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午時分,葉逸凡見到了一個他這段時間最不愿意見到的人,對于葉逸凡來說,這個人算是不速之客了。
而且這個人一進侯府大廳,就關(guān)上了門,對葉逸凡和他的妻子一頓呵斥。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葉逸凡的大舅哥褚齊,章林郡轄下章林縣衙通判,其實他這個官品還是他們父親作為楚云帝國戶部員外郎給他謀上的。
褚齊這個人,生性好斗,自己武力修為有限,但是他卻喜歡結(jié)交一些江湖人士,好勇斗狠更是常事。有著戶部高官的父親和侯府的親家這兩重身份托底,再加上褚齊這個人對江湖人士又是出了名的大方,所以他也算是結(jié)交了不少江湖人士。
當然,以褚齊的品行所能結(jié)交的朋友,比三教九流也好不到哪里去。
其實一開始,有關(guān)于葉家爵位的承襲,葉逸凡并沒有動太大的心思的,也是因為褚齊的慫恿,褚氏吹的枕頭風,葉逸凡的欲望逐漸越來越強烈,再加上葉逸凡的老丈人在后面出謀劃策幫他在上層周旋,才有如今的結(jié)果。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葉逸風在世時在軍中也是多有結(jié)交,現(xiàn)在葉寒年少,從年紀上不能繼承爵位,一旦葉寒滿了十六周歲辦過成年禮后,不一定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變數(shù)。
為了把這個變數(shù)扼殺在搖籃之中,褚齊和葉褚氏就動了歪腦筋,要弄死葉寒。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褚齊想方設(shè)法幫助葉逸凡擦屁股,最后事情卻是敗落在葉逸凡的手中,明明安排好的刺客萬無一失,誰曾想,原本商議好的撤掉西廂的府衛(wèi)沒有被撤去不說,葉逸凡居然親自帶人馳援,而且他還親自動手,讓整個計劃功虧一簣。
計劃功虧一簣放在一旁不說,自己好不容易請動的那幾個高人回來后就對他一番斥責,褚齊在道上面子上也過不去??!
聽著褚齊的呵斥,葉褚氏舔著笑臉走上前,在褚齊身前躬身行禮,“大哥,此事也怪不得我夫君,一開始就是我們自己唐突了,夫君其實早已有了安排,如果那個小雜種死在我們府內(nèi),不管死因為何,我和夫君如何解釋,都洗脫不了嫌疑,畢竟我夫君承襲了這個爵位名不正言不順?!?p> “那你為何不早說?”褚齊瞪了葉褚氏一眼,氣憤的一屁股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夫君早有籌謀,只是未曾告知于我,也怪我這婦人見識淺薄,若不是夫君昨夜臨機應變,恐釀成禍事,要知道常勝侯雖然死了,但是千翎衛(wèi)中還是有一些忠心于他的部下,一旦那些部下得聞那小雜種死了,怎會不聯(lián)想許多有的沒的?到時候他們冒死來為那小雜種報仇,我們可如何是好?”
葉褚氏一邊解釋著,一邊給褚齊沏了一杯茶,話說完,褚齊的氣也消的差不多了,端起茶杯,“嗯”了一聲,吹了吹茶水,輕抿了一口。
“我聽那幾個刺客說,什么風雷蕩刀法,是不是確有其事?”褚齊問道。
“那只不過是臨機之言,否則如何解釋突然府內(nèi)出現(xiàn)刺客呢?”
褚齊的眼珠子在他們看不到的角度轉(zhuǎn)了轉(zhuǎn),然后點點頭,“你們對那個小雜種究竟有什么后手?不妨說出來,我們一起合計合計,別到時候又鬧了烏龍。你要知道,你承襲這個爵位,父親可是花費了好一番心力,就是財帛也耗費過萬,如若他日有了變數(shù),那可不就成了竹籃打水?”
葉逸凡對這葉褚氏使了使眼色,葉褚氏走到門口,輕輕的打開門,小心翼翼的兩邊看了看,然后再關(guān)上了門,對葉逸凡點點頭。
葉逸凡此刻才坐在褚齊的側(cè)面,小聲的說道:“不瞞你說,葉氏有風雷蕩刀法也確有其事,只不過這部刀法數(shù)百年來,也只有我大哥一人習得皮毛,根據(jù)我們?nèi)~氏數(shù)代先祖總結(jié),能將這部刀法習全,非人力可為,所以這部功法實則雞肋。如今也正好可以利用他一番,為我解決最后的禍患?!?p> “怎么說?”
“不管這部功法是否是雞肋,但是傳聞是天階功法確是真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若這功法一直放在我們?nèi)~氏,又沒有如我大哥這樣修為守護,難免葉氏不因這部功法而降下災禍。我已經(jīng)安排妥當,將功法交給了葉寒,后日就將安排人送他和歡兒一起上青云宗,這是青云宗欠我們?nèi)~氏的一個承諾,到時候在路上,如此這般......”
“此計雖妙,豈不是將歡兒也陷入險境?”
“不妨,不妨,后日辰時,歡兒只要有一場病事,我又替葉寒的安危考量,讓他一人先上青云宗,他豈能不感恩戴德?至于歡兒,事成之后,何時不能上青云宗?”葉逸凡冷笑著說道。
褚齊手指著葉逸凡放生笑著,“你終于還算是有點血性,無毒不丈夫,成大事者自然要不拘小節(jié)。”
“唉,只是百年后下了黃泉,該如何面對我那大哥?。 比~逸凡心有戚戚的說道。
“誒?話不可這么說,想你那侄兒,本就是禍星,克死雙親整個郡城何人不知?如留在身邊,誰也不敢擔保說不會克死你們,而且他體質(zhì)殘弱,本就不可能有何建樹,如此之人早死早投胎做人,我們也算是行了善事?!?p> ......
風雷蕩,當年太祖舉義,葉氏老祖從龍,憑一部刀法,在萬軍叢中百殺百出,無一合之敵。
傳聞當初那位葉氏先祖只不過胎息三階的修為,僅憑這部刀法,斬殺辟谷五階的武林中人。
后來太祖建立楚云帝國,那葉氏老祖的修為也達到了辟谷境,僅一階的修為在凡塵俗世再無敵手。如若當初不是因為葉氏的那位老祖,楚云帝國太祖開辟基業(yè)也得不到那些隱世宗門和世家的承認。
這一部功法本來就已經(jīng)消弭在歷史的長河中被人所遺忘,不曾想此時又有人翻開這一段歷史秘辛。
風雷蕩刀法一出,風卷雷從,降下萬般雷霆,如影隨形......
雖然當初葉逸風也能使出一些風雷蕩的皮毛,在軍中建功卓著,但是很少有人將葉逸風的功法跟葉氏老祖使用的刀法聯(lián)系在一起。畢竟葉逸風所施展的刀法雖然也有風雷之力,但是跟傳聞的那風雷蕩刀法卻是相去甚遠。
“門主,葉氏果然傳承著風雷蕩刀法,據(jù)屬下這段時日查探,伴隨著風雷蕩的刀法,還有兩部心法,葉氏子弟資質(zhì)平庸,數(shù)百年來除了當初葉國公之外,也唯有葉逸風習得風雷蕩一成功力?!?p> 章林郡城中,靠西北角最偏僻的崇安坊一間很不起眼的院落之中,一個身穿灰色短打的持劍男子躬身對一位美髯的老者說道。
老者雙目如鷹,左手拇指不住的撫摸著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戒,“你是如何得知葉氏果真有這部功法的?”
“秉門主,屬下親耳聽到那葉逸凡跟葉寒說起葉氏的秘辛,風雷蕩功法受之于華胥古國一個頂級宗門,昨夜應褚齊之邀欲刺殺葉寒,被葉逸凡趕來,當時他也曾言,風雷蕩功法不在此處?!?p> “哈哈哈,葉逸凡啊葉逸凡,如此買櫝還珠之舉,如今居然真讓我親眼所見,為單單一個侯爵,竟然不吝舍去葉氏傳家的根本,蠢貨。”那老者撫須而笑。
“門主,那屬下接下來該怎么去做?”
“你且附耳過來......”
......
這一日,嬸娘對待葉寒的態(tài)度明顯有了變化,與葉寒擦肩而過時,也多了一些笑臉,雖然這笑臉究竟有幾份真誠,葉寒也辨別不出,但起碼不像之前那么刻薄了。
就餐時,葉寒也被下人請到了主廳,與葉逸凡他們一家三口一起用餐,葉寒仿佛又回到了曾經(jīng)那個小侯爺?shù)纳矸荨?p> 從入席到餐后漱口,都有仆人服侍,如此待遇讓葉寒反而還有一些不適應。
在葉逸凡的責備之后,葉歡也開始試探著接近葉寒了,畢竟葉逸凡說了:“后日你們兄弟二人就要一同前往青云宗了,到了宗門,本是一家兄弟,自然要互幫互助,不管你們二人之前有過什么齟齬,都忘卻吧,血濃于水,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兄弟二人還有什么解不開的結(jié)?”
不過相對于曾經(jīng),葉歡多了一些怯懦,盡管葉寒也能看得出來葉歡也很想親近他,可是又好像有點怕他,也許是前幾年嬸娘在一旁詆毀的緣故吧,葉寒也沒有多想。
對于這個兄弟,葉寒還是在意的。
確定了離開的時間,葉寒一有閑暇也不再去獨自思考什么那些困擾著他幾年的那些問題了,而是跟邵壯一起來到邵壯家的小院,陪小妹玩耍,陪嬸娘聊聊家常,跟邵先宇聊一聊父親曾經(jīng)的光輝事跡。
在邵先宇的口中,葉寒也聽到了很多自己不曾知道的父親的另一面,父親是一個鐵血的軍人,也是一個出色的武者,在投軍之前,他也曾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快意恩仇,投軍之后也曾身先士卒,驅(qū)趕來犯之敵。整肅軍紀更是嚴苛,但整個千翎衛(wèi)近萬人卻又無比擁戴。
但是對于他的母親,無論是邵先宇還是他的妻子,都是緘口不語,沒有人愿意提及。
以至于葉寒也多了很多聯(lián)想,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他們趨之若鶩的不愿提及呢?
難道作為兒子知道母親的生世,還能引來災禍不成?以父親在他們心目中那么偉岸的印象,總該不會是強搶了民女吧?
亦或者母親的娘家得罪了帝國頂級的豪門?怕連累到了自己?
葉寒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了,葉氏的劫難無可避免,上了青云宗,萬一今后能習成武藝歸來,也能想辦法再去親自調(diào)查清楚,不僅僅是母親的身世,還包括父親的死因,以及讓葉氏蒙難的罪魁禍首......
想到這里,葉寒又不禁凄苦起來,怪只怪自己能力淺薄,無法周全葉氏,眼睜睜的看著葉氏遭逢劫難而無能為力。
“寒哥哥,你在想什么?”
邵云兮的話語打斷了葉寒的思緒,他伸展了一下臉皮,露出笑臉,在邵云兮的鼻頭上輕輕的刮了一下,調(diào)笑道:“我在想,像小妹這么調(diào)皮,長大以后可能嫁的出去??!”
“寒哥哥難道不愿意娶我嗎?我從小就有一個夢想,就是長大以后一定要嫁給寒哥哥?!鄙墼瀑馄仓煺f道。
“你這丫頭,如此說話,一點矜持沒有,也不知道害臊嗎?”葉寒當然對邵云兮這童言無忌的話語只當作是玩笑話而已。
然而葉寒卻不知道,因為今日這幾句話為他們今后的遭遇種下了一個讓他們都難以承受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