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容器
他說:“你不信算了?!?p> 我是想信的,可奈何他的言辭太過匪夷所思,我想象中師尊的朋友同僚大多都是只手遮天一方霸主,如今貿(mào)然的冒出個爐鼎來自稱是我?guī)熥鸬呐笥眩?p> 那我得按道理輩分得叫聲師叔?
叫聲師叔也并非不可。
但看對方雌雄莫辨的風(fēng)姿叫聲師姑倒也可。
我有些控制不住的天馬行空,妖人見我久久不應(yīng),苦笑一聲繼續(xù)道:“可能我另一個名號你熟悉?!?p> 我道:“什么名號?”
他說:“玄君。”
我仔細的想了想,還真想不出仙庭何時有這類人物,難道是爐鼎走火入魔后神經(jīng)錯亂,臆想出來的美好故事?讓自己悲慘一生添加幾分傳奇色彩。
我觀他神智清晰談吐自若,但眼眸深處隱隱癲狂,實在是像精神分裂類的疾癥,于是同情更甚。
安慰他道:“確實…據(jù)我所知。”
“你與我?guī)熥鹉闲娴圩鸶星楹V深,就跟我和師尊的師徒情深義重般,但是沒能想到還有這種遺憾的事情發(fā)生在你身上,說實話,以前我就聽聞過玄君你的名聲,是我們九重內(nèi)不可多得的神祇,也不知道你往昔遭遇了什么,竟變的這般慘,我真是深表同情。”
他面上神情轉(zhuǎn)換成激動的欣喜,差些將足邊凸出的碎崖塊踩落,伸出手用力到幾近泛白的程度,“你真的認(rèn)識我嗎?”
“你真的認(rèn)識我嗎?我…我…”他激動到微微的哽咽。
聽的我心中愧疚感瞬生。
下一步不知如何抉擇,是善意的謊言亦或是戳破,讓他接受現(xiàn)實回歸正常生活。
可最后終究只能勉為其難的說一句?!笆??!?p> 他面色倏的又一變,在我詫異的眼神中狠厲兇煞的道:“放你的屁!”
“我當(dāng)時無為散仙不為仙庭所容,仙庭里知道我的人知之甚少,沒想到你年齡這般小,就學(xué)會鬼話連篇滿口謊言!真是丟了你師尊的臉面?!?p> 我:“……”有太多的話語憋在心里,猶如積聚著翻滾的郁氣,咆哮在心緒的深海里,讓我不吐不快卻又抑郁苦悶。
只得將目光轉(zhuǎn)至他疤痕的面頰上。
竭力搜刮出我快要干涸的愧疚感,對他道:“沒事,雖然你的事跡鮮為人知,但我?guī)熥饘ξ姨崞疬^你?!?p> 他搖了搖頭苦笑一聲,“你師尊不會提起我,你師尊恨不得掐死我?!?p> 一些精神錯亂的人說話總是顛三倒四。
我表示能夠理解且及時送上暖心安慰,“我?guī)熥鸩皇悄前憷淇釤o情的人?!?p> 說完我都有些不信。
妖人顯然也沒信,大張的眸透露出懷疑和驚愕,總歸唇齒翕動,道出個委曲求全的回答:“看來他這幾萬年總歸是改變了許多,不似先前的…”
那一句剎住的話語里,我能猜測出一百種貶低的言辭詞匯。
我深感其受,順著他的話接續(xù)道:“確實,師尊最近改變了很多,比如他之前挺那啥,他現(xiàn)在就挺這啥的,反正這幾萬年的時光,足夠讓一個這啥的人改變成那啥的人?!?p> 妖人深深的看我一眼。
隨后讓我想到了他那戛然而止的故事。
于是我道:“請你繼續(xù)講?!?p> 他也算順應(yīng)我的話,和那將死欲絕,卻苦愁于發(fā)泄的公主一樣,奮力的抓住我這名唯一且陌生的發(fā)泄口。
他道:“現(xiàn)任的天庸府掌門姓嚴(yán)?!?p> “名明斤,號天遂道人?!?p> 百余年前兩人恰巧相逢,月下朦朧,一者剛臻散仙修為,一者下界游玩,恰巧一見傾心,兩人互定終生。
嚴(yán)明斤壯志酬籌,知道人族的修仙頂峰也不過是飛升至九重,列入仙籍賞賜仙骨,卻永遠不及昊帝等先天孕養(yǎng)神靈。
在這類的奮斗心下,本來順應(yīng)天道無為而治的修為逐漸生出偏執(zhí)心魔,終于一日,那心魔狂妄的突破重重的理智枷鎖。
嚴(yán)明斤將從仙庭里來的玄君改造成爐鼎體質(zhì),具體怎么改造的我也不太清晰,只知道那日天庸府密室內(nèi)的腥血溢淌滿室,濃烈的死亡氣息覆蓋籠罩,玄君在密室內(nèi)躺足了一年才能蹣跚見到外面的世界。
可能不接觸凡間污濁的神仙都有固執(zhí)己見的傻白甜,總以為自己能夠感化蒼生改變心上人的極端思想。
但玄君萬萬沒能想到,隨著時間推移,他一度的忍讓溫貼,反而讓嚴(yán)明斤變本加厲,利益熏心的看上他的仙骨。
那是玄君此生難忘的痛楚。
他尚未違反天規(guī)禁令,便被心上人剔除仙骨,成為擁有生老病死的肉體凡胎,順便再度被嚴(yán)明斤改造變成了容器。
一個盛滿修為需除罡氣且時而采陰補陽的容器。
他雖沒了仙骨,但肉軀仍在九重天上好生養(yǎng)活了數(shù)十萬年,承載這些怨氣一時之間倒也不會隕落,只是每日需得忍受撕心裂肺摧心剖肝的痛苦。
最終壓死玄君的一顆稻草是,嚴(yán)明斤見他貌美如昔,生出來將他送人籠絡(luò)的心思。
玄君受制于人,迫不得已在自己面頰處劃下傷痕,毀了一張如花似玉的臉。
我聽到這里真想唾給那嚴(yán)明斤幾口。
怪不得門派能容忍妖道此類劍走偏鋒的人物,原來掌門都不是個好東西,簡直可以算不是人。
我心中憤恨。
失了分寸的罵道:“那算個什么東西?竟這般對你,若是我,就算是死也絕計不受他的欺辱,如果我打的過他,我現(xiàn)在就給他生吞活剝了,或者是將他咔咔兩刀直接變太監(jiān)。”
玄君似聽的喜悅了。
“那天庸府的少掌門于他的爹親一般,欲念深重,若是可以避免,你最好與他不要接觸?!?p> 他道:“像我們這類術(shù)法低微的神族,是做爐鼎的最好存在?!?p> 我記得書籍中記載爐鼎,都是天賦異稟萬里挑一的存在,怎么隨便一個術(shù)法低微的神就是了?
我問他。
他回答道:“難道能做神族的人,不是萬里挑一的存在嗎?甚至需要兆數(shù)計算,你真是荊少雍的徒弟嗎?為何覺悟和傲性這么低?你那師尊可是從不低頭看東西的存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