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馬蹄,打破了清晨神京城內(nèi)的寧靜。
穿著黑盔黑甲的騎兵,身上披著大紅色的袍子,腰上插著七枚火羽,撕開雜亂趕早市的人群,從北城門入,走和皇宮接通的正北玄武門直直的沖入皇宮。
“發(fā)生甚么了!”韓尋秋正在和白百年下棋,聞聲立馬出去看,只看到了馬蹄帶出的蹄印。
“是北方軍系的人?!辟Z琮剛在北城吃過早飯回來,面色并不沉重,隨口道:“七枚火羽,是邊疆緊急戰(zhàn)事,火紅袍子,是多位國伯或者一位國侯戰(zhàn)死但換得戰(zhàn)果的喜喪,估摸著是南海那邊過去打呂宋的艦隊失利,但得了好處,算是不虛此行?!?p> “這倒是常事,他們出征時,我就知道他們贏不了的?!表n尋秋松了一口氣:“我生怕是東瀛和朝鮮生變?!?p> 白百年隨口道:“不會的,壽山公還在,這兩國就只能服帖的給大趙當(dāng)狗,并且引以為榮?!?p> “我知道老道昨日說的那話是怎么回事了?!辟Z琮搖搖頭道:“唉,那舞陽伯家也算是苦命,偏攤上這檔子事,好好的婚事砸了,好好的……不提這些,還是恭喜蘇信罷,逃過一劫?!?p> 老道士忽然從外面轉(zhuǎn)進(jìn)來,對賈琮嚴(yán)肅道:“昨兒我想了一整天,還是想問問你的意見再做決定?!?p> “我有一種東西,叫做霜花……”
這話一出口,韓尋秋立馬面色劇變:“老道住口!”
“他早晚要知道的,你也該明白,他自己的事,我們不能管?!崩系朗坎]有聽韓尋秋的話,長嘆一聲道:
“當(dāng)年你師父也是吃了這霜花才成了天下第一飛雪道人的,不然他也就是個尋常的武尊罷了。”
“這霜花能讓人功力暴漲、感悟上升、天資變成卓絕,唯獨(dú)服用之后,若無東西約束,會直接成為冰人木偶,心底無情不談,還沒有體溫,烈日炎炎仍會覺得寒冷……總之就是,只要你找不到東西和這霜花來個對沖,最遲十年,你就會變成個冰坨子?!?p> “我雖可以助你把這時間推遲到最長的十年,可你必須得找個東西來暖你,不然你必然會死,這是無可奈何的。”老道士說到最后,已是十分嚴(yán)肅。
韓尋秋剛要開口,就見賈琮制止了他,思索片刻道:
“不必說這些了?!辟Z琮抬手。
“我吃?!彼哪抗?,似乎穿過一幕幕景象,回了六年前。
“娘沒用,護(hù)不住你,切記不要再招惹那王家毒婦……好好練武,讓娘九泉之下也能心安了,你父親那頭,萬萬不要去管,我早知道他是個沒能為慣會擺譜的忘八……”
他現(xiàn)在有著落賈府面子的能力,也能仗著自己的江湖身份小幅度的報復(fù)王家一二,但他的目標(biāo),遠(yuǎn)不止于此。
他要做那站在頂峰之人,殺光那曾欺辱他的人!
老道士沉默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袖口一抖,從里面帶出來一朵冰藍(lán)色的花朵,只這一拿出來,屋內(nèi)的氣溫立馬就降了些。
韓尋秋呆呆地看著賈琮如同嚼冰塊一樣吃掉那朵花。
地上猛然生出冰塊來,而且向著周圍不斷擴(kuò)散。
“千神萬圣,護(hù)我真靈,急急如律令?!崩系朗坑沂制Q口中念咒,將那冰塊死死的堵在賈琮腳邊那么一個范圍內(nèi)。
“等上三個時辰罷,等冰破了,他就成了,這一朵霜花,他的修為估計能直接到先天五品,但需要很長時間去適應(yīng),而且……”老道士喟然長嘆:
“需得告訴他,在他找到‘火’之前,不能突破武宗,否則我也難干涉,只能讓他憑意志扛過來。”
“老道,我原以為,你就是個普通老道士。”韓尋秋冷冷道:“我知道你的道號,但我還把你當(dāng)那個老道士對待?!?p> “我到今日才知道,你是一線牽,你也只是一線牽,你……”
“你始終都是那個,一人一拂塵,抗衡女真十二位大薩滿的一線牽!你也如江湖高手一般冷血?!?p> “我是沒錯,但我也是你眼中的那個普通道士?!崩系朗刻谷淮鸬溃骸拔业惯€沒做過對不起你們的事,我只是知道,他早晚有一日會走上這條路的,為何我不能提前讓他走這條路?”
“甚么路?自殺路么!”韓尋秋低吼道:“你明知道這是死路!他只能和當(dāng)年江湖盛傳的飛雪道人結(jié)局一般!”
“他已經(jīng)有‘火’了,只是他自己還不知道?!崩系朗繐u頭道:“我既然做了,那就定然是有把握的?!?p> “你是說……”
“對,不然我讓你去抽瘋做甚,閑的沒事做嗎?”
天空中忽然堆起了陰云,只一瞬間,滿神京的溫度,又降了些,忽然下起了大雪,飄飛的雪花偶爾在空中莫名化了,似乎是誰的淚。
榮國府內(nèi)。
黛玉坐在桌前,看著這一封紫鵑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才帶到她手邊的信。
“我已知了,四月我上京城?!本褪沁@么十個字,她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幾十遍,也不愿丟開手去。
這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給她的信,表明了林如海的態(tài)度:四月上京。
“只是……那道士的瘋言瘋語又是甚么意思?誰讓他給我傳話?又為何他能進(jìn)來?”
“姑娘,外面下雪了,支個火爐罷?”
“倒不用,弄得暖烘烘的做甚,這里面本身就是暖房了……現(xiàn)如今都二月了,如何還會有雪?”
“也怪得緊,京里打去年就一直下雪,這才晴了沒幾日,就又是大雪,院里殘雪剛化了,就又得再掃……”
此時賈母和賈寶玉在外面見外客,聽說是甚么秦山公陰山公府派來聯(lián)絡(luò)感情的子弟。
黛玉站到窗邊,莫名想起那日在榮慶堂上,見到的孤高身影。
蘇信躺在屋里緊閉著眼,一聲不吭,任由外面管婚事的人商量這大雪天該怎么辦。
他法理上的妻子過門兒,他不用出席,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這算甚么?盲婚啞嫁?倒也不算,那秦家女他也見過,只是彼時他已和林清歡私定終身了,滿心只有那么一人,是沒有那么多閑心關(guān)注旁人的。
“不好了!”白發(fā)武宗氣喘吁吁的從外面跑進(jìn)來,對年輕武宗道:
“舞陽伯秦杰……戰(zhàn)歿了!”
天空中忽然響起一聲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