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小城曲陌話秋涼
阿呆一直等到夜里，才見諸葛亮從劉備那里回來。
瞧見他時，發(fā)現(xiàn)他平時素來矍鑠有神的雙眸也難掩一絲勞累的神情。
阿呆將阿祺所說的前言后語都和諸葛亮轉述了一遍，他見諸葛亮起初一邊聽，一邊還在整理屋內的書簡。等聽了數(shù)句后，眼神和動作都變得關切起來，坐到阿呆邊上閉門凝神傾聽，手中又是持回了羽扇。
阿呆話畢，諸葛亮仍是閉目神思，雙眉卻是微皺，阿呆輕輕地問了一句:“兄長，我看那日夏侯惇在山上拖住我，實則是為了山下突襲你們，把阿祺小娘擄去?！?p> 諸葛亮雙眼一睜，認可般地看著他說:“你所言正是，看來當日在官道上相遇，夏侯惇所率人馬極少，見你和子龍帶著二十余騎，又有流寇搗亂，只能先行退去。然后一路尾隨跟蹤我等，同時召集部眾，想在深夜一擊得手。然而你知道他們要捉去這小娘的真實目的為何么？”
“我大約知道，多半還是為了《太公》，但也不敢肯定。先前已與阿嫂說近期夜里我會去值守她們那個院子，以防不測?！卑⒋粽f。
“事出反常必有妖，無論是為了給曹操醫(yī)治還是此書背后另有隱情，能讓夏侯惇親身至此，都代表其中干系重大。不過幸好，有你相助我也能安心了?！?p> 諸葛亮嘆了口氣，“華佗先生乃古往今來罕有的神醫(yī)，此去鄴城看來是兇多吉少，這小娘身世與你有些相似，你可要顧好了人家，將來若得時機，便將她送往江陵，與她那些同門相聚，再往南逃命去吧。”
阿呆起先聽到諸葛亮讓他照顧好阿祺，還不住地點頭，隨后聽到要擇日把她送走后，卻不禁有些難過，心里想:“或許真就如兄長所言，我是因為覺得她身世和我相似，所以才會覺得如此親切？”
“不，你還覺得人家妹子長得好看?！眱刃牧硗庖粋€想法無情地“拆穿”了阿呆。
“臥槽…”阿呆不禁脫口而出。
“賢弟，又是有東西閃過了你的腦中？”諸葛亮看他這樣子，猜出了幾分。
阿呆點點頭，同時也為剛才的粗鄙之言表示抱歉。
諸葛亮與他相處多年，對此已經(jīng)見怪不怪，輕拍了一下他，神情嚴肅地說:“今日你離開后，我又與主公，元直商議許久，后來關張趙、孫乾、糜竺等文武皆被喚來共議。新野城小民寡，離許昌、洛陽又太過接近，曹操若發(fā)兵，月余便可兵臨城下，絕不是長久可居之地?？峙碌綍r候南下的，就不止是阿祺小娘了。”
阿呆問：“兄長這是建議玄德公換一個老家重新發(fā)展？另圖大業(yè)？”
諸葛亮回道：“那日在草廬已與主公明言，先領荊州、后圖西川，則霸業(yè)可成、漢室可興。單單一處新野，絕非用武之地。主公今日已授予我印信，正式拜我為軍師，可號令節(jié)制諸將?！?p> 阿呆聽他這么一說，非常欣喜，說道：“玄德公對兄長真是無比信任，兄長是要起飛了啊?！?p> 諸葛亮笑了一聲，說：“主公是這么想的，可他手下那兩位情同手足的大將卻未必如此。他三人從中平元年起事至今已近二十五年，我初來乍到，主公即讓我節(jié)制號令諸將，關張二將心有不平也屬正常?！?p> 說著，他笑盈盈地看著阿呆，“于這博望坡頭一戰(zhàn)，你可務必要助我一戰(zhàn)而勝，此戰(zhàn)勝敗之要害全部在于你?！?p> 阿呆點了點頭說：“自當助兄長一戰(zhàn)揚威，只是我從未上過戰(zhàn)場，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將夏侯惇等人引向別處？”
諸葛亮初到新野，屋中還未來得及準備各項事物，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新野周遭的地形圖。
他取出刮書簡的書刀，拉著阿呆來到屋外的院里，在地上大致刻了幾個方位，說道：“我今日已點派諸將各行其是，過的幾日，你即從新野出發(fā)，沿路緩緩北上，需在五日內到達博望，再由博望繼續(xù)北上，日行可緩至二十里。夏侯惇此次前來，只有兩個目標，一個是你，另一個便是阿祺?！?p> “我勒個去…”聽到這里，阿呆不由驚道，“難道還要阿祺小娘與我一同作餌？”心想自己倒是不怕，可要是帶著阿祺，既不方便，又實在是太過危險。
諸葛亮哈哈一笑：“你就算想與她孤男寡女共處，我也不會拿如此關鍵的一戰(zhàn)去冒風險。我已與子龍將軍安排，由他穿著女子服裝，披散頭發(fā)坐于馬車內，假扮阿祺小娘與你同行，再帶兩位精干士卒扮做隨從，只要子龍沿途不下馬車，曹軍探子因為你的緣故，也絕不敢接近馬車，只要如此，他們就不會發(fā)現(xiàn)其中細節(jié)。”
“臥槽，這不是女裝大佬嗎？”阿呆腦海中想到這里，噗地笑了出來，同時心中的擔憂也盡數(shù)散去，覺得上陣打仗竟然還可以如此戲弄，真是別有一番樂趣。
“離開博望坡再行一百里，便進了豫州地界，屆時你們四人將那馬車卸了，子龍也不必再裝扮阿祺，藏于山林坡谷之中，沿途設伏襲擾曹軍，且戰(zhàn)且退，尤其是那夏侯惇，如遇他率眾而來，可盡管出言侮辱，引他一路追趕，直至博望坡方休。待見得博望坡火光閃現(xiàn)，你再與子龍殺回敵軍陣中，則此戰(zhàn)必勝?！敝T葛亮吩咐得明了，阿呆聽得清晰，不由地好生敬佩。
阿呆輕聲問道：“兄長，這些是你在‘神算’里看到的？”
諸葛亮擺了擺手說：“如此雕蟲小技，都是誘敵的常規(guī)計策，何須用到《太公》秘傳之法。不過卻也是上天相助，若不是因為你和阿祺小娘的奇異身世引得夏侯惇對你們窮追不舍，一旦埋伏之策暴露，則新野傾覆，荊州也立時不保。”
阿呆心想這誘敵的法子真是適合自己，只許敗不許勝，雖然有些丟人，但卻不必傷人性命。
諸葛亮又依計詳細吩咐了一些細節(jié)之處，阿呆都牢牢記下，見天色不早，讓諸葛亮早些休息，自己也就離院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