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灣的上頭,山莊已然沒鼓,是桃花開得盛時那抹亮色,染就青翠的眼眸,回首,繁華散了,梨園終是堰了光華,撫過面的,是陌生的冬風。
“靜同學,”裴乾在寒風里笑,一旁的青綠的秧子,垂首自己的根“花開了又被風吹落,稻谷熟遍了再經采摘,云霧在山澗升起,這就是我的故鄉(xiāng)……”
“裴叔還挺有文采……”
遠方,白鴿展翅,翱翔在都市所不見的藍天上,純白的云彩被掠在身下,追求自由的夢,從煙云里頓出的夢。
“很久以前,這里有一個稻草人,是我三叔做的……”裴乾望見渺無人煙的田野,唏噓著,“三叔是個很好的人……”
“我小時候上學,總害怕村口那條狗,它朝我吠個不停,爹娘連生活都過不下去,更沒時間送我讀書了……”
“山路都得走兩個小時……我干脆就輟學沒讀了,沒兩天,三叔就找上門了”
“他是那個時代出過遠門的人……”
“在我偷偷藏六叔的雞,戳五叔的自行車,罵神棍的時候,他把我打出家門”
“只有讀書才有出路!”
“我的學費,他幫我交了,每次上學,他都送我到村口,狗吼他,他也吼狗,在當時可是大笑話!”
“但每當黃昏時,我拖著疲倦的身體走向裊裊炊煙,村口,他的身影是我心中永遠的雕像,無論刮風下雨……”
“我讀大學了,他左手二鍋頭,右手自家陳酒,頓頓頓地干了,聽說那晚,他醉的睡覺都笑著……但我已七年沒回了”
“裴叔真幸福,從小有家人長輩陪著你……”寧靜眼神黯淡。
“別傷心了,我飄了七年,大學四年,城市三年才回家,你等了你爸媽六年,他們也一定會回來的!”裴乾笑了笑,“但靜同學不是轉校生嗎?最近幾年才來這座城市吧……”
“不是不是……”寧靜頭搖的像破浪鼓,“我以前就在這里生活,只不過并沒有在榮州中學就讀……”
“哦!”裴乾微微頷首,車向前開。
走過一排古老的柳樹林,鄉(xiāng)間小路通往的更像是點點滴滴的回憶,沁人心脾,站在高處看,山下的炊煙又起。
“似乎到家了……”裴乾看著那熟悉的舊鄉(xiāng),小河奔騰依舊,鵝卵石還是絆倒過自己的那幾顆。時間,似乎停在景物里,裴乾的手卻顫著。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歸,雨雪霏霏”裴乾唱著久遠的歌。
“裴叔,你的親人都會很年輕的,時間,對自然是仁慈的……”寧靜輕聲,不知是在安慰著誰。
往前走著,離那里,越來越近。
一行晚歸的燕飛過,啼鳴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