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念故人老大
“多謝兄弟，你這本事太神奇了！”子楊拍了拍阿呆的肩膀，兩人年紀相仿，子楊卻顯得比阿呆老上不少，滿臉都是風(fēng)霜雨露摧打的痕跡。
“你要找的事有消息了，老大讓我叫你去夏口見面。那些白衣人據(jù)說換了便裝，順流而下了，老大已經(jīng)讓其他兄弟跟著，沿路做下記號。”子楊興高采烈地說。
聽到這里，阿呆和小丹大喜過望，互視一眼不由地精神一震。大海撈針一般的一個月奔波，阿呆中間也產(chǎn)生過迷茫和疑惑，擔(dān)心尋找的方向和方法是否有問題，每次都是小丹刮一刮鼻子，鼓勵阿呆，終于等到了眉目。
“小子，咋樣，我和你說的吧，咱們這伙人絕對靠得住！”小丹也和子楊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過老大還說了，說這伙人有些厲害，你懸的那點錢不夠。”子楊搔了搔頭有點難為情地說。
小丹點點頭：“確實，這伙人邪門得很，這一路跟隨怕是要不少兄弟幫忙。”說著看了看阿呆，給他使了個眼色，眼珠向子楊轉(zhuǎn)了幾下。
阿呆當(dāng)即會意，從行囊里取出一千錢，遞給子楊表示謝意。
“貴人安康，多謝貴人，嘿嘿?！弊訔钊×隋X高興壞了，顯然是沒想到阿呆出手這么大方。
“嘿你小子，”小丹拉著阿呆走到一邊，聲音雖輕卻是氣呼呼地說：“你對人家就這么大方，小娘我跟著你風(fēng)餐露宿一個月，也沒見對我這么慷慨啊，哼！”
阿呆苦笑一聲：“我給你金餅，是你自己說不要的…”
“哼！這筆賬你給我記著，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一塊金餅?zāi)芰私Y(jié)的事了，我要兩塊！兩塊！”她說著，伸出兩個手指，在阿呆眼前搖擺。
“要不我現(xiàn)在給你？”阿呆對她翻了個白眼，譏諷她自相矛盾。
“一碼歸一碼，說好了事成再問你要。”小丹也不再和他糾纏，轉(zhuǎn)身對子楊說：“在哪能見到老大？”
“老大帶了一伙兄弟去了夏口，你在渡口附近應(yīng)該可以找到他們。曹軍前幾日已駐扎至江北烏林，后面定會與江東大戰(zhàn)?，F(xiàn)在整個荊州的引渡人都在往夏口一帶集結(jié)，這次可有大活干了！”子楊正色道，卻是難掩激動之情。
阿呆見他這番神情，也覺得哭笑不得，又悲又喜。喜的是這些窮苦的人又有了生計可以謀財，悲的是他們期盼發(fā)生的戰(zhàn)爭，其實正是造成他們無家可歸流離失所的元兇。
這天下大概也只有嗜殺成性的武夫、希望成就霸業(yè)的諸侯以及這些引渡人才如此渴望大戰(zhàn)的來臨了。
“對了，小丹阿姊，你知道曹操這次帶了多少人嗎？”子楊略帶神秘地說。
“多少？五萬？”小丹不確定地答道。
“五萬？五萬哪里值得老大親自下場。荊州前幾日降了曹操，曹操收編了荊州兵，現(xiàn)在號稱有百萬之眾！”
“什么？！百萬？！”阿呆和小丹同時脫口而出大驚失色。
然而一個驚的是沒想到荊州這么快就投降，更沒想到曹操會帶上這么多人。另一個驚的是這么大的陣仗，怕是能撿個幾天幾夜，一次賺夠半年的生計，生怕錯過。
子楊用力地點點頭道：“嗯！百萬！不過老大說，那些都是互相恐嚇的夸大之詞，他估摸曹軍最多二、三十萬，不過也是個天數(shù)啦！”
“走走走，趕緊走！”小丹拉著阿呆就要上馬。
“去哪？”阿呆一愣，問道。
“去夏口見我們老大！然后趕緊找出那個紋著烏龜王八蛋的家伙，別耽誤了我發(fā)財！”小丹說著一躍上馬，不停地催促阿呆，“子楊，我們先去了，到時候夏口見！”說完“啪”的一聲，揚鞭縱蹄。
阿呆對子楊拱手施禮，也趕緊上馬追趕小丹。
沙羨往北，沿著長江就能到達夏口，相距不足百里。雖然馬匹瘦弱，兩人日夜兼程，第二天酉時也就到了。
小丹帶頭、阿呆跟著，兩人沿著江岸往渡口前行，一路搜尋引渡人的蹤跡。一直尋到離渡口不到一里的岸林邊，才見到數(shù)十人圍在一起，點了火把建了帳篷，活脫脫一派流民聚集處的樣子。
“就這了?！毙〉だ振R而止，翻身跳下，向營地走去，阿呆默默跟在邊上，“這些都是引渡人？”
“應(yīng)該是的，很多人我也從未見過，大家只有在大戰(zhàn)要發(fā)生的時候才真正聚在一塊，做這一行又沒有啥門檻，真的溜進了戰(zhàn)場也都忙著撿東西，誰有時間互相看對方長啥樣。”小丹邊走邊說，聲音卻是壓低到只有身邊的阿呆一人聽得見。
阿呆見十幾個帳篷雖然布置得凌亂，一伙人的穿著打扮也看得出生活得非常辛苦，但總體上整個營地還算井然有序。
他又問小丹：“你們的老大，是做什么的？”
小丹瞥了阿呆一眼：“引渡人的老大，當(dāng)然也是引渡人啦！我們都叫他七哥，待會若是他在，你可得客氣點，雖然我們都是窮苦人，但老大本事可大著呢！”
兩人走得近了，營地里有人認出了小丹，互相一吆喝，幾個認識她的引渡人都圍了過來。
“有你的啊，咱們小丹一定發(fā)了，都有自己的馬了！”一個魁梧男子說道。
“那可不是，嘿嘿，小發(fā)一筆?！毙〉す伪亲訐P眉毛顯得心滿意足。
另一個引渡人說：“哦吆，這位小郎是誰？難不成你這個寡婦還賺了個夫君？”
哈哈哈哈，眾人一陣哄笑聲。
“去去去，你們可別怠慢了啊，他就是發(fā)懸賞的財主?！毙〉Π⒋粢粩[手，算是給大家介紹了一下，“對了，七哥在嗎？子楊傳話給我，說七哥找我?！?p> “嘖嘖嘖！原來這位就是這次發(fā)賞的財主，幸會幸會?！北娙藢Π⒋舳嗔藥追志匆猓鋵嵰簿褪强丛阱X上，畢竟這次小丹跑遍了鄂縣和沙羨，在這一帶的引渡人里，這次的懸賞已經(jīng)傳得沸沸揚揚。
“七哥去了那邊的鐵匠鋪，一會就回來。”一位引渡人邊說邊抬手指了指。
“走！”小丹拉著阿呆就往鐵匠鋪走去。阿呆也是樂意，一來營地里眾人嘈雜，又都陌生，待著也覺得無趣，二來他算算日子，一月已過，正好可以去找蒲元看看他的新劍打造得如何了。
“快看！那人就是我們老大！你待會見了和我一樣，叫他七哥！”小丹扯了扯阿呆的袖子，顯得有些激動。
阿呆點點頭，卻問：“為啥叫七哥？”
“不知道是家里排行老七，還是結(jié)義兄弟里排行老七，反正當(dāng)初其他人介紹我給老大認識的時候，就管他叫七哥了?！毙〉ふf完，蹬蹬蹬幾步小跑，對著一個男子作了個揖：“戴小丹拜見七哥！”
“喂！喂！”小丹見阿呆只呆呆站著，趕緊輕聲喊他一起施禮。
阿呆只見眼前這男子年近不惑，身長九尺，壯如鐵塔，尋常的人雙腿還沒有此人的胳膊粗壯，滿臉虬髯、雙目炯炯有神，頭上以粗布纏住發(fā)髻，外批一身麻布裋褐，手腕、腳踝之處皆有粗布纏繞，腰間系了一根短繩，活脫脫一個莊稼漢的打扮，卻掩藏不住四散的霸氣。
“拜見七哥?！卑⒋粢补笆忠话?。
“自家兄弟不用客氣，”七哥過來把兩人扶起，“若是沒有猜錯，尋那紅帆白衣人的就是這位小兄弟了？”
阿呆點了點頭，正欲回話，卻見蒲元在院子里喊自己，“你來的正好，這把劍還差最后一步，卻是難辦。”
三人都是一愣，沒想到交談會被他人打斷。
轉(zhuǎn)頭一看，只見蒲元與三個徒弟用鐵鉗夾著一柄遠大于尋常長劍、劍刃被燒得通紅的巨劍，在鍛打劍身。
阿呆仔細一看，兩邊的劍刃火紅發(fā)亮，中間的劍身卻是隱隱現(xiàn)出金黃色，顯然是如同蒲元所說，將重鐵與奇金分別融合鑄就。
小丹和七哥也都是詫異，一個驚的是這鐵匠竟然真的給阿呆打了這柄聞所未聞的大劍，另一個驚的是眼前這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白凈小郎竟然就是這把重劍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