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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遠(yuǎn)人苦

道遠(yuǎn)人苦

龍圖虎躍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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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02-22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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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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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遠(yuǎn)路苦。

道遠(yuǎn)人苦 龍圖虎躍 2374 2021-02-22 13:03:00

  第一節(jié),道遠(yuǎn)

  李大壯今天起來的早,天還未亮,他早早的做好了早飯,喊婆娘起床吃罷飯然后刷鍋拌泔水喂豬,收拾完一切抬頭看看天日頭才見了點亮。農(nóng)村人勤勞,能吃苦。一般都習(xí)慣早起,但是今天因為要出遠(yuǎn)門,起的太早,沒辦法摸黑,所以不得不拉開了屋里的燈泡,舍得點亮了一會,雖然才幾瓦的功率??墒且驳觅M電,這也是錢啊,為此,他婆娘又叨叨了一會……

  大壯今天準(zhǔn)備去省里看上班的兒子,因為路太遠(yuǎn),有個一千多公里,對于現(xiàn)在交通工具不算什么,坐高鐵幾個小時,可是落后的農(nóng)村位置偏僻,別說高鐵了,連公交都懶得多跑幾公里,這里的人平時不舍得出門,也沒幾個人坐車,所以到現(xiàn)在鎮(zhèn)上一天只有一班車,因為路遠(yuǎn)難走,又沒出過遠(yuǎn)門,大壯為此行準(zhǔn)備了好久,算起來足足準(zhǔn)備了快一年了,其實兒子前幾年也回來過,不是非去不可,可是兒子去年告訴他在省城找了了媳婦,感情很穩(wěn)定,準(zhǔn)備成家,城里工作又忙,脫不了身,所以只能他大老遠(yuǎn)的跑過去了。因為沒出過門,乍一去,還真有點躊躇。本來打算拉著婆娘去,可是

  她一輩子走過最遠(yuǎn)的路就是從十幾公里的娘家翻山越嶺來到他家,十幾公里,走了一天。一輩子就回了幾次娘家,一因為遠(yuǎn),二因為窮!太窮了!這次也是如此,出去見見世面也是好的,可是一算路費,兒子還要買房,路費,算了,還是多養(yǎng)頭豬吧。

  既然是省錢,當(dāng)然有省錢的打算,在大灶上烙幾斤大餅,聽說火車上一碗泡面就得十塊,雖然也聽說轉(zhuǎn)一圈回來就變成五塊,夫妻兩到現(xiàn)在也沒想明白為什么,但是五塊也挺貴,夠他們一天的吃飯了。還是烙餅實惠,水嘛,農(nóng)村人屬牛的,以前地里干活也沒喝過幾次水,喝一次管飽。帶著個以前喝白酒剩下的塑料壺,裝滿,有便宜的水就再裝一壺。別的零零碎碎的也帶著不少,窮家富路。也不能太省。家里的特產(chǎn)不能少,一定得給兒子帶上。好久不見,兒子肯定念著家里的味道。收拾來收拾去。也帶著幾大包了。夠沉的。

  忙活完家里的活,看看手機(jī),快六點了,鎮(zhèn)上的車七點走,該出發(fā)了,大壯

  把包裝在驢身上,和婆娘就出發(fā)了,一路還算安穩(wěn),幾公里的路。雖然不太遠(yuǎn),可是沒修公路,坑坑洼洼,不敢走快了怕崴了腳,幸好人和驢都習(xí)慣了了,兩人一驢在漸漸亮起的晨光中出發(fā)了,到了鎮(zhèn)上,還有二十分鐘,他們把東西卸了。把驢栓到路邊的柳樹上啃幾口青草,來的時候喂的少,算計著這一頓,再說這畜牲吃得太飽不樂意干活。就在夫妻兩在這等著的功夫,來了幾個乘客,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出門等車。有一個身材矮小,頭發(fā)稀疏,約莫有四十歲的中年人看了他們一會,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隨即把煙吐在路邊,也懶得碾滅,邁步向他們走了過來,看到這個人,大壯有點發(fā)怵,他認(rèn)識這個人,應(yīng)該說全鎮(zhèn)人都認(rèn)識他,趙二賴子,全鎮(zhèn)有名的二皮臉,好吃懶做,一般這種人每個鎮(zhèn)都有幾個,欺軟怕硬,好逸惡勞,對于這種人就像狗皮膏藥,你招惹不得,粘上了還擺脫不掉。不能得罪。但可以無視。

  趙二賴子走到夫妻兩跟前,雖然個沒大壯高,也沒他壯,但是二賴根本不害怕,甚至還有點驕傲,可能他們這種人都打心里看不起這種泥巴子。有力氣又能怎樣?有牛力氣大?還不是一刀過去就成了鍋里的肉,再來上二兩燒刀子,香著呢。想到這,二賴不禁流出來口水,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有點惱羞成怒,覺得在這種人面前不該失態(tài),跌了身份。二賴抬起頭,看著大壯,口氣輕蔑的說:“那村的,到哪去?”那口氣和鎮(zhèn)上的民警一模一樣。可能是耳濡目染了許久,連神色都有幾分。農(nóng)村人最怕這個,一怕公家人,他們根深蒂固的認(rèn)為王法王法,就是公家的法,要不然為什么叫王法?雖然現(xiàn)在早就是新社會了,可是越落后的地方越愚昧。一時難以改變。二是怕二賴這種無賴,他們不講理,就像瘋狗,逮住你了就得掉塊肉。你不給能纏死你。所以大壯有些畏懼,頓了頓,用小聲說:“俺是大李村的,去省城看兒子。你抽煙不”說著套近乎似的從懷里摸出了一包未開封的紙煙。大壯抽煙,平時不舍得買,自家地里種了一分。用兒子上學(xué)用完的作業(yè)本一張張卷著抽,那煙辛辣而勁大,沒抽過嚴(yán)的抽一口能悶一個個子。可是便宜,這就夠了。出門當(dāng)然不能不帶著煙,他用紙包包了點煙葉。留著路上抽。那一盒,是留著見人拿的,總不能見個人問個路也把用吐沫卷好的煙遞過去吧?二賴喵了一眼,還可以,十塊的狼煙,這在農(nóng)村,已經(jīng)是稍微好點了了。又聽說他兒子在省城。他收了幾分蔑視的表情,裝作若無其事的拿過煙,抽出一支,順手裝進(jìn)了自己的褲兜,然后接過大壯的火柴。點上。吐了口煙圈,然后不無得意的把火柴一把奪過來也裝了起來。大壯心里一驚,臉上不自主的抽搐了起來。十塊錢的煙加一毛的火柴就這么沒了,他無比心痛,雖然知道此人是個無賴,他也打算息事寧人,可是任何事都有個定價,一旦超過了那就是碰到了底線。十塊錢對于城里人甚至一般人不算什么,可是在大壯這里,就是命!他隨即變了臉色。伸手抓住了二賴的手臂。猛烈的搖晃起來,同時嘴里不斷的發(fā)出:“啊,啊,啊”的音節(jié),他是急火攻心。一時忘了組織語言了。二賴也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大壯這么大的反應(yīng),雖然他不認(rèn)識大壯。但看他們的裝扮,也知道是個怕事的苦哈哈。這種人最好欺負(fù),所以他才有恃無恐。沒想到這苦哈哈居然敢反抗,而且布滿老繭的雙手如鐵鉗鎖住了他的手臂,生疼還掙脫不開。這讓他顏面盡失,惱羞成怒,他們這種人,之所以成為無賴,也是有資本的,先是聲色俱厲的嚇唬你,如果不行,再提自己的關(guān)系如何如何,擺出縣長是他干爹的架勢,用權(quán)壓你,一般人到這也就差不多了,服個軟再宰幾刀就算了,他們也懂不能把事情鬧大要慢慢薅羊毛的道理,今天碰上了鐵板,他們也不怕,汽車站是個熱鬧的所在,無賴的聚集地,他們也懂得抱團(tuán)取暖,實在不行就一聲口哨,叫來幾個貨色一擁而上,打他個七葷八素,順便順?biāo)~的拿走點什么,兩不耽誤,如果敢報警,他們立馬躺下,保證叫的比你還慘,如此也不能奈何他們。這樣三板斧下來,雖然頗有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潑婦戰(zhàn)法,但也無往而不利,屢屢得手。

  今天雖然碰上了不識好歹的大壯,可是二賴并不著急,出來混,沒幾個道行能成?既然掙脫不開,他干脆不掙脫了,說到底不就是一盒煙的事。多大個卵事。他不急不忙,抬眼掃了一圈眾人,見有幾個相識。心中更有底了。抽了一口煙,沒有搭話,也沒有理他。這下大壯有點發(fā)懵,本來就是為了那盒來之不易的狼煙,不管怎樣,搶過來就可以了,剛開始激動,腦子短路,一時沖動,現(xiàn)在稍微冷靜了一下,看到對方?jīng)]有動靜,覺得還有回旋的余地,就放開了抓著二賴的手,但沒放下,眼睛緊緊的盯著對方,生怕他再腳底抹油,二賴蔑視的看了大壯一眼,吐完最后一口煙,用腳狠狠的碾了碾,然后兩眼一翻,出乎意料的直直的倒下了……

  眾人嘩然,雖然看熱鬧是人的天性,可是大家都沒弄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一時鴉雀無聲,包括站在身邊的大壯,一時場中陷入了寂靜。還是賴子的同伙趙三反應(yīng)快,本來套路熟。方式輕車熟路,自然懂得怎么做,趙三深吸一口氣,氣聚丹田,發(fā)聲呼喝起來,:“打人了,打死人了,出人命了!”聲音久久在場中回響。場中的眾人一激靈,明白了發(fā)生了什么,有的驚愕,有的東張西望,有的拿出手機(jī)看樣子想報警,還有的一臉的苦大仇深??礃幼右渤赃^虧,為自己憤憤不平,用眼狠狠的瞪了二賴一眼,嘴里咒罵了幾句,扭頭就走。大壯像是瞬間恢復(fù)了意識,臉頓時漲的通紅,嘴里又不斷發(fā)出啊啊啊的叫聲,這是又急糊涂了。而他婆娘,早嚇傻了。一旁愣愣不動。趙三走到二賴身邊,裝模作樣的翻了翻二賴的眼皮,他自然懂,然后轉(zhuǎn)頭看了看大壯,語氣憤怒的說:“你怎么把人打死了?這是要槍斃的,往腦殼打的,懂么?”,大壯急忙爭辯,我沒打他,就抓了他一下,誰知道他自己倒下了,我沒打他!趙三自然不信,開口說:“你說沒打就沒打?大家都看到了,剛才是你拉扯了,我這二哥本來身體就不好,那禁得起你這樣打?”大壯一時語塞,不知怎么回答,他本來就老實,沒出過門,與人打交道不多,不懂該如何打交道。他狠狠的跺兩下腳,:“大不了煙俺不要了成嗎!”說完準(zhǔn)備扭頭就走。趙三自然不肯,拉住他不依不饒。這時。有個警察擠了進(jìn)來,環(huán)視了一圈,語氣威嚴(yán)的說:“發(fā)生了什么事?誰報的警?這人怎么了?”大壯素來話語不多,又被趙三拉扯。此事自然被趙三搶了先。他語速很快的復(fù)述一遍發(fā)生了什么。然后對警察說:“我這兄弟本來身體就不好,那禁得起這人的幾拳幾腳?趙所,您看,人現(xiàn)在昏迷不醒,不知死活,現(xiàn)在先把我兄弟送醫(yī)院吧?”趙所皺眉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對一旁的輔警說道:“去叫個救護(hù)車”輔警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開。趙所對大壯和趙三說:“你們和我去派出所一趟?!壁w三允諾,大壯卻不肯。因為去省城的車早就來了,這個時候快發(fā)車了,那么貴的票錢,他自然不舍得。再說人又不是他打的,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趙所哪聽得他爭辯,掏出手銬就要帶人,正在這時,躺著地下的二賴哎呦哎呦的叫了起來。大家一看,二賴睜開了眼睛,正捂著胸口,不住的痛苦哀嚎。大壯一看,松了口氣,最起碼人沒死還有的救。趙所也點了點頭,對趙三說:“既然人醒了,你們是自己協(xié)商還是走法律程序?,”趙三急忙點頭,我們就不麻煩政府了,大壯著急走也不想多事,也點了點頭。趙所看了他一眼,對趙三說,“你們好好協(xié)商,既然人醒了,待會送醫(yī)院,該賠多少錢賠多少,不給直接拘留!”大壯心里一哆嗦,兩腿直接就軟了。他最怕這個,誰愿意吃牢飯?只想息事寧人。警察走了以后,趙三把大壯拉到一旁。一番威逼利誘,竊竊私語,討價還價,以三百塊結(jié)束了今天這場鬧劇。

  大壯捂著胸口上了汽車,好幾百塊啊,那是一年的生活費,就這么沒了,他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他婆娘抹著眼淚牽著驢回村了,估計得好幾天吃不下飯了。而二賴,早拉著趙三喝酒去了。一個月的吃喝夠了!

  上了車,大壯還沉浸在損失三百塊錢的痛苦之中,很多時候,錢就是命,是心血。一輩子能出幾次門,好容易出趟門還沒了一年的生活費,誰能輕松?一路上都悶悶不樂,要不是因為人多,說不定他早抹上眼淚了。車上人也見怪不怪,這年頭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誰能管得了誰?倒是一個坐在他后邊的帶金絲眼睛的注意到他,幾次想和他搭話,但是大壯只顧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情緒,沒有要聊天的意思,金絲眼鏡不想自討沒趣,所以也沒有說話。十多個小時顛簸,人早已昏昏欲睡,一路上也沒幾個人聊天,大家早己經(jīng)沒有了精神。快到省城的時候。金絲眼鏡找了個停車上廁所的空隙,坐到了大壯的身邊,關(guān)切的問:“大兄弟,我看了你一路了,你也沒有說話,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能和我說說嗎?”大壯抬起頭,看到對方,又低下了頭,沒有說話,見此,金絲眼鏡也沒在意,又說:“沒事,人都有落難的時候,過去了也沒事了,有什么不高興說出來就好了,心里也舒服點?!贝髩研闹幸槐?,覺得總算有個能說話的人了,于是把車站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末了,還擦了擦眼淚。金絲眼鏡聽罷,怒不可遏,大聲的痛罵起二賴無恥的行為。罵了一通,回頭對大壯又安慰了一番,大壯頓時覺得心里好受了不少,他覺得遇到好人也是不容易的,更信任金絲眼鏡了,金絲眼鏡也和他一番交談,知道了他要去省城看兒子,很巧,他和大壯同路,去的一個地址,大壯喜出望外,終于放下心來。

  長途汽車緩緩的停到車站,眾人下車,金絲眼鏡和大壯一起把行李放在車站大廳,轉(zhuǎn)頭對大壯說:“我肚子有點不舒服,你幫我看下東西,我去去就來”,大壯自然滿口答應(yīng)。等了一會,沒見人,等了一天。還沒見到人,眼見天要黑了,他想拿出手機(jī)給兒子打個電話,一摸口袋,手機(jī)沒了,他大吃一驚,又摸內(nèi)衣。居然有個口子,大壯瞬間汗就下來了,里邊有全家的積蓄五千塊錢,縫了好幾層怎么也沒了?大壯頓時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他一屁股蹲下。這次,終于放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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