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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無衣

第五十九章:恩同再造

魏氏無衣 雪落青河 4114 2022-04-24 14:55:37

  君淮揚(yáng)在魏無衣的攙扶下,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狼狽的宸王,語氣低沉略帶沙啞道:“即便她不是你心愛的女子,既娶她為妻,就該好好待她!女子在這世間存活本就艱難,我今日來不過是湊巧罷了,你也不必覺得我有什么目的,只是同為女子免不得要生惻隱之心,望你不要因此歸咎于她,有什么手段與不滿,朝我來便是!”

  宸王失魂落魄地癱在地上,氣若游絲,強(qiáng)撐精神問道:“當(dāng)年的無癥而癱,你是不是也知道真相?”

  君淮揚(yáng)反問道:“我敢說,你敢聽嗎?”

  在已經(jīng)寂靜無比的尷尬情景,一聲嬰兒的啼哭撕破了寧靜,宸王嫡長子出生了!君淮揚(yáng)急急跑過去,卻見滿臉焦急的孟郎中跑出來,朗聲道:“太子妃殿下,宸王妃氣息微弱,產(chǎn)后體虛,只怕性命堪憂?。 ?p>  君淮揚(yáng)震驚道:“什么?有什么辦法可以救她,快說,要什么都可以!”

  孟大夫飛快思考后回道:“現(xiàn)在需要人參吊著王妃的一口氣,最好是對婦人最好的紅參,只不過此物極其稀有,在短時間內(nèi)難以找尋,實在不行野山參也行,只不過這什么都沒有,實在是無可奈何!”說著狠狠嘆了口氣。

  君淮揚(yáng)卻驚喜道:“紅參,你說我大齊江州的紅參最好對嗎?”

  “是,難道太子妃隨身攜帶?”

  君淮揚(yáng)并未回答,而是轉(zhuǎn)身對魏無衣說道:“師兄,你知道在哪的,快去快回,好不好!”

  出人意料的是,本該領(lǐng)命離去的魏無衣紋絲未動,面色難看至極,竟是有些發(fā)怒道:“公主,不可胡鬧!”

  “我沒胡鬧!這是一條人命啊,師兄!”

  魏無衣仍是盛怒的口氣,竟是聲音達(dá)到連怔怔出神的曹稷都嚇到了“你可知道,這紅參對你而言的意義?你就這般輕易送人?!”

  君淮揚(yáng)眼眶濕潤,竟是懇求道:“師兄,求求你了好不好,什么都抵不過人命?。 ?p>  似是受不了她這般委屈可憐的神態(tài),魏無衣轉(zhuǎn)身一掠而逝,君淮揚(yáng)松了口氣,隨即對身后的趙清笙說道:“剛才的藥材鋪子有野山參,先取來用,要快!”

  趙清笙領(lǐng)命而去,而君淮揚(yáng)重新站在屋門口,右手握劍,一臉戒備地看向宸王及萬家姐妹,屋內(nèi)的司徒玥已經(jīng)幾近無意識只是虛弱至極地瞥見門前那個纖細(xì)瘦弱卻給人極大安全感的背影,然后徹底暈死過去。

  不到一刻鐘,竟是路途更遠(yuǎn)的魏無衣先到將紅參交給了孟郎中,前者臉色鐵青,極為不悅,一向不容靠近的氣勢更加壓抑。孟郎中將紅參切成含片,不一會兒,宸王側(cè)妃悠悠轉(zhuǎn)醒,看到身旁的孩子,臉色慘白就是總算撿回一條命了。她讓丫鬟將她扶起并請君淮揚(yáng)進(jìn)門。

  看到君淮揚(yáng)進(jìn)去,宸王下意識地覺得應(yīng)該進(jìn)去,即便他知道她可能是自己掛念多年的人,在未查實之前,他還是沒有把她當(dāng)成自己的妻子看待,又或許只是真相太過駭人,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只不過在女子最脆弱的時刻,這樣的遲疑足以寒心!

  魏無衣沒有攔宸王卻攔下了萬家姐妹,后者怒道:“你不過一個侍衛(wèi),敢攔我?”

  魏無衣心情極差,不耐煩道:“想死,盡管進(jìn)!”

  萬調(diào)服攔下妹妹低聲耳語了幾句,后者拂袖而去。

  屋內(nèi),君淮揚(yáng)急急上前坐在床榻前的凳子上,小心翼翼問道:“你覺得怎么樣?是不是很疼很累,睡會吧?我會護(hù)著你,你安心睡!”

  剛生產(chǎn)完的司徒玥虛弱地斜靠在臨時卷起的被子上,強(qiáng)忍淚水,強(qiáng)裝堅強(qiáng)對站在門口手足無措的宸王道:“王爺,恕妾失禮,請王爺先出去!請!”

  宸王站在門口,左右搖擺后點點頭便出去了!宸王妃而后看向君淮揚(yáng),滿眼感激,哽咽道:“謝謝!謝謝嫂嫂!”

  君淮揚(yáng)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想哭就哭吧,世上可沒有女子不能哭的道理!”而后示意阿離彩月帶孩子出去,等屋內(nèi)只剩下兩人,君淮揚(yáng)輕輕斜抱住那個極其虛弱的女子,,輕輕撫摸著她已經(jīng)濕透了的發(fā)絲,用衣襟擦拭,怕她著涼。

  而那個自嫁入王府便從未得人如此溫柔以待的世家女子,在感覺到被人用衣襟擦拭發(fā)絲的那一刻,嚎啕大哭,哭聲之大,響徹整個小院,一聲聲悲號,一次次哽咽極為清晰,似要將這些年所有的積郁、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滿、所有的不公一次性宣泄清楚,讓天下盡聞!

  那聞訊急急趕來的平西將軍夫婦竟是一步不敢再進(jìn),兩鬢斑白的婦人聽見女兒的哭聲,竟是瞬間淚落如雨,,平西將軍愣在原地,表情悲慟,眼神里滿是心疼與悔恨,也紅了眼睛。不過二者都保持了沉默,深怕女兒知道他們已至似的。

  這個從來都克己守禮、落落大方的名門閨秀第一次這般毫無顧忌地將脆弱與傷痛展露人前,眾人聽聞大多受其感染不免難過悲傷??伤恼煞蛞仓皇前櫭及l(fā)呆,還在想當(dāng)年的真相!多么可笑啊,為你生兒育女的妻子竟抵不過那個心中的執(zhí)念,只是愛你就該被你如此輕賤嗎?

  哭聲漸小,屋內(nèi)人終于筋疲力盡昏睡過去,已經(jīng)被淚水打濕大片衣襟的君淮揚(yáng)起身向外,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雪,她伸手接住一片,不一會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看見她出來,平西將軍司徒為夫婦急忙上前詢問,神情落寞的君淮揚(yáng)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說道:“二位是王妃的父母吧?放心吧,她沒事了,只是太累睡過去了!”

  二人放下心后,長抒一口氣,隨后竟是雙雙直直下跪,君淮揚(yáng)怎么扶都無法拉起二人,就聽那個滿身殺伐氣息的肅穆男子一字一句極為堅定說道:“姑娘大恩于我司徒家,我司徒家必當(dāng)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姑娘之恩恩同再造,司徒為攜婦叩謝姑娘大恩,還請姑娘告知貴姓府門,明日必當(dāng)?shù)情T拜謝!”

  君淮揚(yáng)示意魏無衣扶起二人,踉蹌?wù)酒鸷缶吐牼磽P(yáng)說道:“二老去看看女兒吧,我今日本就是湊巧而來,擔(dān)不起大恩二字,免貴姓君,君子的君!”

  婦人已經(jīng)點頭致意就前往看女兒了,那將軍竟是畢恭畢敬回道:“君姑娘,多謝君姑娘,改日一定登門拜謝!”隨后突然大驚道:“姑娘姓君?!大齊君氏的君?!”

  君淮揚(yáng)莞爾一笑問道:“為什么不能是某個大魏君府呢?”

  司徒為再次行禮道:“老臣參見太子妃殿下!大魏氏族的女子可沒太子妃的魄力和好心腸!再說能突出重圍傳信豈是尋常之輩?”

  “將軍睿智,淮揚(yáng)佩服”二人相視一笑,司徒為便進(jìn)門,只是回頭冷冷地望了下女婿,那個仍在云游天外的薄情人!

  魏無衣上前用自己的衣衫小心地擦拭君淮揚(yáng)半濕透的衣襟,眼神略微有些柔和,君淮揚(yáng)自知做錯了事,此時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輕輕噘著嘴,眼神委屈而可憐,想看看魏無衣還生不生氣,她當(dāng)然知道紅參是調(diào)理她身體的稀有藥材,他也是擔(dān)心自己,所以她才不敢再惹他生氣,她是真的怕她不理她!

  魏無衣沉默許久,還是開口道:“下雪了,會冷的,先回去沐浴換身干凈的衣衫!”

  君淮揚(yáng)如小雞啄米似的瘋狂點頭,魏無衣終于還是嘴角一勾被她逗笑,在她面前,他向來是沒法子的!紅參沒了,再找便是。自己的公主自然得自己寵著了!只不過下一刻他便笑不出來了!東宮太子到了!

  面色仍然不好的太子曹玄不知為何親自駕臨宸王府,宸王卻是對這個第一次造訪府邸的大哥沒有半分好臉色,冷淡開口道:“你怎么來了?看熱鬧?”

  本該發(fā)怒的太子卻是笑意依然道:“二弟誤會了,只是來接夫人!”

  君淮揚(yáng)不知還是來到他們身邊,開口教訓(xùn)曹玄說道:“人家都不待見你,還跟人家稱兄道弟啊,你不覺得難堪嗎?”

  曹玄笑意更濃,咳咳兩聲說道:“是是是,夫人說什么都是,只不過,他認(rèn)不認(rèn)我是他的事,我是不是他的兄長卻是無可辯駁的事實,是也不是?”

  君淮揚(yáng)嗔怪道“就你脾氣好?生著病還出來多管閑事?”

  曹玄動作輕柔地把手里的雪白狐毛大氅披在君淮揚(yáng)身上,輕輕摸著她的額頭,柔聲道:“夫人雪夜未歸,我來接你,怎的成了多管閑事了?”

  君淮揚(yáng)狠狠瞪了他一眼后,曹玄也只是寵溺一笑,隨后注意到君淮揚(yáng)脖頸處的抓痕,十分緊張問道:“這是怎么了?是誰抓你了?”說著指了指她的脖子。

  君淮揚(yáng)輕笑一聲,“不是來接我嗎?快走吧?!闭f著正要拉著曹玄離開卻見平西將軍夫婦扶著穿好披風(fēng)的司徒玥出屋,君淮揚(yáng)急急上前問道:“將軍這是做什么,產(chǎn)后不能受風(fēng)的,她身體會落下病根的!”

  司徒為只是稍緩了腳步低頭道:“落了病根,我這個做爹的養(yǎng)她一輩子,總好過把命丟在這里強(qiáng)的多,太子妃殿下,多謝了!”正說著,一個十七歲左右的少年帶著三四個年紀(jì)不等的孩童向這邊跑來,那少年從爹娘手里接過姐姐,把自己的披風(fēng)也圍住司徒玥,然后將其打橫抱起,三四個孩童眼神同樣緊張,小心地護(hù)在少年左右,一步步往門口走去,想必那就是司徒玥的弟弟妹妹們了。

  看著大女兒被小心帶走,司徒為長嘆一口氣,轉(zhuǎn)身對宸王說道:“宸王殿下,您是王爺,按照尊卑,老臣不該向您提出要求,可做為一個父親,老臣懇求您,放過我的女兒,同她和離吧!本來就是她心悅殿下,老臣一開始也是不同意這門婚事的,既然她已然失望透頂,王爺也從不愿做她的丈夫,不如就此離散,各自相安,至于那個孩子,既然王爺毫不在意,那也還是我司徒府的外孫,老臣僭越就一并帶走了!還望王爺成全!”

  宸王正想開口,卻是在最后的太子上前一步搶先開口道:“老將軍,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何至于和離啊,若是二弟某些地方做的很好,我這個做哥哥的替他向您賠不是,您再給一次機(jī)會行嗎?”

  司徒為見是太子,恭敬行禮道:“微臣參見太子殿下,聽聞殿下病了還未去探望,倒是勞煩您為此事費(fèi)心了,殿下不必再勸,若宸王不同意,那老臣也只好舍了老臉去求陛下了?!東宮今日大恩,司徒為銘感五內(nèi),明日必入宮答謝,告辭!”

  宸王也只是上前一步,欲言又止,只是神情的慌亂焦急極為迫切,這個還在震驚之中未回過神來的男子,聽到和離二字之時突然一陣心慌,他還未查明自己的困惑,可直覺告訴他,他與她和離,他會后悔的!

   等到司徒府的人離去,只剩下東宮和王府的人,大雪越飄越大,地上已經(jīng)有了厚厚一層積雪,曹玄緩過神劇烈咳嗽了幾聲,就聽見太子妃好似喃喃道:“一女子生產(chǎn)之時本就是最為絕望痛苦之時,難產(chǎn)而無人在身邊的時候,她該有多絕望又有多失望!”

  曹玄沁涼的雙手輕輕扶住君淮揚(yáng)的肩膀,好似安慰。隨后展顏一笑,對著怔怔出神的君淮揚(yáng)笑道:“雪下大了,一會路就不好走了,快上馬,別打濕了鞋襪,會著涼!”

  君淮揚(yáng)正好奇哪來的馬,就看見曹玄半蹲著示意她去他的背上,君淮揚(yáng)心下一暖,嘴上卻是埋怨:“本就生病了,要是再著了風(fēng)寒可怎么辦?”

  曹玄不說話,君淮揚(yáng)拗不過他只好乖乖地由他背起她。曹玄告辭離去,院中復(fù)歸寧靜!

  宸王站在原地,看向大雪中漫步而行的一雙男女,男子背著女子,女子撐著傘,明明那個男子是那樣的體弱,明明那個男子是那樣的平庸,為什么他就可以與那女子相濡以沫、相敬如賓。

  十?dāng)?shù)年來,一向瞧不起太子的宸王,第一次正眼去瞧那個本該成為兄長的男子!

  以前只是嘲笑他活得像個笑話

  現(xiàn)在卻覺得自己也同樣可笑

  甚至比他還可笑!

  這么多年被蒙在鼓里的滋味,不好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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