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花木蘭剛一打開房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口,雙眼布滿血絲,眼下青黑的烏南。
而在他身后,跟著有些興奮的利古。
烏南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出發(fā)?”
花木蘭挑了挑眉頭,不解的問道:“烏南堡主,你這是……”
“不是要去黑沙海嗎?我同意了,我?guī)銈內(nèi)??!?p> 烏南似乎因做出這個決定而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花木蘭心中驚喜,她看了利古一眼,難道是利古說服的?
不過利古并沒有多說什么,而烏南也并沒有解釋自己為何改變想法,花木蘭三人,當(dāng)然也不會在這個問題上糾結(jié)。
當(dāng)天,花木蘭一行的隊伍就從三人變成了五人,除此之外,還有三峰駱駝。
兩峰用來裝食物和水,一峰由烏南騎著。
不過事情并沒有這么順利,在花木蘭一行人從鳴沙城離開的時候,一艘巨大的沙舟突然橫亙在了他們身前。
沙舟之上,站著一群人,其中赫然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昨天花木蘭三人在城門口見到的女子,金環(huán)蛇女。
不過,這次的金環(huán)蛇女似乎并不是這一群人的中心,在金環(huán)蛇女身前,站著一個身穿毛皮大氅,腳蹬黑色長筒刺馬靴的男人。
他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刀疤,目光如同鷹隼一般銳利。
花木蘭注意到,利古在看到金環(huán)蛇女的時候,還只是有些忌憚,但看到這個男人,卻是既有些厭惡,又有些懼怕了。
“烏南阿叔,這是要出去嗎?”金環(huán)蛇女笑盈盈的迎了上來。
在鳴沙城,別看烏南一副落魄的樣子,但是他名下?lián)碛械纳持郏呀?jīng)足以讓他獲得尊敬,即便是高傲的金環(huán)蛇女,也不會對烏南不敬。
烏南看了看眼前的架勢,已經(jīng)大致明白了金環(huán)蛇女出現(xiàn)的目的了。
沙海之子都是一群骨子里流淌著冒險者血液的瘋子,財寶與神秘的冒險之地,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已經(jīng)足以讓沙海之子們?yōu)橹偪瘛?p> 而黑沙海之中,確實有寶藏!
不提別的,光是那里的玉礦就讓人瘋狂。
其實在此之前,得知烏南誤入黑沙海,然后活著出來后,就有人打黑沙海的主意,想要烏南帶路,說得到的寶物對半分,都被烏南一口回絕了。
因為烏南身份是堡主,他不想去也沒人能強迫他。
可是現(xiàn)在,烏南答應(yīng)了花木蘭等人去黑沙海,這就不一樣了。
之前花木蘭一行人并沒有掩飾自己的目的,很多有心人在他們于攤位前交流時,就已經(jīng)聽到了一些風(fēng)聲。之后,這金環(huán)蛇女一行人,便迅速地聞風(fēng)而來了。
金環(huán)蛇女等人已經(jīng)對黑沙海有想法很久了,這次是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的。
“烏南阿叔,您這次終于打算出山了!”
金環(huán)蛇女從沙舟上一躍而下,她依舊穿著一身黑紗,隨著她身形飛落,身上的衣服如云彩一般飄起,流暢而優(yōu)美,眼神十分直接大方。
烏南看了金環(huán)蛇女一眼,也懶得回話,他摘下駱駝身上掛著的水煙筒,塞上一小撮煙葉,坐在駱駝背上一口一口的抽著水煙:“這年紀輕輕的,好好活著不好嗎?”
“哈哈!烏南大叔您說什么呢,對我們沙海之子來說,如果把我們天天關(guān)在家里,那比殺了我們還難受,對我們來說,只有出去冒險,才是好好活著,不是嗎?”
那個身穿毛皮刀疤男子也從沙舟上跳了下來,他跟烏南說話的時候,根本沒有理會利古,也沒跟利古打招呼。
而他的態(tài)度,則像是已經(jīng)跟定了他們一行人了。
利古有些郁悶,本來好不容易說動烏南,跟他們一起去黑沙海,萬萬沒想到,臨走竟來了這一群不速之客,居然恬不知恥的要跟著他們。
“他們是什么人?”花木蘭看向利古,問道。
剛才那名男子打量他們?nèi)说难凵瘢尰咎m覺得有些不適。
利古咬牙道:“這個男人叫阿木蚺,他是金環(huán)蛇女的哥哥,他們作為兄妹,都是一樣的惡劣。雖說我們沙海之子本就要彼此競爭,可是他們……卻常用一些低劣的手段。為了財寶,更是不惜使用任何手段。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更多的沙舟,更多的人手,來提升自己在鳴沙城的地位?!?p> 利古說到這里,很是厭惡地皺了皺眉頭,又接著說道:“看到他們沙舟上的那些人了嗎?那都是他們兄妹二人的手下,但那些人可不是沙海之子,都是他們在外面招攬而來的,說是自由的冒險者,但依我看,這些恐怕都是些窮兇極惡之徒?!?p> 花木蘭聞言看向了那些人,其中比較顯眼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他赤著上身,一身紋理分明的腱子肉密密麻麻的虬扎著,像是小老鼠一般,他胸口紋了一個巨大的虎頭,身高兩米開外,站在那里跟鐵塔一樣。
而與大漢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桅桿上的一個男人。
他身高只有大漢的一半多,如同猴子一樣,穩(wěn)穩(wěn)的蹲在高高的桅桿頂端,他頭上綁著紅色的頭巾,嘴里叼著圓柱形的東西,花木蘭仔細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圓柱形的東西赫然是一枚炸彈。
“那兩人……”花木蘭不留痕跡地向利古指認了一下位置,“他們是什么人?”
利古顯然對阿木蚺的人沒有任何好感:“你說那個傻大個兒?他外號叫夔虎,阿木蚺同伙的名字都是各種動物,這夔虎好像是個云中某個滅亡了國家的軍人。至于那個侏儒,外號叫山魈,他原本是個罪犯,跟人沾邊兒的事兒一點也不做,因為縱火制造爆炸被抓了,關(guān)進了五十米深的地牢,可惜后來抓他的那個國家被滅了,他也跑出來了?!?p> 呃……侏儒?
花木蘭有些哭笑不得,平心而論,那男子雖然矮了點,但也不至于是侏儒,而且對方身材消瘦,比例看起來很正常。
不過的確如利古所說,這些人與其說是冒險者,不如說更像是亡命之徒……
這些人大多氣質(zhì)兇悍,眼神或陰鷙冰冷,或閃爍著淡淡的血光,可見都是雙手沾滿血腥之人。
而那阿木蚺和他的妹妹金環(huán)蛇女,他們能招攬這么一批人,想來也的確不是什么善茬……
真要一起進了黑沙海,這些人是敵是友,恐怕還說不好。
“曾經(jīng)他們就想說動烏南阿叔前往黑沙海尋寶,被烏南阿叔一口回絕了。這一次被他們抓到機會,是肯定不愿意放棄的,看他們帶來這么多人手,就知道他們對黑沙海中的寶物是勢在必得。”
“等著看吧,他們肯定會糾纏不休的。不過為了避免節(jié)外生枝,烏南阿叔應(yīng)該不會同意的。這件事還是得看烏南阿叔打算如何處理。”
利古雖說看不起阿木蚺兄妹的行事風(fēng)格,但說起阿木蚺二人的實力時,眼神中卻還是流露出了一絲羨慕和憤恨。
阿木蚺二人建立起的實力中,也有通過打壓他而得到的一部分!
而在花木蘭一行人觀察這群人的時候,阿木蚺也在進一步試探著烏南的態(tài)度:“烏南阿叔,同為沙海之子,您這次總不會再拒絕了吧?”
利古終于在一旁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你們的主意打錯了,我們可并不是去尋寶……”
然而這時,烏南卻開口道:“你們愿意跟著,那便跟著吧?!?p> 利古一愣,然后就急急地問道:“阿叔,你這是……”
帶著這群人去,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他不明白,烏南阿叔怎么會同意帶上這些人!
烏南磕了磕水煙筒中的煙灰,咕噥著說道:“一個個的,都非要送死,天上的神鷹救不了你們,地上的沙海之神也救不了你們,隨你們吧?!?p> 在發(fā)現(xiàn)烏南的確無所謂他們跟不跟著的時候,阿木蚺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多謝你,烏南阿叔!按照我們沙海之子的規(guī)矩,只要是得到的財寶,都會分給兄弟姐妹們一份!”
金環(huán)蛇女也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然后眼光掃向了利古,沖他挑了挑眉。
利古:……
這該死的女人!
阿木蚺心情極佳,他本以為這件事沒有那么容易達成,卻沒想到這一次的烏南竟然這么好說話,至于烏南所說的什么送死,他都直接忽略掉了。
“烏南阿叔,要不跟我們一起上船?我這沙舟不僅牢固,也非常舒適,里面已經(jīng)專門預(yù)留給準備給阿叔的房間?!?p> “不必了?!?p> 這阿木蚺做人似乎極周到,說話爽朗大方,若不是因為剛從利古口中得知了他的為人,又看到了他那些手下的不對勁,恐怕還真要將這個人當(dāng)做一個豪杰了。
這時阿木蚺似乎察覺到了花木蘭的視線,轉(zhuǎn)頭看了過來,隨即朗笑道:“三位似乎是賞金獵人?看三位的實力,必定不弱,我們沙海之子最尊重強者,尤其是我阿木蚺,最喜歡和有實力的人交朋友!”
花木蘭面無表情道:“那你估計很容易交到不好的朋友,實力不是看出來的,還是真刀真槍的才比較穩(wěn)妥?!?p> 阿木蚺那爽朗的笑容頓時變得有些僵硬。
而百里守約則輕輕咳嗽了一聲,低聲道:“隊長,他只是在試探我們?!?p> 對于他們這三個說動了烏南的外來者,又是要跟他們一起前往黑沙海,這阿木蚺肯定是充滿了疑慮的。
原本阿木蚺是想先客套兩句,試探一下花木蘭三人的實力水準……然后再打探一下花木蘭三人作為賞金獵人,到黑沙海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他當(dāng)然已經(jīng)聽說,花木蘭三人是想要去黑沙海救人……但對于這個理由,阿木蚺根本是嗤之以鼻。
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費盡心思,就是為了救出一些非親非故之人?
這理由實在是太敷衍了,在阿木蚺看來,不管花木蘭他們是賞金獵人也好,還是冒險者也罷,必然也是沖著黑沙海的寶藏去的!
然而阿木蚺這試探剛一開始,就被花木蘭直接堵了回去。
他當(dāng)然不會覺得花木蘭真的是這么想的,他只覺得,花木蘭是故意用這樣的話來噎他罷了。
一時間,阿木蚺的眼神就略微有些陰沉。
不過他心思深沉,表面上還是對花木蘭笑了笑:“那有機會我們一定要切磋一下。”
接著,他就轉(zhuǎn)向了烏南:“烏南阿叔,還是上沙舟來吧。”
“我說不用就不用,我騎駱駝自在?!?p> 烏南擁有的沙舟很多,然而這次去黑沙海,他卻一艘都沒有使用,只騎了駱駝。
事實上,烏南的那幾艘沙舟,已經(jīng)好多年沒動過了。
而花木蘭在聽完阿木蚺的話后,忍不住摸了摸懷里的玉仔,對百里守約和鎧說道:“這個阿木蚺,笑得可真是……”
趕緊摸玉仔來平復(fù)一下。
不遠處,金環(huán)蛇女眼波一轉(zhuǎn),也狀似無意地掃了花木蘭三人一眼,最終將視線集中在了花木蘭的身上,眼中閃過了一絲興趣。
……
沙?!?p> 傳聞古時候的云中雖然雨水不多,但也有大片的綠洲和濕地,在這片土地上曾誕生過星羅棋布的古國。
其中最輝煌的,便是云中三十六國了。
這些國家都曾有過自己的信仰,也有過燦爛的文明。
而沙舟這樣利用了黑晶砂的奇特載具,就是那些昔日云中三十六國混亂之時流傳出的技術(shù)之一,被一群拾荒者掌握到了手中,之后這些拾荒者就憑借著這項技術(shù),在混亂的狀況中抱團求生,慢慢地發(fā)展出了勢力,組建了一個商團,名為沙海之子,任何人都可以加入……
后來沙海之子人越來越多,沙舟的數(shù)量越來越龐大,就建立起了巨大的移動城池,而這樣的城池,最終又分化出來,形成了新的移動城池……
后來,因為濕地和綠洲越來越少,加上國家之間的征戰(zhàn),以及外敵入侵、魔種肆虐,云中三十六國中除了玉城,其余的國家都慢慢的衰敗,破滅了。
當(dāng)然也有很多人說,正是因為三十六國的滅亡,云中才隨之凋零。
歲月流逝,無情的黃沙將滅亡的國度埋葬進深深的地底,漸漸的,就形成了如今的云中沙海。
黃沙莽莽,那些佇立在長風(fēng)中的沙丘,如同憤怒的金濤一般,千百年來,被任意的塑造成各種起起伏伏的形狀。
清脆的駝鈴聲悠悠傳來,駝蹄走在沙丘的山脊上,踏落一排排的黃沙滾動,在原本完美的沙浪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蹄印。
一個看起來頗為落魄的漢子騎在一峰老駱駝上,懷里抱著水煙筒,后背舒舒服服地靠著駝峰,打著盹兒,已經(jīng)是半睡半醒了。
對這一點,花木蘭三人真的很是佩服。
從鳴沙城出來后,他們一路前行,所過之處頭頂?shù)奶栐絹碓綗霟幔_下的沙子也越來越燙。
烏南卻始終在駱駝背上呼呼大睡,而且這駱駝一路顛簸,他也不會掉下來。
一般人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前行是一種煎熬,但對烏南來說,即便不能說是享受,卻也算得上是輕松悠閑了。
當(dāng)然,以花木蘭三人的意志,也絕不會因為這點磨難就有所動容,花木蘭頂多也不過是多關(guān)注一下懷中的小玉仔罷了。
不知是不是不愿意接近阿木蚺這些人,即便離開了鳴沙城,小玉也依然縮在花木蘭的懷里不肯出來。
花木蘭:……
膽小就膽小吧,反正小玉把她當(dāng)做了避風(fēng)港,她也感受到了小玉提供的清涼,也算是互幫互助了。
說起來,玉仔這種特殊的生命體,哪怕是在如此炎熱的環(huán)境下,一直和她這么一個大活人緊緊貼著,卻依然冰冰涼涼,手感極佳。
而這時,眼看著快到午飯時分了,百里守約拍了拍鎧的肩膀:“鎧,把你的魔鎧借我用一下?”
“可以?!?p> 鎧先是一口答應(yīng)后,有些疑惑地問道:“守約你……要用來做什么?”
百里守約露出微笑:“你看這個天氣,完全可以把魔鎧放在太陽下曬一曬,拿來當(dāng)平底鍋煎肉干。”鎧沉默了一下,有些艱難地措辭道:“守約……魔鎧可能想不到自己還能有這樣的……用途?”
這時還是花木蘭開口解救了鎧:“肉干就算了,我們得節(jié)省食物?!?p> “這樣嗎……”百里守約思索了一下,點頭道,“我們帶的食物,估計還能支撐十幾天的樣子,只是照這個速度走下去,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找到黑沙海。”
說到這里,百里守約有些可惜:“唉,這么大的太陽,卻用不上了……”
花木蘭:……
就讓太陽好好掛著吧,不要總想著用它來做點什么了。
而鎧看到百里守約有些遺憾的眼神,似乎有些猶疑……
然后花木蘭就眼疾手快地拍了拍鎧的肩膀:“鎧,你最近魔鎧掌控得怎么樣了?”
一提起正事,鎧果然神色一正:“多謝隊長關(guān)心,不過魔鎧它……”
玉仔在懷里拱了一下,花木蘭在它的腦袋上拍了拍,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氣。
還真是好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