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交代
安夏才跟著重語進來就被方余英叫過去,“安夏你過來?!?p> 他依言走到方余英面前,“師父。”
方余英又對葉白和重語溫和道,“我有些話要交代安夏,你們在院子里稍待片刻?!?p> 葉白嗯了一聲,重語點頭,兩人走到院子里,方余英揮了手,門窗便全都關(guān)起來。
方余英取下手腕上的手串,抹掉上面自己的印記,遞給安夏,“這個給你?!?p> 安夏知道這是師父用來儲物的,不由得一愣,“師父這是?”
方余英溫言道,“你是我唯一的親傳弟子,我的東西本就該都給你?!?p> 安夏還有一個師弟和一個師妹,不過都是方余英的記名弟子。
安夏遲疑地接過,“那師父你怎么辦?”
方余英淡笑道,“我時日無多,也是時候都傳給你了?!?p> 安夏大驚,原來方余英這是在交代后事。
“怎么會,師父……師父……”安夏說不下去,方余英的確時??人?,有時甚至還會咳血。
方余英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人都有生老病死,沒什么好奇怪的。修士比凡人多活許多年,已是很好了?!?p> 方余英拿出一個玉簡,遞給安夏,“這上面是關(guān)于云夢大陸的事,以及我這些年修煉的經(jīng)驗,還有手串內(nèi)物品的說明。”
方余英這顯然是早有準(zhǔn)備,并不是臨時決定的。
“之前從未與你說過外面的事,是擔(dān)心你好奇跑出去,折在外面。我去之后,你就回青山派吧。我是青山派的弟子,你作為我的徒弟,自然也是青山派的人。”方余英嘆了一聲,“手串里有一瓶納靈丹,可以讓你突破到太真境。你資質(zhì)極好,先前也是怕你進階太快,引起青山派的注意而找過來,現(xiàn)在卻沒有這個顧慮了?!?p> 安夏頗為不解,“弟子愚鈍,不知為何師父不想見青山派,卻要弟子回去?”
方余英沉默片刻,三言兩語說了自己與何靈落的事,“我曾與凌微閣弟子何靈落相戀,后因門內(nèi)壓力與她分開,她生下孩子后隕落,我便也離開了門派?!?p> “青山派養(yǎng)育我成人,師父教我修煉,我卻因自己的事無法為門派做出貢獻,反而損害了門派利益,這是我對不起青山派。但若不是當(dāng)年的阻攔,我和靈落未必會是如此結(jié)果,我一直無法釋懷?!?p> 方余英對安夏道,“而你是我的弟子,學(xué)的也是青山派的傳承,我和青山派的糾葛與你無關(guān),你自然是該回青山派的?!?p> 方余英并不避諱與安夏說這些,他知道安夏會有自己的判斷。
安夏沉默了會,回道,“我明白了,師父?!?p> “我不希望我們的恩怨影響到你們這一輩,若是日后有人因此為難于你,你大可以反擊回去?!狈接嘤⒂侄诘馈?p> “是,師父。”
方余英點頭,忽然道,“你跪下?!?p> 安夏照做。
方余英嚴(yán)肅道,“我要你在此立下心魔誓,絕不與凌微閣為敵,絕不對葉白和重語出手。”
安夏一怔,但還是立下了心魔誓。
立完誓后方余英才讓他起來,安夏忍不住問道,“師父,這又是為何?”
雖然他目前對凌微閣頗有好感,但以后如何誰也不知道,方余英這個要求委實奇怪。
方余英輕聲道,“葉白是我兒子,重語是他的道侶,我不希望我的徒弟與他們?yōu)閿场R院竽阋惨鏋閹煿芎媚銕煹芎蛶熋??!?p> 安夏恍然,點頭道,“重姐姐待我很好,葉哥哥又是師父的孩子,我又不是忘恩負(fù)義之人,就算沒有心魔誓,也不會與他們?yōu)閿?。?p> 方余英看他一眼,“怎么就叫姐姐哥哥了?”
安夏笑嘻嘻道,“方才重姐姐帶我過來的路上,我問過她,她同意了?!?p> 方余英便也笑道,“你與他們相處融洽,為師也高興?!?p> “好了,你去吧。”方余英說道,“我會給我?guī)煾競鱾€信,告知他你們的身份,我走后你們便可去青山派了。手串內(nèi)有個玉簡是關(guān)于青山派的詳細(xì)介紹,你看過后它會自毀,可要記住了?!?p> “是,師父。”安夏又跪在地上,眼含淚光,“不如師父與我們一道回青山派,說不定師祖有辦法治好師父?!?p> 方余英搖了搖頭,“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多說?!?p> 安夏只得鄭重磕了三個頭,堅定道,“我會陪師父到最后一刻。”
方余英看著他,笑了笑,“好?!?p> ----------------------------------------
重語與葉白站在院內(nèi),重語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問道,“師兄是不肯原諒方前輩嗎?”
葉白搖了搖頭,“不是。”
重語奇怪道,“那是為何?”
葉白沉默許久,久到重語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才道,“我自小五感封閉,七情凍結(jié),從不知感情是何物。除了師妹讓我覺得親近,師父對我有教養(yǎng)之恩,其余人在我眼里,并無區(qū)別?!?p> 重語這才憶起,小時候師父的確對她說過,師兄與常人不同,讓她別捉弄師兄,要好好照顧師兄。初時,葉白似乎確實需要她的照顧,但漸漸的,葉白五感恢復(fù),就由葉白照顧她了。時間久了,重語也就忘了這事,習(xí)慣了葉白一直以來對她的照顧。
“這些年隨著修煉,才漸漸與常人無異,不過我早已習(xí)慣如此,是師妹讓我知道了何為情。但父母對我而言太過遙遠(yuǎn),我也從未體會過父子之情?!比~白頓了頓,看向重語,“我實在是不知如何面對他?!?p> 重語伸手握住他的手,柔聲道,“那師兄想想面對師父的時候呢?這樣也許會好一些?!?p> “嗯。”葉白遲疑了一下,接著說道,“他想隨……我母親而去,我不知怎么勸他?!?p> “不如請方前輩與我們回凌云山如何?”重語提議道,“師兄是他唯一的牽掛,這樣他或許會改變心意?!?p> 葉白點頭,“好?!?p> 不久,安夏推門走了出來,重語和葉白都看向他。
安夏走到他們身邊,猶豫道,“葉哥哥,你能去勸勸師父嗎?”
“怎么了?”葉白問道。
“師父他對我交代了后事,但我不想看著他就這么走了?!卑蚕牡难劬γ缮弦粚铀F,“葉哥哥,你是師父的孩子,你的話說不定他能聽。”
安夏小聲道,“師父還讓我立下了心魔誓,讓我不得與凌微閣為敵,不能對葉哥哥和重姐姐出手。葉哥哥,我以后就算去了青山派也一定不會與你們?yōu)閿?,你去勸勸他吧?!?p> 葉白沒料到方余英還有這安排,“他……”
重語放開葉白的手,推了推他,“師兄還不快去。”
“嗯?!比~白轉(zhuǎn)身向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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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有人進來,方余英還以為是安夏,抬眼卻發(fā)現(xiàn)是葉白。
葉白走到他面前跪下,握住他的手,“父親?!?p> 方余英連忙伸手扶他,“孩子你這是……”
葉白不動,抬頭看著方余英,“父親與我們回凌云山吧?!?p> 方余英微微一怔,搖頭笑道,“不了。你先起來?!?p> 葉白不肯,“父親為何不同意?”
方余英悵然道,“我雖已離開青山派,但仍是青山派的弟子。若去了凌微閣,豈不是讓青山派丟了面子?!?p> 何靈落已逝,就算葉白是他的兒子,向來也只有孩子隨父母的。方余英去凌微閣長住毫無理由,實在是相當(dāng)于叛門之舉。
葉白沉默幾秒,“您之前不是說要彌補我?”
方余英苦笑,“那是我胡言亂語,如今的我,拿什么彌補你呢?”
“唯一能為你做的,不過是不拖累你罷了。”方余英扶起葉白,對他說道,“我已決定了,你不必再勸我。”
“我終于能解脫了,你應(yīng)該為我高興才是?!狈接嘤⑿Φ?,“說起來,你們來碧落城不是來找我的吧?是為了離魂谷嗎?”
葉白猶豫了下,還是點頭,“嗯,聽說墨離尊者曾在離魂谷停留過。”
方余英沉吟道,“我以前也曾聽靈落說起過此事,當(dāng)初我兩也去那里看過,但無法進去,所以也不能給你們什么有用的提示?!?p> “母親與您提過?”葉白皺了皺眉。
方余英點頭,“是的,她說在凌微閣典籍里,提到過墨離尊者是開派長老之一。作為凌微閣的核心弟子,她想去試試能不能打開離魂谷,結(jié)果毫無所獲?!?p> 葉白的眉頭皺得更深。
“也就是說,母親以前曾在凌微閣典籍里看過關(guān)于墨離尊者的事?”
“沒錯。”方余英看出不對,問道,“怎么了?”
葉白搖了搖頭,“沒什么?!?p> 方余英見他不肯說,只當(dāng)是凌微閣的秘密,也不再追問,只說道,“離魂谷最近似乎有些危險,你們要小心?!?p> “嗯?”葉白不解地問道,“離魂谷還會變嗎?”
“之前沒有這變化,近來離魂谷附近起霧了。”方余英道,“我懷疑有人設(shè)了新的陣法,但也無意去探究,并不知詳細(xì)情況。”
“我知道了?!比~白點頭。
方余英看著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小心。若是不著急,可在這里住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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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白出來時,安夏還在外面與重語一起等他。
葉白向安夏搖了搖頭,“他不肯?!?p> 安夏的眼神黯淡下去。
“只能麻煩你替我好好陪他了?!比~白對安夏說道。
“師兄要去何處?”重語問道。
“離魂谷?!比~白有些奇怪地看了重語一眼,他們來此不就是為了離魂谷,重語為何還問他。
“離魂谷我與師弟師妹去就行,若是無其他事,師兄就在這里陪方前輩吧。”重語說道。
“不行?!比~白拒絕道,“那里太危險了,我必須要去?!?p> “等去了回來后,我再來看父親?!比~白阻止了重語想說的話,“我不會讓你自己去冒險的?!?p> 葉白這話與往常并無不同,重語卻微微紅了臉。
安夏沒看出兩人的異常,應(yīng)道,“葉哥哥放心吧,我會守著師父的?!?p> 重語又道,“師兄,不如我們晚幾天再去離魂谷,反正也不差這幾天?!?p> 葉白看著她,明白她的想法,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