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陸點”離墨婉清上來的位置不遠。
她還記得,他們所爬的這棟老城區(qū)的居民樓,有三條水管,而且都在同一面墻上,這樣正好,一人一根,她自己的,是最中間的那根。
邱燁是左邊的,胖子是右邊的。
現(xiàn)在的這個聲音,兩邊都有。
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的攀巖二人組,現(xiàn)在,出了點差錯。
想到這,墨婉清的步調(diào)加快了幾分,手里握著的鋼筋又緊了緊。
鋼筋上的紋路讓她感受的強烈異物感,讓她暈暈乎乎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左邊的登陸點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只稍有灰塵的手。
借著路燈昏黃的燈光,她
可以看得出那只手干瘦干瘦的,似乎是因為太用力,青筋暴起,手下面甚至滲出了絲絲血跡。
看著那只抓上來的手,墨婉清抿著嘴,眉頭皺得死死地。
邱燁的手,她雖然沒認真觀察過,但還是有少許印象。那是一雙雖然略帶幾許粗糙,但還算白皙光滑的手;胖子的手呢,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肉嘟嘟的,比較可愛的手。
而這只手,兩種特征都不符合。手雖然看上去很嫩,但顯示出一種詭異的青白色,上面還滿是青筋,顯得很矛盾。
尤其是,抓的那么用力,還抓出了血?!
想到這,墨婉清的步調(diào)慢下來,目光緊緊照射這那只手,一刻也沒離開。
那只手的主人仿佛還在不停晃動,手隨著胳膊的搖擺而左右不定,但還是牢牢扒著天臺的外壁,不肯松開。
隨著距離的接近,燈光映照下,手的特征也漸漸明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看到,手指的末端,赫然有著長長的指甲。
指甲上,還斑斑駁駁的,殘留幾絲血跡。
是喪尸!
想到這,墨婉清的腦袋嗡了一下。這么說,那兩喂爬墻愛好者,已經(jīng),殉難?
不能見死不救。更何況,他們曾經(jīng)救過她。
她的思緒又飄飛到了危機剛剛爆發(fā)的時候。是他們兩個,在混亂的人群和尸群里把她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使她免于一死。她現(xiàn)在能站在這,不全是因為他們兩個的好心相救嗎?
“你可以為了保護自己而對待陌生人冷漠,但當你的知心朋友,你的恩人遇險的時候,你必須全力相救,不論結(jié)果?!?p> 師傅的話在她心間不?;厥幹?。邱燁有恩于她,她一定會回報。
怎么回報?以身相許?她無時無刻在心里告誡自己,不要相信心里面的那股安全感,抑制住想要撲在他身上,傾訴從小,在孤兒院長大;還是在病中苦苦掙扎;或是師傅師娘車禍離世時的眼淚婆娑的沖動。
這次,全力相救,就當她還邱燁的一個大人情吧。
墨婉清斷了思緒,拿著鋼筋,慢慢的靠近天臺邊緣。那只手的主人此時正在努力的向上爬,上半身快上來了。掛著一絲絲腐肉的臉的一般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睛里。
微閉上眼睛,盡力不去看那喪尸的面容,以此逃避內(nèi)心的恐懼;同時,拿著鋼筋的右手邊舉起,猛地發(fā)力,向著喪尸大臂和小臂連接的位置打去。
她平時雖表象柔弱得很,不可舉羽,端茶杯的時候都會擔心端不穩(wěn);但是,一旦真動起手來,普通的一兩個成年男子,非死即殘。
她因為有病在身,練的是靜功夫,攻擊主要靠靈活的身法和內(nèi)力加持。一旦外力不夠,就用內(nèi)勁。這一擊,只靠外力是遠遠不夠的。喪尸早已喪失了自我保護意識。這一下,不僅要讓喪尸的胳膊受傷,更要讓喪尸松開手,從樓上掉下去。
一陣風聲驟起。
隨后,是一聲清脆的骨裂聲。
喪尸的身體猛地向下沉,手也沒抓住,整個軀殼隨之向樓下墜去。
樓下響起一聲驚呼。墨婉清急忙向下看,·只見邱燁和胖子兩個人站在各自水管旁的陽臺上,仰目而視,嘴巴已經(jīng)張大成了“o“形。
她想象中的廝殺的慘狀并沒有出現(xiàn)。兩個人一看到上面有喪尸,就就地取材,跑到陽臺上去躲著了。因為剛才發(fā)力太猛,力氣有些跟不上,現(xiàn)在全身軟綿綿的。癱坐在天臺上,手有點控制不住哆嗦,回眸看著這兩個人。
那兩個人,看見危機解除,在后面小心翼翼的嘀咕著。之后,便那好隨身物品,接著向上爬。
明白了,又是試探......
不過,這也不是壞事。她心里清楚,不論是爬墻時的飛檐走壁,還是剛剛那一棍子,都被他們兩個人看見了?,F(xiàn)在,他們兩個,心里面肯定對她產(chǎn)生了畏懼感。
只要他們兩個對她產(chǎn)生了畏懼感,她在這個隊伍里的地位就會節(jié)節(jié)攀升。即使是二人心存惡意,也不敢輕易拿她怎么樣。
墨婉清最惋惜的是,自己的身體為什么那么不爭氣,非要在那個時候掉鏈子,暴露了自己的弱點。
樓下水管的移動聲越來越劇烈,爬墻二人組應(yīng)該快上來了。她移到了一紙殼前面,抱著腿坐下,腦海里過著今天發(fā)生的一幕幕事情。
一切來的太突然了。一瞬間,人類變異,喪尸出現(xiàn),她被嚇暈,開始逃命......
想到喪尸的可怖模樣,想到現(xiàn)在的處境,想到未來的日子,想到自己的身體,想到遠在外地的師兄......
生存本能所帶來的勇氣和力量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墨婉清的身體里溜走了。強烈的疲憊感和恐慌感如泄洪般注入她的心里。
她劇烈的顫抖起來。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眶里跑出來。
接下來,她該何去何從?
身邊的水管突然響了一下。通過響度可以判斷出,在水管上的兩個人已經(jīng)離天臺越來越近。
不能讓他們兩個看著她哭。這是她心中的第一個想法。如果哭被他們兩個人看見了,那么……
但眼淚這個東西很奇怪,想出來很容易,想要讓它回去,就不那么容易。就像此時,墨婉清努力了好幾次,才勉強把眼淚憋回去,再飛快掏出一張手紙,擦去臉上的淚痕,清了清嗓子,假裝若無其事的坐在那里。
一陣鞋子踩在墻上的聲音從天臺邊上,漸漸地向上靠近。隨后,天臺的邊緣抓上來兩雙手,爬墻二人組順利上到天臺。
墨婉清抬頭看了兩人一眼,恰好,那兩人的目光也在看著坐在地上的她。很明顯,兩人的目光里帶著些許的恐懼和好奇而墨婉清因為此時心里面很痛苦,但又不能表現(xiàn),所以面部表情很僵硬,眼睛也顯得空洞洞的,星光不在。
兩人也沒多看她,直接找個紙殼,墊在屁股底下,靠著坐著。
互相沉默了大概十多分鐘,最后還是胖子打破沉默:
“姐,你練的,哪門子功法???”
這句話給墨婉清聽的一愣。她從小練武是不假。但是要問練得哪門子功......
這,師傅沒說過,師娘沒說過,師兄,倒是說,什么,什么武術(shù)都有一點。
那,怎么回答?她尋思,總不能腆臉說一句,“集各種武術(shù)于大成吧?”、
一時間有點語塞。不過還好,邱燁給力,馬上替胖子改口道:
“那個,姐,別誤會,他的意思是,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p> 嗯,肯定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既然邱燁給了她臺階她也不能不下。不過,問工作......
墨婉清屬于那種不怎么聰明,但是很努力學習的那種女孩子。高考那年,她憑借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省里名牌大學的文史系,四年之后,畢業(yè)了。本想著考研來著,奈何天不由人。
一天夜里,她突然得知師傅師娘出了車禍死于非命的消息。這,讓她的心猶如冰窟。師兄在北川守了七天陵,就去省外辦事去了;只有她還在那里傷心。她的身體哪受得了什么大喜大悲?這下可好,舊病復(fù)發(fā)。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考研的事情先放一放,在家安心養(yǎng)病。
不過在家呆著,不能干花錢,總要找點事情做。她是典型的文科女,自帶一股淑女氣質(zhì),文史系畢業(yè),文筆又好,干脆,隨手寫了幾本書,發(fā)給了出版社。成功出版之后,還火了兩本,之后,她就順利的拿到了省里的作家協(xié)會會員證。
“我,我是,寫書的?!?p> 墨婉清擠出一個看似友好的微笑回答道。
“網(wǎng),網(wǎng)絡(luò)小說女神???”
這句話問的墨婉清有點蒙。她在電腦上寫的是實體書,發(fā)給出版社的。至于網(wǎng)絡(luò)小說,她沒寫過。但有書友推薦她試試。
“不,不是。是實體書?!?p> 她有些怕邱燁那個家伙刨根問底,就沒再多說。這個時候,樓下的又一聲慘叫,打斷了他們?nèi)齻€人的聊天。
墨婉清沒有勇氣向下看。她知道,又有一個不幸的人被喪尸屠殺了。但不知道那兩個男生是不是有啥大病,跑到天臺邊上,伸長脖子向事發(fā)地看去。
看完戲了,回來還不忘報告:
“臨街,有個女的,被喪尸咬斷脖子嘍!”
她別過臉去。不希望聽到這血腥的一句。但還是事與愿違。再一回頭,發(fā)現(xiàn)那兩個人分明被嚇得臉色煞白,卻還在佯裝堅強?!
“先別扯,哎,姐,老豬,你們說,咱們下一步,怎么辦?”
邱燁晃了晃腦袋,砸吧砸吧嘴,抬頭看向另外兩個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