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

　　終于下課了。

　　李娜疲憊的收拾了課堂上那可憐的孤兒書，單薄沒有筆記，隨室友一起走出教室，再回去補個覺，生活是如此無聊……到了大二的她，沒有一點緊迫感。

　　她低著頭往前走，旁邊的舍友嘰嘰喳喳的討論她們剛掀起地火熱八卦。

　　一雙穿著白色鞋子的腳立在前方，干干凈凈。她抬頭，一個瘦高個子的男生站在她前面，擋去她的路。

　　“同……學”他對她說，不太自然的神色，磕磕巴巴，慌慌張張的盯著地面

　　周圍陸陸續(xù)續(xù)停駐了些路人，旁邊的室友和班上的同學起哄，然而李娜完全沒注意到，大腦嗡的一聲，徹底死機……然后慢慢有了意識，他后面的人大聲地聲援，“說出要姑娘的的聯(lián)系方式吶笨”

　　好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一聽這話，李娜忽的臉也刷刷的紅了，紅了，要死，她低著頭，余光偷瞄起他，還挺瘦，高，細長的手握著手機，亮著，他磕磕巴巴，總算說出“同學……那個，同學……我喜歡你，能給你的聯(lián)系方式嗎”

　　現(xiàn)在的人啊，張口就是喜歡。她又不認識他，為什么這么電視劇偶像劇劇情的發(fā)生在她面前可是丁點沒有浪漫，面前這個男生男生還是磕磕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啊……好丟人好尷尬，李娜咬牙，猛地抬起頭，一句抱歉放在唇邊馬上奪口而出——突然收住了聲，這個男生樣子好清秀，帶著一個黑色細細的圓框眼鏡，白白凈凈的臉顯得紅彤彤，盯著地面，不敢看她。

　　李娜更害羞了，又低下頭，看見他的手在發(fā)抖，發(fā)抖……

　　好吧……

　　“聽好”

　　李娜深呼一口氣，“我的電話號碼是181”想優(yōu)雅的說完，然而他握著手機的手仍然發(fā)著抖，顫顫巍巍的舉起來，解鎖，因為手抖，設置的圖形極其不給力

　　真弱，李娜得意洋洋的想

　　總算解鎖了，他抿著唇，羞澀的說，“181然后呢”

　　停駐的人更多了，鑒于他的手并不自在，咬緊牙，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一把搶過他的手機。

　　仰頭咧牙一笑，“我來輸”。

　　輸完，把手機還給他。想緩解尷尬朝他笑笑。忽的見他看過來，對視了一下，雙方都各自扭過頭避開交匯的眼神。

　　各自臉紅。

　　李娜不自在的看向一邊，輕輕說，“號碼給了，那我走咯”

　　染后就拉起她旁邊看戲得忘我的室友逃之夭夭。

　　他的嗯沒人聽到，看著手機，發(fā)呆傻笑。

　　一連過去三天。

　　李娜撐著下巴，慵懶的語氣調(diào)侃般對舍友說，“早安，午安，晚安，一天三條，這種鋼鐵直男?”

　　室友拉風的走到身旁，胳膊搭在李娜肩上，佝腰在她耳邊一字一頓地講，“這般清秀的臉搭上鋼鐵直男的問候語，您說，您介意嗎”

　　李娜對室友笑眼盈盈，“老珍惜了啦”。

　　啦的字形李娜將它噘的渾圓。說著眼睛眨巴眨巴的。

　　“真欠”

　　李娜收斂起來，她的理想型誒，其實還蠻怕失望，他擔得上嗎，上來就說喜歡你，又這么害羞，是裝的嗎

　　李娜對著桌上的鏡子里的人嘲諷，假的就是生活吶，很符合你。

　　叮咚一聲，點開，赫然顯示出午安，可愛的曹操呢。

　　雖然那次就驚鴻幾瞥他卻也是干凈清秀，不像她們班上的那些人，油膩。未免也太呆了些，但是心底里卻感覺很對她的胃口。

　　叮咚一聲，是他，點開，“吃飯了嗎”。終于聊其他的了。

　　李娜抿嘴，打到，“吃了”

　　她猜，他下一條會是吃了什么這種，3——2——1

　　叮咚，點開，赫然醒目，“吃了什么呢”

　　李娜笑的發(fā)抖，忍住，打到，“菜和飯”

　　叮咚，點開，“和我一樣，不過我還沒吃完”

　　李娜沒忍住，在桌子上笑得前仰后翻，世界上竟是有這么傻氣的小子么。

　　一個室友哎呦呦的叫起來，另一個則這懂事的叫住她，“別打擾人家”

　　晚上，李娜躺在床上，歪頭問道，“什么是喜歡啊”

　　一個室友說到，“我對我男人的感覺”

　　“高中就好起的，羨慕”

　　“切，你馬上不也就有了嘛”

　　“哪有”李娜反駁到，好像想起來是不錯的誒，啊——好羞恥

　　“這個你問不就是要我們肯定你的這種感覺嘛，我們啊要心疼的是我們的小彤才是”

　　小彤舉起手來，“雖然沒戀愛過也沒喜歡的人，但是——我覺得喜歡就是一種心動嘛，會經(jīng)常想起來他的臉，他的聲音，會有在一起的生活片段，嗯，然后心里就特別的甜——”

　　小彤大叫著，笑兮兮的指李娜，“你——你臉紅了是不是想起一些你害羞的東西”

　　“沒有！沒有！”李娜跳起來，堅持拒絕承認。

　　“這種喜歡我覺得好膚淺吶”過一會，李娜這樣說。

　　就見過大致那一次她真的好膚淺吶。難道就因為看見他那個樣子所以有好感嗎或者這些天的稀奇操作而感覺好玩。這讓她看不起自己，是因為單身太久了嗎，一切都顯得好過刻意。

　　小彤咳一聲，停頓著，“就那個樣子而言我挺喜歡的，申明，是膚淺——的喜歡”

　　“對啊，他那個樣子”李娜贊同，隨即不自信的說，“為什么會跟我要好嘛呢，我長得也不是很好看啊，好看的在我們學校也蠻多?！?p>　　“你——你自信點好嘛，你也好看啊，瘦瘦的，皮膚白，頭發(fā)黑黝黝的，男生就好這一口”

　　李娜就癱床上，呆呆的看著白熾燈，自言自語般，“或許是這樣的，或許”。嘆氣。

　　然后，這兩個星期陸陸續(xù)續(xù)的聊天，原來是大一的，小她，想起他的白皮膚剛軍訓完，臉還這么白，真羨慕，她養(yǎng)了好久才白回來的。嗯……然后婉拒幾次過后她還是同意一起出去玩了。

　　然后婉拒室友給她免費使用化妝品和搭衣服的熱心，穿了極簡單的衣服就去了。

　　然后就看見穿著很清秀的衣服，相得益彰的站在校門口，在等她。

　　玩了一天，不咸不淡。大抵還是尷尬，兩個人都放不開，李娜說不上來什么，回到學校，兩人沉默走著，他堅持送到宿舍，在她快走到宿舍樓門口，他叫住她，紅著臉，從包里掏出一個紙質盒子遞給她。

　　“我不要禮物”她慌張的擺手拒絕。

　　他紅著臉，像第一次見面一樣，“沒”，磕磕巴巴地說到，“我寫的信，早寫好了，送給你”

　　不說再見，就摸摸頭跑開了。李娜的謝謝都還沒來得及對他說。

　　回到宿舍，李娜一屁股坐到板凳上，發(fā)了些許呆，旁邊的室友則興沖沖的問來問去，還妄圖搶她手上的盒子，她不許，捏得死死的。他說，是信。

　　大學予她終究是失望的，她沒考好，和她的朋友們比起來，很是晦澀難堪，那段時間一度不敢去逛她的朋友圈，不敢上線，你考哪兒呢，這種問題她看著，打不出字來，她妒忌，羨慕，更是揪住自己，為什么不出息點，她的壓力在朋友那里得到安慰還不夠多嗎，無力平庸無能將她帶到陌生的地方一次次羞辱，她躲在被窩里偷偷哭，啜泣的不能發(fā)出聲音，媽媽在房間外面殷切的關注著，媽媽也很內(nèi)疚的，迫切的想去去安慰她。絕對不能讓媽媽看出來，讓她擔心。

　　她被擊潰過，可她一定要站起來。

　　經(jīng)過了大一，她單純的心也變得警覺。原來很多人是為了有個女朋友，說什么喜歡你，不過是有張還看得過去的臉，浮躁而膚淺。她一度感到難堪，這是她的學校，那么，她朋友那些好的學校是不是不一樣，都是因為互相喜歡，單純的在一起呢。

　　她不知道，她沒有那樣的體驗。

　　可是，這次不一樣，他給她一個盒子，里面是他的信，其實第一次見面就不一樣，紅彤彤的臉，說不出來的話，這樣的人自然是愛情，而她，難道沒感覺么。

　　躺在床上，洗漱完的她忐忑不安，是她想的那樣嗎，也許就是一張簡單的紙和肉麻的情話，男孩子追女孩子不就那樣嗎。深呼一口氣，猶如奪過他手機一樣的壯舉，打開了盒子——一瞬間就看見一個古風的香囊，旁邊是一只信封，還蠻特別，上面有一些李娜看不懂的畫，粉色的，很漂亮淡雅精致。好像比她想的要好一點，她真想說一句萬事勝意，八月長安書下余周周對林安說的那樣，任何事比自己要想的都要更好一些。

　　拆開，折疊得很整齊，開頭就是心動的丁香花女孩?？赐炅诵?，也能拼湊出較完整的心動的淪陷過程。

　　洗完頭的她穿著一個素雅的裙子，。迎著稀薄地陽色，慢慢走向他，忽然又縹緲地對著他笑了，斯文的走著，經(jīng)過他又聞到淡漠的花香，感。然后他就心動了，他在信里真摯承認到他真真切切的喜歡上了她，并不深刻，朦朦朧朧又淺薄。大抵如此。

　　信末，字跡端正清晰，他誠誠懇懇的臨摹這首詩：鄭風?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皆臧。

　　李娜翻身，手臂蓋住眼睛。丁香花的女孩么……她自然認為不是，那是他的想象他的浪漫，然而這浪漫般的經(jīng)歷竟是她帶給他的，那么這一切仿佛遠沒有她想的糟。忽然又起來他第一次走向她紅透了的臉。

　　那天陽光真好。

　　她笑，便掏出手機，對準了他的信和自己捏著信的幾根手指拍照。

　　甜甜的戀愛是要輪到我了嗎?

　　5分鐘過后，床對面的室友起身，清了一下嗓子，“316的姐妹們，給我聽好了”。

　　“怎么了”陸陸續(xù)續(xù)的問到，玩著電腦的敷著面膜的，照鏡子的都抬頭。

　　這個室友盯著李娜，一臉陰笑，捏著嗓子說“甜甜的戀愛是要輪到我了嗎”

　　“什么情況啊，你?”

　　“來自于8點15分李娜的說說，下面還配著一張貌似是情書的照片。還特別的艾特了上次跟她表白的家伙”

　　“啊——”宿舍沸騰了，瘋狂的打趣李娜。

　　“在嗎”qq發(fā)過來這兩個字，是他。

　　“在呢”

　　“那個，你的說說”

　　果然看到了，“不介意我這樣發(fā)了吧，我調(diào)糊了的，看不清”

　　“沒，我不介意的”。你敢介意。

　　接著他又發(fā)到，“你喜歡嗎”加上一個很害羞的表情。

　　“喜歡，還被驚喜到了”，盡管這個橋段顯得那么下層虛假般的觀感

　　“那就好，室友還說這樣很土呢，一定會被女孩子嫌棄的，但是我就想這樣給你，以民國那樣的方式，幸好你喜歡”

　　“嗯”

　　“嗯”。他也這樣回，什么情況，你就只打一顆字

　　他接著發(fā)，“你艾特我了”。配上一個害羞的圓臉。

　　“嗯”，我再發(fā)嗯。

　　“有點開心”

　　“嗯”李娜發(fā)出去，笑著，抱著枕頭，撐起下巴，又想到這樣自己好像高冷了，管它的。

　　“我是有機會的吧”您真是太謙虛。

　　李娜等了一會，沒回，咬著唇，將脖子扭了扭。這時室友經(jīng)過她的床，用手敲了下，笑著說“甜甜的戀愛要輪到我了嗎”

　　李娜揚起秀氣的鼻孔，高傲說到“女人，你沒有機會了”

　　又過了一會，他發(fā)了一句“在嗎”

　　忍不住了嗎，李娜繼續(xù)不回，他發(fā)著，“剛剛我的話過分了嗎”

　　于是，李娜迅速的打出這一行，好像在心底里想過很多次一樣，猶豫了一會，發(fā)出去了。

　　“我很心動，我們試試吧”

　　所以，甜甜的戀愛是要輪到我了嗎。

　　大抵如此。

　?、?p>　　我從來不覺得我的愛情會長長久久，于是兩年結束，我并不驚訝。和別人的臉上長跑比起來，大抵就是別人氣喘吁吁狼狽的堅持下來，而我，跑累了。別人在賽邊喊，累了就就停下來吧，于是，我停了下來，得體的退到賽到外圍。

　　不與人競爭。

　　有些遺憾，兩年也不夠準確，四舍五入罷了。

　　實習期，室友來了電話。

　　“我和他結束了”她很疲憊的說到，畢業(yè)即失戀，或許會遲到，只是遲到罷了。

　　看了卓上的資料，今天可以完成。

　　“我晚上有空，出來喝點酒吧”

　　“嗯，到時打車過來”

　　整理了資料，終于說，“會過去的”

　　她只是說，“已經(jīng)結束了”便掛了電話。

　　宿舍6個人，除了一個從來沒談過戀愛以外，今天她說結束了，于是最后一個也在戀愛的世界里退出來，不如我體面。

　　不是說現(xiàn)實世界很殘酷，大學里的戀愛走不出社會。不過是我們運氣不好，遇到的人不值得我們?nèi)バ沟桌?，放棄所有。沒有電視劇那樣的純，到底是對自己的愛情不夠忠貞，我代表不了我宿舍，至少我是。

　　“來了”

　　她走進來疲憊的坐到我身旁。

　　我指著桌上的酒，“都是給你點的”

　　開了一瓶遞給她，發(fā)現(xiàn)她在發(fā)呆，喊了她就開始哭，一點一點，歇斯底里。

　　安慰了良久，她終于不哭，一個勁的喝。

　　他們這對是我們宿舍唯一堅持到現(xiàn)在，相互折磨，終于決定離開。何必呢她想。

　　室友喝得爛醉終于哭著對她說，“當初像你這樣多好，我現(xiàn)在好難過，你知道嗎從高中到現(xiàn)在，我們糾纏這么久，分手這么多次，前天他紅著眼睛對我說我真希望永遠不要這段戀情！難堪的戀情——”她哭到啞聲，李娜細細擦著她的眼淚，一顆一顆，奇大渾圓。

　　李娜深深吸了口氣，瞬間濕了眼睛。

　　他笑啊，清秀的眼睛鼓起來，去環(huán)住她的腰，攬入懷里，用下巴蹭她的頭發(fā)，“一輩子長長久久”

　　每天都愛牽著她的手，溫柔的呢喃著“長胖點就好了”

　　“我生氣了！我生氣了！”。他緊緊的抱著她，一言無語。

　　“你知不知道我肚子痛啊你要再打游戲忽略我的感受，我一輩子就不理你，找個其他人過，一輩子不理你”她委屈的說著，竟哭出來，他在她背后，直挺挺站著，她哭，他沉默，最后彎腰靠著她肩膀上手用力的抱住她，悶悶的說，“我道歉，我發(fā)誓再也不這樣，親愛的，你可以一輩子不理我，我等你一輩子去理我，但是——”他頓一下，蹭著她的肩膀，埋在她肩膀里，委屈的說，“不許找其他的人，不許，我聽著難受”

　　你看，一輩子其實不長，我們一起的日子結束了就沒有彼此的一輩子了，現(xiàn)在的我，還得單著身去安慰另一個單著的人。

　　許久，把帳結了后，又得氣喘吁吁的背到我的租房。忙忙碌碌一陣，她終于在我的床上酣然入睡。

　　窗外的月亮皎潔如玉。我靠著她吹風，還是有些冷。她哭紅的臉終于一點點消退下去，是個睡夢之人。

　　時間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于是苦難會過去。就算我這樣想，我也只覺得我的生命很脆弱，不是愛情。不想像花一樣凋零，我只當朽木。

　　有時候會恍惚，是我不要愛情了嗎，我覺得它是靈巧有智慧的，需要的時候突如其來，十分甜蜜，而它終于感到我們并不需要就懂事的離開，留下陌生的我們，靜默無言。

　　我下床，把柜子底層的圍巾取了出來，坐在床上對著清冷的月光將它圍在我脖子上。

　　它樣子很丑，又土，然而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冬天她怎么看怎么順眼，把它當做是他天天圍著。

　　畢竟，是他親手給她織的。

　　一下子地感冒，宿舍和她都措手不及，感冒過于兇狠，流鼻涕腦袋昏疼發(fā)脹嗓子又腫又痛，只得請了假在宿舍躺著。他會送他自己煮的紅糖姜湯，隔一會就打電話安慰我，逗她開心，室友逗他自己織一條圍巾好得快。感冒總算好了，他卻從他包里取出一條奇厚的圍巾，憨厚的笑著，摸頭說送給她。純色的紅色，又長又厚，驚的死死捂住嘴巴，久久回不來神。傻瓜的他犧牲他所有的空閑時間，又請了不少的假趕出來的。

　　室友嫌棄的說丑到爆炸，讓宿舍阿姨圍著分公鐘就是拍攝苦情劇主角的媽。那時候她只是斜了一眼，每天臭美的圍著，一天不落的送走了暖冬。

　　月還沒有圓，大抵也要到中秋了，李娜纏這條圍巾，睡不下的她孤獨的望著月亮。

　　小時候看月亮是想到美麗的嫦娥?，F(xiàn)在看著只是想著以前的事。想媽媽，和他。這輩子么，她大抵是愛他，記得他在月光下牽起她的手，含情脈脈去整理她的頭發(fā)，一起靜默穿過林盛的深夏。而多次的情話和真摯的承諾則執(zhí)著的穿過時光，呈現(xiàn)在月光中，無比凄涼。

　　她終于睡去。

　　你說我們完整的走下去，是否就這樣順利的走進禮堂，熱烈地牽起你的手，像以往一樣，像以后一樣。

　　因為是你，永遠就不會。

　　蠶若耽擱結繭只會慢慢在自然界冷卻，死去。

　　她被熱醒了。取下圍巾一點點疊好，將它放在書柜旁邊，最深的地方。

　　“那破圍巾你還留著吶”她醒過來，就看到這條圍巾。

　　“一如既往的丑”她給出一字未改的評價。

　　李娜拿濕紙巾擦了擦脖子泌出的汗，又丟給昨天哭的極慘的她。

　　“揩下你臉上的臭味吧”

　　她接著，擦了起來，“他送你這么多好東西，你咋就留了破毛巾呢，我記得有一條項鏈巨好看，你倆分了就不見你在戴過，和著你就中意這條破圍巾”

　　李娜斜了她一眼，“你多久走，我一堆資料估計又在來的路上，我得趕過去接受新人的鍛煉了”

　　“我還累著呢，躺躺”

　　扔掉了濕紙巾，不咸不淡的說，“失戀別人會同情你，未必是真的。偷懶遲到可是鐵鐵的幸災樂禍，你那直系領導，怕不念你之前多么的馴良可愛了”

　　“瞧瞧你那被社會磨礪出來的乖巧模樣”

　　“姐一向乖巧，何須磨礪”

　　室友嘆一口氣，用紅腫的眼憂愁的瞅著李娜。

　　“那我辭了?”

　　“別啊，你那工作待遇這么好”

　　“你的也不差，好好干吧，反正……沒愛情了”

　　“那個，我還真辭了”

　　李娜穿了得體的衣服，化了淡妝就匆匆出門了，幸好趕上了公交。對于她的室友，她的任性她學不來。

　　“在難得的工作也不適合我，我越干越不得勁”她說

　　“戀愛我承認它徹底的影響了我，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加思考我的人生，我應該要去做我喜歡的事”她說

　　是嘛，人生嘛。她表示理解。

　　公交車踉蹌一下，她抬頭，這個店依然醒目。

　　一家高級的火鍋店。

　　“你是李娜吧”她說，貴婦人的模樣，一只名牌包包格外刺眼。李娜想如果他的母親是個瞧不起人，嫌棄她窮，那會簡單得多。

　　然而他母親并不盛氣凌人，相當謙遜得體。全程不咸不淡的聊著他和她，問了些大學的趣事，一場見面在火鍋店熱烈的氛圍中格外從容優(yōu)雅，格外冷淡。

　　她不喜歡自己，李娜格外細膩而警覺。如果這次見面是在他們最甜蜜眷戀的時候，她會笑嘻嘻的說你母親真年輕優(yōu)雅，穿得也好看，一點也不像——她母親。

　　她格外清醒，她的戀愛已經(jīng)經(jīng)過一年，變得沉穩(wěn)而清晰。母親的手不似他母親，細長而溫軟，沒有繭子，頭發(fā)也不似這般光彩喜人與她腰間的名牌包包一樣優(yōu)雅，以及她的談吐，從容不迫的刺眼地彰顯她家的底蘊。

　　于是她笑著對他說伯母真是貴人，優(yōu)雅不凡。

　　他母親優(yōu)雅的笑著，以一次輕巧的見面，就拋出階級的鴻溝，又長又寬，她只得嘆氣，真是貴人。

　　盡管自卑壓得她踹不出氣，可是她將她的自卑累在心間，深處。竟是一點都沒可能嗎?因為彼此相愛，所以嗤之以鼻，十分不信。

　　你怎么不陪我啊他說，給你的情人節(jié)禮物收到了嗎，我攢了好久的錢買的好漂亮他說，我們一起學習吧，多考幾個證，我會留下來一起陪你闖。

　　賺多多的錢，買個大房子住。

　　最后，他說我要去老家發(fā)展，忽然看見爸媽老了，我要珍惜一起相處的時光。

　　親愛的，你真的這樣懂事嗎?如果你再懂事些就該知道我心底的隱憂，是為何一次次推掉約會去圖書館，去找實習的地方，你就因為你小我一歲，無理的斥責我們的冷淡，一次次也眼睜睜的見著我們感情變淡，墜入虛無，憑空仰望。

　　愛情真的是一個聰明的家伙，當兩個感情變得淡薄時它就干脆靈巧跳走，留下手足無措的兩個。

　　李娜在電話另一頭，和上了她的書，看著窗外，綠意盎然，已是初夏了，握著電話，她說好。

　　“我要畢業(yè)了”

　　他興致勃勃說給她準備了什么，李娜打斷他說出來也許早就預感到的話。

　　“親愛的，我們分手吧”

　　于是，在她大四最后時光，欣賞了最后一季屬于她們的梔子花。

　　親手解決了她最后的顧慮。

　　同事打著招呼，“李娜你真準時啊”

　　李娜微笑，“你也是”

　　“實習生，好好干”

　　依然微笑，“會的”

　　一切不過剛剛起步罷了。

　　她將發(fā)誓，她要將她媽媽的手養(yǎng)的一樣細軟，退掉厚厚的繭子，將她的晚年無憂無愁，像她維護李娜小時候這般，拼盡全力的模樣。

　　所以親愛的李寧先生，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