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玄山山腳處。
一陣陰風利落狠刮,驚得鳥飛樹亂,使些村民不由得加快回程的腳步,與此同時,不覺詭異之感也油然而生。
“小伙子,來這干嘛來了?!?p> 大叔嘖嘖兩聲,有一眼沒一眼地瞥了瞥在旁走著的年輕人,或許是出于擔心,好生提醒道:“這一帶已經出了好幾個命案啦,連官府都束手無策。我勸你早些回去,看你背著個竹婁,是……剛采藥回來吧?”
“正是。”
干脆利落的回答,大叔一聽卻覺得這人不簡單。近日雖說命案多發(fā),但一般過了子時便不再有人上山,更別提采什么藥,砍什么柴,給他千萬個膽子也不敢進去。
男子幾經攀談,才知眼前這人姓李,更聽之此話不禁笑出聲:“李大叔,我這采完這不是下來了么?方才聽你一提此事,想必知道的也不少吧?”
“嗨呀,問我可就問對人了?!崩畲笫逭苏缟系乃蛞?,又道,“這事兒玄乎的很,小伙子,你聽完可不要嚇到嘍!”
“哪會,大叔說笑?!?p> 兩人一同行走了好些時候,身后的風有時刮得更為猛烈,自身也稍作幾許留意。而余光掃去,發(fā)現地面隱隱泛著紅光,可李大叔還未察覺有何異樣,繼續(xù)熱情似火地講述。
“前幾年發(fā)生得比近日得要輕,至少還沒這么嚴重。傅氏夫婦你知道不?前幾年,他們一同撿回了一個孩子。”
“孩子?”
李大叔想了想,整理思緒道:“對,這孩子做事也能干,心思細膩,很討傅氏夫婦喜歡。但自從他來到鎮(zhèn)上,就發(fā)生了很多奇怪的事?!?p> 見君元疑問要說,李大叔便繼續(xù)說下文:“左鄰右舍隔三差五起火,燒死了不少人吶,差點殃及了傅家的草屋?!?p> “那孩子叫什么?”
“這我可就不記得了,小伙子倒不如沿著這條路下山,去問問鐵匠鋪的劉爺子……”
這時風猛烈襲擊了過來,近乎就在眼前。李大叔哪見過這等陣仗,頭一歪,眼一閉,被嚇暈得要多干脆就有多干脆。
男子迅速站穩(wěn)腳跟,一手挽住身旁的大樹,另一只手也在這一秒抓住了人!
“沈燁!”
一聲令呵,便見沈燁揮出道道白色劍鋒劃裂風口,又見那風以肉眼最快的速度重新化形。由此看來,這位不速之客似在驅趕,但卻恐傷不患。
“你似乎對我頗有敵意?!?p> 他擰眉,這下不僅僅是碰上個麻煩事,而蒼龍神君失蹤將近百年,能達到這等修為的還有何人?
那人聽后沉悶哼笑。
“既不懷好意接近玄山,那我只能請來蒼龍神廟好好盤問一二,不知,上神意下如何?”
聲音清脆干練,少年沉勁不言而喻。被識破身份的君元不覺眉梢一挑,面部一沉。
這哪里是請,分明就是劫啊。
“先不說你是何時跟蹤的,倒不如談談怎么把這霸道的風停一停,我這還扯著個大活人,怎么跟你談正事?”
過一刻,風停,人倒。
君元將李大叔放在樹下靠著,好不容易騰出個手來小幅度地甩了甩,方才抓著人著實廢了好些力氣。
開玩笑,這又不是普通的風,哪能說對付就對付。
“公子,你沒事吧?”
君元搖了搖頭,對他吩咐:“將李大叔送回去,一切小心?!?p> 沈燁領命。遣走其他人等后,那少年終于現身,落在了他面前:“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華諗上神也有今天,竟與凡人無二?!?p> “說風涼話我就不奉陪了?!?p> “誰人不識你君元?就連我,也有幸聽過幾回?!鄙倌甑?,“那么快走,指不定是心虛了?我放跑了那個凡人,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君元冷冷一笑:“沒有你此舉,我照樣能保他無虞?!?p> “拿什么保?”
“縱我神力寥寥無幾,對付你,我沒必要出手?!?p> “好?!鄙倌瓴挥赡樕缓?,“不愧是上神該有的底氣。你可知,我現在想要你三更死,你絕活不過五更!”
他聞言嗤笑再三,復回應道:“少年,你很狂啊。”
“我有狂的資本,而你……”少年的眼神似迸發(fā)出絲絲寒意,“如今這番模樣,連玄戲琴都不能伴身,拿什么跟我斗?”
“我想走,隨時可走?!本?,“而不是聽你說了這么多廢話,沒一句在重點上?!?p> 甩袖一番,隨即離去。少年見狀,連忙使出風襲佯攻!
少年想攔君元的意圖很是明顯,君元先是使出風盾抵御一半,再是側轉躲避剩下之勢。
如今神力是他在勝,打持久戰(zhàn)本就不是容易事,君元更不想與其耗下去,做這些無意義的抗爭。
“你是想留我?還是想殺?!?p> 一句話問得徹底讓少年為此怔上一怔,他隨即反應過來,握拳凝神力作風勢,不給君元任何逃命的機會:“我拿你們這些虛偽神仙的命,去救我最重要的人!”
君元一邊躲開攻擊,一邊疑惑出了天際。
這孩子究竟受了什么刺激,才導致如此恨神界上下。且不說太和那個偽君子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可這等爛事怎么就輪到他身上了?
他再容不得幾分客氣:“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擅闖玄山者,已不是客!更何況,你是神界之人,談何是客?”
“非也。左右都不是客,攔我無用?!?p> 少年不再言語,看著一道無形結界在這一瞬間困住了他。
“結界?”君元瞧著比他還要高的一大罩子,神力覆在上頭像波紋般淺淺蕩漾,“用這種方法來阻我,也就你想的出來。”
他緩緩凝聚力量在手去觸碰表面,頓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卻開!
這難道是……
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這才抬眼重新審視了他一番:“手法不錯,神器更不錯。教你的人也是聰明才智一等一,但只是這種程度嗎?!?p> “上神既然知道,又何必再問?!鄙倌曜呓鼛撞剑还蓙碚咦跃拥年噭?,絲毫不懼怕君元下一步會如何,“那么,請吧。”
玄山之事已然棘手,現下,怕是不能過多舉動了。
想到這里,君元勸自己沉下心來,好好應付應付這名少年。不是他大意,就算這結界不像殺手锏一般丟出來,他也未必能逃脫。
因為這里是他的地盤。
想留一個手無寸鐵的落魄神仙,極其容易,又何嘗不簡單?
“隨你去便是?!?p> 君元思索幾許,少年一揮手將結界隱藏了起來:“只要你動了想要逃走的念頭,它自然會顯現出來。困你,這便足夠?!?p> “但我不知何時能讓你親眼看看那些神明的萬惡嘴臉,是多么地令人作嘔,并且發(fā)指?!?p> 他挑眉道:“照你這么說,神界都是群偽君子?”
“要不是他們……”
要不是他們,阿爹阿娘怎么會死?而這些神仙三番五次地下凡來,還要想盡辦法來阻止他!
風很冷,地很曠,多年前的他也是這么走在這條路上,被和藹可親的夫婦領回了家。
他,就是當時被傅氏夫婦撿回來的孩子,也是最后,被眾多村民指著鼻子罵的——
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