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烏鴉,是千眼老魔的耳目!”
周績溪平復(fù)好心緒之后,才繼續(xù)說道:“大約三十年前,我在漁陽郡一帶活動,曾親眼目睹過這老魔的兇殘……”
當時的周績溪年值壯歲,還沒有覺醒演技方面的天賦,做的都是正當營生。
憑著有幾分微末道行,他受雇于一名藥材商人,做起了私人保鏢。
由于生意的特殊性,需要長期貼身服務(wù),陪同雇主走村串寨,在外收購藥材。足跡差不多遍布了整個漁陽郡。
經(jīng)年累月下來,雖然偶爾會遇到幾個不開眼的小妖,不過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危險。
直到有一次,天色將晚,為了盡快趕到下個村子落腳歇息,他們抄了近道。
在途經(jīng)一片密林的時候,那名藥材商人不小心被一根朽爛的繩子絆倒了。
那根繩子也順勢斷成了兩截。
周績溪看見上面還殘留著繁雜的符文,當即心生警兆,明白這是某位前輩在很多年前設(shè)下的封印,鎮(zhèn)壓著邪祟。
黑漆漆的樹洞里面,忽然沖出來了一只巨大的渡鴉,撲棱著翅膀飛向高空。
但緊接著就風平浪靜,并沒有任何詭異的事情發(fā)生。
眾人也就徹底放下心來,可沒想到的是,噩夢才剛剛開始。
回城以后沒多久,一大群烏鴉就飛了過來,黑壓壓的一片,圍在那名商賈的宅邸上空盤旋。
在烏鴉聒噪的叫聲中,那名商賈性情大變,徹底的瘋了。
他用匕首劃開胸膛,并剜下自己以及全家人的左眼,祭獻給了鴉群。
暗影蔽日,渡鴉吞天。黑翼遮云,頌我真名——
在這場殘忍的儀式當中,千眼老魔降臨了。
它指揮成千上萬的鴉群沖上街頭,瘋狂地啄食著活人的眼睛……
“當時血流成河的景象,簡直比地獄都還要慘烈。千眼老魔足足收割了半城人的生命!朝廷震怒之下,派了三位無間境界的巨擘一起來圍剿他,結(jié)果還是被他給逃脫了?!?p> 周績溪仍舊心有余悸:“沒想到,他銷聲匿跡這么多年,居然又出現(xiàn)了……”
夏小至聽罷,下意識地掏出小冊子,借著微弱的燈光快速看了一遍。
里面的內(nèi)容不多,但是卻相當勁爆——鎮(zhèn)安司衙門里面有內(nèi)鬼,正在跟妖魔勾結(jié),秘密謀劃著某件事。
這名叫阮仲驊的官員掌握的線索其實并不多。
雖然在本子上羅列了好幾個重點懷疑的對象,但是還沒有具體鎖定到某一個人,也沒有調(diào)查清楚密謀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他就這樣稀里糊涂地被滅了口,連一撮灰都沒有剩下。
冊子上面還有一個人的名字引起了夏小至的注意,那就是何申寶,也是整件事情的起因。
大概一個多月前,這名叫阮仲驊的官員在銹水港巡街的時候,正好撞破了何申寶與黑衣人走私交易的現(xiàn)場。
當時何申寶溜得很快,他沒有來得及看清楚,但這個黑衣人的氣息卻很熟悉,像是某位同僚。
經(jīng)過了一場大戰(zhàn)過后,本來就要擒獲黑衣人,卻突然又沖出來一只妖物,將其救走了。
阮仲驊憑借著精準的直覺,認為這件事情很大,所以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搜集線索。
前幾天他才查到了何申寶的頭上,但何申寶卻突然失蹤了……
看到此處,夏小至倒是想起來,當日何申寶也告訴過自己,他是因為幫人運了十幾口大鐵箱子進城,才會被極樂鄉(xiāng)的妖物追殺。
兩相對照,看來那十幾口大鐵箱子,應(yīng)該就是關(guān)鍵……
他看完過后,將冊子重新收好。
又聽見周績溪在耳旁繼續(xù)問道:“師父,千眼老魔是個非常危險的怪物,可能跟上古邪祟都扯得上關(guān)系。您對上他的時候,有把握嗎?”
“沒把握,不過我為什么要對上他?”夏小至看了他一眼。
雖說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已經(jīng)誅滅了三個化形期的妖物,但是還沒有對自己的實力產(chǎn)生盲目的自信,膨脹到這種程度。
開玩笑,這種一等一的大魔頭,連數(shù)位無間境界的巨擘聯(lián)手,都拿他沒辦法。若是自己貿(mào)然沖上去,幾條命都不夠死的。
本著量體裁衣的原則,這等強大的敵人,當然應(yīng)該留給大人物們?nèi)ソ鉀Q。自己干嘛要強出頭?
周績溪聞言,臉上泛起苦澀,說話都帶起了哭腔:“可是咱們無意間撿到了這本小冊子,恐怕已經(jīng)攤上這件大事了啊,而且,您還翻開看了!”
“這上面其實沒什么內(nèi)容,我準備明天就把它送還給鎮(zhèn)安司。不過,要是真的敢找上門來的話,那我的劍也不是吃素的!現(xiàn)在,回去睡覺。”
夏小至撂下狠話,然后背起雙手,加快了步伐。
“您的心可真大!”周績溪咕噥一句,緊緊跟上了夏小至。
既然師父都不怕,那他也沒什么好怕的了……
第二天一早,夏小至起床梳洗過后,發(fā)現(xiàn)老周沒見人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打開大門,便看見正對面剛好有一個賣蔥油餅的早餐攤子。
攤主歲數(shù)不大,看起來才剛剛?cè)鲱^,態(tài)度熱絡(luò),也很會做生意。
在夏小至買了三個蔥油餅過后,他還附贈了一小碗豆腐腦。
而且不論是對于吃甜或是吃咸,他都遵從顧客的意愿,沒有發(fā)表任何的看法。
夏小至在一個小收納桌旁邊坐下來,準備吃完了再回去。
攤主這時隨口問道:“這位小兄弟,你住對面,是剛剛搬過來的吧?”
“嗯,昨天才搬來?!?p> “小兄弟,本來不該說閑話,不過我還是得好心提醒一下你?!?p> 攤主湊過來,壓低了聲音繼續(xù)說道:“這幢閣樓,空置好些年了,一直都沒有賣出去,據(jù)說里面有臟東西哩!”
夏小至神情一凜,放下了勺子:“什么臟東西?”
“這幢小樓的前主人曾經(jīng)研究邪術(shù),招來了非常可怕的東西,一家人都死光了。這事兒在當時造成了很大的轟動,左右的街坊們?nèi)巳硕贾??!?p> “雖說鎮(zhèn)安司的仙長大人們查明了情況,又施了一場法,降服了那個可怕的東西。可是沒過多久,就又重新鬧了起來。里面夜夜都會傳出來女子的哭聲……”
“鎮(zhèn)安司的仙長們接到群眾舉報,來看過幾次,但是卻沒有再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這幢小樓也因此空置了很多年,哪怕價格一降再降,都沒人敢買?!?p> 夏小至將信將疑,挑眉問道:“真的假的?”
自己昨晚睡得相當安穩(wěn),根本就沒有聽到什么特殊的聲音。
“這我還能騙你嗎!南正街的宅子,哪處的售價會低于一千兩?你說說,你買下這幢閣樓,才花了多少?”
夏小至愕然,這么一說的話,自己花四百多兩銀子,還真有可能是買下了一座鬧鬼的兇宅。
心里正想著,便見周績溪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前面街口一路小跑了過來。
“師父啊,您可算是睡醒啦,咱們昨天買的這幢小樓,它不干凈啊!”
他在一旁坐下,繼續(xù)說道:“今早天還沒亮的時候,我約莫聽見有女子在哭,那聲音一聽就知道不對,明顯是藏著鬼嘛!”
夏小至瞬間黑了臉,合著自己后知后覺,昨晚竟然是在鬼物的嘴巴下邊睡了一覺。
這多危險吶!還好福大命大,沒出什么事……
“那你當時怎么不叫醒我?”
周績溪憨厚一笑:“我看您睡得香,沒敢打擾?!?p> “……我遲早要被你孝死!”
“嘿嘿,師父您神功蓋世,這些魑魅魍魎哪敢近身?。 ?p> “這等宵小,也不用勞煩您老人家出手,老周我抬抬手就收拾了。這不,今天一大早,我就去買了些黃紙朱砂,等晚上的時候我畫好符,保管治得它服服帖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