手好像又前進了一分,似乎有惡魔在他耳邊低喃,快快簽下這份契約。
可是現(xiàn)在的我有什么好失去的呢?楊海心想,于是用刀劃破了手指,鮮血緩緩滲出,滴落在那張詭異的羊皮紙上。
空氣中傳來一陣笑聲,楊海覺得是自己的幻聽,而緊接著怪手緩緩帶著那張羊皮卷遁入了虛空,不見了蹤跡,仿佛不曾出現(xiàn)過。
楊海感覺很奇妙,仿佛自己與眼前的小女孩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東西,很像是一根繩子,卻看不到。
“契約成立,直到契約結束,我都是你的主人?!避嚼傺判嫉?。
“主人?這也太難為情了。特別是在外面的時候?!睏詈Uf著,撓了撓頭,他本能覺得這個稱呼不好。
“那么,在外人面前,允許你叫我芙蕾雅?!避嚼傺诺f道。
“咕咪咕咪……”窗外傳來一陣奇特的叫聲,以及噠噠噠的敲門聲。
楊海驚詫的看向左邊巨大的落地窗,芙蕾雅朝他點點頭示意。楊海走了過去,剛剛的勇氣消耗殆盡,他生怕窗外的黑暗里隱藏著什么怪物。
他走到門前,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拉開了落地窗,冷風灌入,一道黑影飛了進來,他嚇得側身躲過。等他回過神來,那道黑影已經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芙蕾雅的肩膀上,竟然是一只貓頭鷹。
此刻寒風侵入,衣著單薄的芙蕾雅直哆嗦,眼睛瞪向楊海,卻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肩膀上的貓頭鷹。
“冷?!避嚼傺耪f到。
“哦哦?!睏詈_@才如夢初醒,趕緊關上了窗。
芙蕾雅從貓頭鷹的腿上取下紙條,秀眉一擰,楊海很好奇信上寫了什么,畢竟這是眼前的小女孩第一次散發(fā)情緒的波動。
貓頭鷹十分好奇的看了看楊海,深邃的眼睛讓楊海感覺它似乎有智慧,正在審視著自己。隨即它又飛到了鳥籠里,自顧自的吃起了鳥食,楊海這才松了口氣。
芙蕾雅微微嘆了口氣,然后扔下一句跟我來,就上了旋轉扶梯。楊海摸不著頭腦,也跟著上樓。
第二樓有三個房間,卻只有一個房間門是半掩半開著,他小心翼翼的跟了過去,發(fā)現(xiàn)是一個干凈整潔的房子,里面除了衣柜書柜,床,還有一張桌子外,幾乎沒有任何裝飾品。
不過這也符合她冷清的樣子。楊海心中想到。
此刻芙蕾雅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白茫茫一片,表情依舊是不符合她年齡的冷漠,一如窗外飛舞的雪花,遮住了窗戶。
望著沒有風景的窗外能看到什么?楊海暗自嘀咕。
芙蕾雅突然走了過來,靠近楊海,一陣微微的香風襲來,他心中一驚,莫非她聽到了自己的話?
芙蕾雅踮起了腳尖,纖細的手臂環(huán)上了楊海的脖子,楊海瞪大了眼睛,那張稚嫩卻又精致到了極點的臉就在眼前,他大氣也不敢出。
“今晚,可不能讓你睡覺?!避嚼傺耪f著,眼睛也不眨的看著楊海。
“什?什么意思?”楊海結結巴巴加了個她的名字,“芙蕾雅?”
“要叫我主人?!?p> 芙蕾雅眉頭一皺,她已經提醒過這個人,應該怎么稱呼自己。
正當楊海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陣微弱的疼痛,芙蕾雅放開了他,他看到芙蕾雅的手上拿著一根黑色頭發(fā),不用多說,就是從他頭上剛剛拔下來的。
“芙……”楊??粗矍暗男∨⒀凵窀淞?,趕忙改口,“尊敬的主人,你要我的頭發(fā)干什么呢?”
聽到這,芙蕾雅的眉頭松開了一些,楊海也松了口氣,慶幸雖然失憶,但察言觀色的本能還在。
“我在上學?!避嚼傺磐蝗徽f到。
“???嗯?!睏詈c躲兜幕卮?,看她的外貌不過10歲左右,確實是上學的年紀,可是剛剛的魔幻場景給他的震撼還歷歷在目,她絕對不是普通女孩。
芙蕾雅轉身從抽屜拿出了一個造型極為簡陋稻草人,楊海不明白這是不是最新流行的兒童木偶,卻發(fā)現(xiàn)芙蕾雅拔下來自己的一根銀發(fā)。
“這是要干嘛?我尊敬的主人?!睏詈P闹杏科鹆瞬话?。
“我在歇桑俄古律達托學校念書?!避嚼傺胚呎f著,邊把自己的銀發(fā)綁在了稻草人的頭部。
這是什么奇怪的大學?名字又長又拗口。楊海暗暗吐槽。
“坐好?!避嚼傺胖噶酥笗郎系囊巫?。
楊海過去坐下的同時,芙蕾雅也坐了下來,手里還拿著稻草人。
“學校教我們知識,科學,還有魔法?!避嚼傺抛灶欁缘恼f了起來,依舊的言簡意賅。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魔法?楊海剛想脫口而出,張嘴卻又停下來,剛剛的那一切已經不是正常人可以做到的了。
“然后,為了救你,所以我被懲罰?!避嚼傺耪f到這,把楊海的黑發(fā)綁在了稻草人腿上。
“所以?懲罰是什么?”楊海面露疑惑。
芙蕾雅沒有說話,因為此刻她在喃喃自語,楊海聽到的都是一些聽不懂的音節(jié),直到最后一個音節(jié)結束。
楊海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神秘的力量給束縛了,無法動彈,他非?;艁y。緊接著他被這股力量操作,手自己動了起來,拿起了桌上的鵝毛筆。
“你要干什么?這也是魔法?!”楊海驚疑不定的朝芙蕾雅喊到,嘴巴是他唯一能控制的地方!
“小魔法,可以讓我們身體同步?!避嚼傺盼⑽⑼犷^,似乎在思考應該怎么解釋。
楊海驚恐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也隨著歪了一點,他自己的動作已經不知不覺與面前的芙蕾雅動作一致了。
芙蕾雅看到他的眼神帶著詢問,于是點了點頭,說到:“沒錯,此刻我們動作一致,由我主導?!?p> “這是要干什么?”楊海問到,顯然這個魔法不是要他命,所以他語氣緩和了一些。
芙蕾雅沉默半天,臉竟然罕見的紅潤了一些,才緩緩說道:“學校有懲罰,是關于抄寫的。”
楊海這才松了口氣,原來只是抄寫作業(yè),是怕自己不肯幫忙才出此下策,還真是小孩子心性。想到這,看著芙蕾雅微微局促的可愛表情,楊海也心軟了,也許可愛是全世界的通行證吧。
“哎,你早說啊,我會幫助你的。畢竟我是你的仆人嘛?!睏詈_肿煲恍Γ冻隽俗哉J為非常陽光的笑容。
“嗯,謝謝,”芙蕾雅回應到,雖“沒想到你自愿幫我抄寫五百遍《法靈書》?!?p> 雖然她沒有笑,但還是表達出自己的感謝了啊。等等,楊海猛地反應過來。
“你說的這個法什么書的,有多少字?”楊海顫顫巍巍的問到,他心里默念不要超過500字。
“不多的,整整6萬6千6百字?!避嚼傺虐参康?。
“噢,我親愛的主人,我真想用靴子狠狠地踢你們校長的屁股。那么請你解開這個魔法,我會自愿的幫你抄寫?!睏詈S米哉J為最誠懇的語氣說到。
芙蕾雅突然再次沉默,自顧自的拿起了紙和筆,同一時間,楊海也哭喪著臉,用同樣的動作拿起了紙和筆。
“開始吧,抄到凌晨抄的完?!避嚼傺耪f到,又仿佛在自言自語,因為她并沒有對著楊海的方向,而是低著頭。
“不要?。。。 睏詈K叫道,可惜這個房子的膈音效果極好,并不能傳到外面。
一樓的貓頭鷹聽到后,搖了搖頭,緩緩閉上了一只眼睛,進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