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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隸筆記

第34章;天黃嶺的蓋八爺

奴隸筆記 他鄉(xiāng)的月亮 3277 2021-03-23 11:11:11

  “天皇嶺在我們小山村的后山腰上,那是一個小山嶺,上面住著七八戶李姓人家。

  這個小山嶺上有一片大竹林,竹子都很粗很高,可以直接用來做舀水勺,我們村附近很多村民都是用這里的竹子做舀水勺和舀米筒。

  記得小時候,每年春天一到,我就會扛著鋤頭,在這里挖竹筍。

  除了我之外,附近很多村民也會到這里來挖筍子。

  由于這里是黃土結(jié)構(gòu),因此,竹筍長得又壯又甜,不管是炒腌菜,還是炒臘肉,或者是炒雞蛋,都是一道很好下飯的美味佳肴。

  當(dāng)然,不能挖竹林里面的,只能挖竹林外面的,因為,蓋八爺是這片竹林的主人。

  ……

  從我家老院子到天皇嶺有兩里路程,都是上嶺路,我的虛歲才18歲,腳力非常好,精力很充沛,生龍活虎。

  這跟我的體質(zhì)有關(guān),雖然我長相溫文爾雅,但體質(zhì)卻非常陽剛。

  小時候,我經(jīng)常和村里的小伙伴在山上放牛。

  我們在山上放牛的時候,趕著牛漫山遍野的跑。

  我們村后面的山有很高,很陡峭,從山腳到山頂有上千米的海拔,可我們趕著??梢砸豢跉鈴纳侥_跑到山頂,中途不要歇息。

  小時候的鍛煉,使得我的體質(zhì)非常好,一年到頭,小感冒都難得出現(xiàn)幾回。

  天皇嶺上面有很多狗,家家戶戶都豢養(yǎng)了狗,都是那些土狗,很兇。

  我不怕狗,我有對付它們的辦法。

  我擔(dān)心的是說話結(jié)巴。

  隨意性說話還好,像這種有目地性的說話,會口吃特別嚴(yán)重。

  這跟心理有著極大的關(guān)系,如果是心平氣和的話,口吃問題會相對要好許多。

  可我們這些口吃患者有幾個能夠做到心平氣和?

  世界上有幾個口吃患者能夠做到這一點?

  只要沒失去記憶,只要沒忘記自己有口吃這個毛病,那么,在說話之前,我們這種口吃患者一定會做心理準(zhǔn)備的工作。

  可只要一做心理準(zhǔn)備的工作,那么,心理就會產(chǎn)生壓力。

  心理有了壓力,那么就會不可避免的對口吃造成影響。

  至于像我這種嚴(yán)重的口吃患者,問題就更嚴(yán)重。

  所以,我很擔(dān)心,待會到了天皇嶺之后,到了蓋八爺?shù)募依?,我如何跟他老人家交流?p>  如何用語言表達(dá)的方式告訴他老人家有關(guān)于我臉上傷勢?

  當(dāng)然,我可以像在顆粒廠一樣,將自己佯裝成啞巴。

  可我從小就認(rèn)識他老人家。

  他老人家和我父親的關(guān)系也不錯。

  我如何在他面前佯裝成啞巴?

  我一邊慢慢往天皇嶺上面走,腦子里一邊琢磨著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就在我頗感頭疼的時候,父親忽然出現(xiàn)了。

  父親挑著一對籮筐,從后山腰的一條小路走下來。

  我父親是個小販。

  常年累月挑著一副籮筐在周圍的十里八村走門竄戶。

  用我們家鄉(xiāng)的土話來說就是;我父親是個‘挑籮提擔(dān)’的。

  春天和夏天的時候,我父親挑著籮筐在外面收廢品。

  秋天和冬天的時候,我父親從副食加工廠批發(fā)黃糖,然后挑著到處販賣。

  怎么說呢?

  父親干這一行的性質(zhì)跟瓊瑤小說里面那種挑著擔(dān)子吆喝叫賣的小貨郎差不多。

  現(xiàn)在春天已經(jīng)過完了,收廢品的小買賣已經(jīng)沒那么好做了。

  在春天里的時候,剛過完年,家家戶戶都會有很多吃完的骨頭,父親經(jīng)常收這些骨頭賣給廢品店,因此,這段時間的生意是最好的。

  現(xiàn)在春天過完了,骨頭早收完了。

  能收的都是那些破銅爛鐵、爛涼鞋、爛薄膜、或者舊書舊報紙等等之類的。

  父親今天的生意應(yīng)該不怎么好,他的神色比較凝重,肩膀上的擔(dān)子顯得不重。

  這就代表著沒有收到多少廢品。

  見父親這模樣,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真的!

  雖然我恨母親,但很心疼父親。

  父親愛這個家,愛我們,尤其是非常愛母親。

  對母親千依百順。

  可我母親卻經(jīng)常咒罵父親。

  哪怕父親生病了,甚至住院動手術(shù),她也從來不心疼,照樣毒罵。

  更可恨的是,她居然帶著野男人到家里來吃住。

  家里好吃的那些臘肉臘雞臘魚,平時舍不得做給我們吃。

  包括她自己,也舍不得吃。

  記得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偷吃了一些,結(jié)果被她發(fā)現(xiàn),對我破開大罵,罵我是‘吃短命食’‘只有這一回吃了’,或者指責(zé)我是個‘?dāng)〖业摹?p>  可這個野男人一來,她就毫不吝嗇的都拿出來,做給這個野男人吃。

  有一次,她居然當(dāng)著我的面,和這個野男人親嘴。

  野男人是個牛販子,我母親雖然對他很好,可他似乎一點都不喜歡我母親。

  那一次,我母親親了他的嘴,離開之后,他馬上很嫌棄的樣子,不停吐口里的口水。

  所以,我恨這個野男人。

  也特別恨我母親。

  與此同時,我特別心疼我的父親。

  真的,我特別心疼父親。

  我父親很帥,白白凈凈,身材欣長。

  那個牛販子其貌不揚,除了那張巧舌如簧的嘴巴之外,其它各方面都遠(yuǎn)遠(yuǎn)不如我的父親。

  可我那個又矮又丑的母親,卻偏偏喜歡這個牛販子。

  ……

  父親挑著籮筐朝我走來。

  我心里一酸。

  ‘爸!’我輕輕喊父親。

  父親聽見了。

  他感到很意外,抬頭朝我一看。

  ‘光伢子?’

  ‘是是我,爸!’

  ‘你怎么在這里?……你的臉怎么變成這樣了?’

  父親趕緊放下肩膀上的擔(dān)子,朝我端詳。

  ‘嗯。’

  ‘你這是要去哪里?’

  ‘去去去天……’我用手指著天皇嶺。

  父親是個聰明人,馬上明白了。

  ‘你要去蓋八爺那里?’

  ‘嗯,嗯?!?p>  ‘……’

  父親想了想,對我說;‘我?guī)阋黄鹑ァ!?p>  然后,父親挑著籮筐,帶著我,一起上天皇嶺。

  ……

  有父親一起去,我就不用擔(dān)心溝通這個問題了。

  父親可以幫著我對蓋八爺說清楚。

  一路上,父親不停的問我在廣東怎么樣?為什么臉會變成這樣?

  我結(jié)結(jié)巴巴的一五一十告訴他。

  雖然我在別人面前口吃很嚴(yán)重,可在家人面前要好很多。

  說話的時候,雖然也結(jié)巴,但至少能夠表達(dá)出來。

  不像在別人面前,有時候,結(jié)巴都結(jié)巴不出來。

  以前我不明白是為什么,多年以為,當(dāng)我努力糾正了口吃之后才弄明白,這是心理原因造成的。

  因為,在家人面前,我說話的時候,心理沒有壓力,更不要掩飾自己是個結(jié)巴,因此,說話就沒那么吃力。

  而在外人面前,我會千方百計的掩飾自己,努力將自己佯裝成一個正常的人,這樣一來,心理就會有壓力,心理一旦產(chǎn)生壓力,口吃問題就會變得更加嚴(yán)重。

  還有一點,口吃患者朋友們也千萬要主要,這一點就是;自己千萬不要跟自己犟。

  有許許多多的口吃患者朋友,他們的性格都有點犟,然后,在口吃的時候,他們會犯一個這樣的錯誤,這個錯誤就是‘當(dāng)某一句話或者某一個字出現(xiàn)吐音困難時,越是難以吐出來,他們就越不服輸,越是想將這句話或者這個字從嘴里吐出來’,結(jié)果,導(dǎo)致自己口吃變得越嚴(yán)重。

  因此,一旦出現(xiàn)這種情況,千萬不要自己跟自己犟。

  最好的辦法是暫時別說。

  或者是換成另外一句‘意思相近’的話或者字說出來。

  這樣,口吃的情況也會慢慢變好。

  ……

  到了天皇嶺之后,一下竄來七八條大土狗。

  這些狗沖著我和父親旺旺大叫。

  不過,當(dāng)它們看清是我父親之后,便不再叫了。

  反而搖著尾巴,非常親熱。

  這些狗們都認(rèn)識我父親。

  父親是個小販,常年累月的在十里八村走門竄戶。

  他對付狗非常有辦法。

  父親經(jīng)常跟我說,狗是一種很有靈性的動物,它們都非常有義氣,對付它們,不能來橫的,你越橫,它們越兇,你不要害怕它們,要對它們禮貌,把它們當(dāng)朋友,自然,它們對你也非常和善了,就像朋友一樣。

  所以,小時候,我扛著鋤頭到天皇嶺來挖竹筍的時候,經(jīng)常會帶一些鍋巴之類的,它們來咬,我就將口袋里的鍋巴扔給它們吃,然后,它們就不會再咬了。

  ……

  這些狗歡欣雀躍的跑到我父親面前,搖著尾巴,非常親熱。

  父親一一撫摸它們的腦袋,然后,帶著我,去蓋八爺家里。

  到蓋八爺家里的時候,蓋八爺沒有在家,他妻子在家里洗菜豆。

  父親要我喊‘奶奶’,然后說明來意。

  蓋八爺?shù)钠拮有χf我一下長這么大了。

  她老人家給我和父親分別各倒一杯茶。

  然后,告訴我父親,蓋八爺在外面干農(nóng)活,很快就會回來。

  接著,她老人家跟我父親扯起了家常。

  談著談著,蓋八爺扛著鋤頭從外面回來了。

  他老人家穿著長筒皮鞋,衣服和褲子上面沾了很多泥土。

  父親趕緊拉著我起身。

  蓋八爺見是我父親,非常和藹。

  父親讓我喊‘爺爺’。

  其實,按照輩份,我確實喊他‘爺爺’,因為我有一個堂奶奶和他是親兄妹,自然,我也得要喊他‘爺爺’。

  也正是因為這層關(guān)系,我在小時候到他這里治傷的時候,他從來不肯收我父親的錢。

  最多是要幾個雞蛋。

  弄得我父親很過意不去。

  所以,有時候,我扭傷了手腳,父親寧愿帶著我去大江邊村找他的同學(xué)李加新醫(yī)治,也不好意思再找他老人家。

  有好多年沒有見過蓋八爺他老人家了。

  歲月不饒人,感覺他老人家比以前蒼老了很多。

  父親笑著向蓋八爺說明來意之后,蓋八爺連衣服都沒換,就洗了一下手,然后,就趕緊幫我看傷。

  看了一陣后,蓋八爺口氣凝重的說;‘是誰下這么狠的手?’

  接著,他給我配草藥。

  配好草藥之后,他告訴我父親,應(yīng)該如何煎藥。

  一共有十幾副草藥。

  父親要付錢,可他老人家死活不肯收。

  蓋八爺說,他這輩子不是靠這個來掙錢,他是靠這個給子子孫孫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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