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歸來
“什……什么？”
座北山的弟子都驚呆了，朔雪宗宗主？
慕容素喘了一口氣，站出來說道：“劉執(zhí)事？”
劉月伶誠惶誠恐，落在山頭上單膝跪地：“宗主！可找到您了！”
說著，她一轉(zhuǎn)身看向了身后的兩名通明境界高手，縱然她只是個曜塵，氣勢卻一點都不弱：“座北山今天所作所為，我朔雪宗定然會記在心里。你們兩個的樣貌，我也都記住了！”
兩個人頓時有些羞怒，但是卻沒有說什么，看了看劉月伶手上的令牌，感受著周圍朔雪宗弟子的氣息，不敢恃強囂張：“如此，便是我等唐突了！我相信，這只是一次誤會而已?！?p> 說完，兩名通明對視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李道生不由得問道：“這兩個人不會是示敵以弱，打算偷偷將我們帶走吧？宗主你身上還有傷在身，每天都要治療，否則傷勢便會再次加重，恐怕他們會趁虛而入?！?p> 慕容素看了一眼李道生，心下頓時明了。
劉月伶這個時候解釋說道：“座北山弟子自入宗起便在大雪山上修行，他們的雪山可是真正的雪山，終年積雪，罕見人跡。因此座北山弟子往往固執(zhí)死板，但是卻也很少主動招惹太大的麻煩。”
“如此便好……”李道生點點頭。
就在這是，慕容素突然一捂胸口，臉色慘白起來。
李道生見狀頓時慌了，連忙道：“劉執(zhí)事！宗主當日遭到魔氣反噬，不得已只能封鎖了經(jīng)脈，不能輕易動用真元，每日都要用我的先天離火血脈壓制。今天的病又發(fā)了，麻煩你護法，我要給宗主壓制魔氣！”
說著，也不管劉月伶到底答不答應，李道生帶著慕容素便沖進了附近的一處山壁前，抬手清浦劍揮動，幾下就開出來一座山洞，鉆了進去。
劉月伶這才反應過來，站在洞口遲疑了起來，最終還是沒有進洞，而是坐在了洞口。其他的朔雪宗弟子分布在山壁各處警戒。
李道生偷偷聽著外面動靜，見沒人進洞，暫時也松了一口氣。
慕容素輕輕推了一下，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在抱著仙姑，于是松開了手臂，卻沒有離開慕容素的身邊。山洞背對著朝陽，光線并不算很好，李道生也沒見到慕容素微紅的臉頰，只是拉住了她的手。
他要做什么？
正當慕容素心慌意亂的時候，卻感覺手掌中癢癢的，是李道生在寫著什么。
仔細分辨，才清楚他寫的是：“暫時安全，劉月伶是否危險不知，希望等到中午?！?p> 慕容素也是微微點頭，在李道生的手心里寫道：“經(jīng)脈已經(jīng)快好，若不可為，你先走，她們不會殺我。”
李道生苦笑，放下了慕容素的手。
殺肯定是不會殺的，朔雪宗還沒有找到下一個擁有朔雪劍高契合度的繼承人，慕容素的價值便永遠存在。只不過若真的落入奸細的手中，誰知道會被下了什么手段？一個千年冰蕊就夠頭疼的了。
原劇情中慕容素雖然傷了本源，可還是堅持回到了朔雪宗。如今本源無恙，反倒是沒有了修為。也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禍……
現(xiàn)在他只希望劉月伶不是奸細的人，如果是，也希望她能被自己剛才那一番模棱兩可的話糊弄住，不敢貿(mào)然對慕容素出手，最好撐到午時。
山洞中悄然無聲，李道生還在背包中不斷翻找。如果不是地火閻羅威力太大，他都要種一顆在山洞口了，誰他媽敢進來我就一顆大伊萬下去，起手就是造化一擊，什么曜塵通明，都得完蛋。
只可惜，山洞不深，到時候恐怕他們也跟這一起無了。
翻來找去，李道生最終還是掏出了陰陽鎖。以他現(xiàn)在的修為，雖然也不一定就真的能讓曜塵境界的劉月伶中招，但是若是出其不意……
慕容素輕輕靠在李道生的背后，感受著后背上的堅實。
除了在歐陽玉去世只有的那些天，還有被歐陽玉帶回來之間幾乎要餓死的時候，慕容素從未感受到自己如此的渺小。就好像是站在了無底洞的邊緣，落腳之處只有方寸，不知道何時，這塊踏腳石也會斷裂，帶著她一起跌落下去。
只不過這一次，她的背后還靠著一個時刻在她身邊，愿意以赤誠之心待她的人。
一時間，慕容素竟然有些無法自處。
她希望劉月伶不會對他們出手，若是出手，最好是在午時之后，這樣她至少可以確定誰是叛徒，她和李道生也能活下去。
可她又不希望自己的修為恢復，因為她早已下定決心，一旦恢復修為，便手持慧劍斬斷對李道生的情緣，再次做回那個心無旁騖、一心為公的朔雪宗宗主。
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覺得，就算自己從此再沒有了修為，兩個人今日便身隕此處，或許也是值得的？這樣的想法嚇了她自己一跳，很快便強行壓了下去。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山洞中，慕容素微微嘆了一口氣，在李道生的手心里寫道：“若我們今日死，你……”
可還沒等她寫完，李道生便掙脫開來，反手抓住了她：“不會！”
慕容素突然無聲地笑了，這一刻脆弱地依偎在李道生的后背上，就像是那是七歲的她，手腳都凍得麻木了，饑腸轆轆，身邊飛舞著無邊的風雪，靠在一處避風的墻角，就感覺到無比的安穩(wěn)。
只不過那一天，有一個叫歐陽玉的人帶走了她。
如今她的身邊卻是這樣一個男孩。
空氣的溫度在逐漸升溫，落入洞口的陽光也越來越亮，李道生和慕容素就躲在最深處的角落，凝望著那一截光芒，就像凝望著地獄一樣。
“宗主，李師弟？你們還沒好嗎？”劉月伶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李道生手掌攥緊，知道她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慕容素也是悄悄嘆了一口氣，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fā)生了。劉月伶果真的是奸細的人，否則一個忠心耿耿的弟子絕不會違背宗主的命令，貿(mào)然打斷她的療傷。
就算再著急，也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李道生輕輕吸了一口氣，用一種非常虛弱的語氣說道：“劉執(zhí)事，我們……還沒有結(jié)束，你且稍待……”
“呵呵呵！”劉月伶卻突然笑道：“恐怕宗主和李師弟不是在療傷，而是在拖延時間吧？”
慕容素攔住了李道生，冷聲問：“我為何要拖延時間？”
劉月伶輕輕邁步，站在了洞口前，看著里面的兩個人搖頭說道：“不得不說，剛開始我還真被這小子的虛張聲勢給嚇住了。宗主若是還有修為，我自然是不敢動?？涩F(xiàn)在看來，半天過去了，宗主和李師弟遲遲不出現(xiàn)，難道是在等什么人嗎？”
李道生臉色陰翳：“劉執(zhí)事，你可要想好了。無論如何，宗主都是圣宗的宗主?！?p> 劉執(zhí)事點頭，走進了山洞當中，李道生這才看清她的手里握著一個瓷瓶。
“我知道，宗主永遠都是我的宗主。所以，我這里有顆上好的療傷丹藥，心想著獻給宗主，也好讓宗主快點恢復，盡早回歸宗門?！闭f著，她伸手將黑色的藥丸倒在了手心，臉上的笑容逐漸猙獰了起來：“宗主，吃藥吧！”
“劉月伶！”李道生猛地站起來，爆喝一聲，手中的陰鎖便朝著劉月伶扔了過去。
劉月伶突然哈哈一笑，袖子里突然探出了一柄靈器，與陰鎖碰撞在一起的瞬間便脫手。陰鎖就這樣纏繞在靈器上，而劉月伶的手掌則拍向了李道生的胸前。
“當！”
般若塔的金光擋住了劉月伶的攻擊，甚至將她震退了兩步。
劉月伶略有些震驚地看著李道生手中的小塔，卻看到他往嘴里塞著丹藥，鄙夷道：“點星就是點星，縱然真元足夠，你能時刻催動此物嗎？不知道天高地厚！”
說著，她猛地棲身上前，掌中真元凝聚，一下便拍在了般若塔的屏障之上，然后緊接著，就是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她說得沒錯，就算李道生擁有系統(tǒng)模板體質(zhì)，補氣丹甚至不需要消化便可以補充藍量，可是不間斷地催動般若塔，真不是他一個點星境界能夠撐得住的！
有無限補氣丹在手，他的真元確實理論上無限。可是無限和無上限并非是同一個概念。
補氣丹可以填滿藍條，卻不能讓他真的永動機。藍條的上限就那么多，無論怎么補充，在般若塔這種遠超點星境界程度的消耗下，總有來不及不足的那一刻。
而那一刻，就是李道生撐不住的時候。
“噗！”
在某一個瞬間，般若塔上的光芒有了片刻的消散，劉月伶的手掌也終于落在了李道生的胸前。他只覺得一股冰冷的真元猛地沖進了他的經(jīng)脈，摧毀著他的所有生機，首先便打殘了肺臟。
一口鮮血噴出來，李道生委頓下來，踉蹌著跌坐在地，卻依然頑固地擋在慕容素的身前。
“哈哈哈哈！”劉月伶低頭看著他們兩人，語氣里充滿了鄙夷和戲謔：“還真是患難情深??！原來宗主想要開禁，是自己動了凡塵！宗主你放心，我不會殺了李道生，等回了宗門，李道生還是你的，永遠都是……”
說著，她再次攤開手，向前一步：“宗主，吃藥吧！”
“等等！”慕容素扶著渾身無力的李道生，冷眼看著劉月伶：“死也要讓本宗死個清楚，你到底是誰的人？我?guī)熥鸬乃?，又與你們有什么關系？！”
劉月伶憐憫地搖了搖頭：“宗主，不要掙扎了。我只是個小人物而已，就像姚琴一樣，隨時都會被捏碎的小人物。吃了這枚丹藥，到時候所有的問題，你自有人去找她問，何必難為我？”
慕容素定定地看著劉月伶，劉月伶也寸步不讓。
最終，慕容素也是微微嘆了一口氣，伸手說道：“我自己來！”
劉月伶笑著點頭：“我也不想對宗主動粗，不過宗主也莫要戲耍我才好！”
慕容素接過了丹藥仔細打量，馬上就認出了是何物，沉聲說道：“鬼仙控神丹！”
劉月伶點頭：“正是鬼仙控神丹，宗主應當知道此丹對人并無任何傷害，不過是讓宗主暫時不能動彈而已。等到那位大人為宗主的神魂種下魂印，到時候……宗主還是宗主，一切都不會改變?！?p> “如此歹毒的手段……”慕容素眼中透露出了一絲的悲哀。
劉月伶提起了劍，催促道：“宗主，快些吧！想必大家也都等急了?！?p> “是啊，讓你們久等了！讓你久等了……”慕容素輕輕扶起了李道生，語氣里充滿了冰冷和決然，這一刻，她仿佛再次登臨圣宗至尊的寶座，睥睨整個天下。
“宗主？”劉月伶心頭一跳，卻看到李道生突然就笑了。
叛徒悚然而驚，猛地向前一步，便要對慕容素動手。
可就在這時，一股無可匹敵的威壓猛然間從慕容素的身上爆發(fā)開來。她手心中的丹藥在著一股威壓之下轟然破碎，同時破碎的，還有劉月伶遞過來的劍刃。
堅硬的靈器，就像是脆弱的丹藥一樣不堪一擊，宛如風中的沙雕，破碎成粉，頹然落地。
洞口外，午后陽光正濃。
“不！不！這不可能！”劉月伶猛地后退了兩步，轉(zhuǎn)身就跑。
慕容素緩緩起身，造化之力流轉(zhuǎn)，真元生生不息，所有的修為頓時恢復如初。送了一道造化之力到李道生的身體當中，她這才抬起手來，虛空一抓。
劉月伶已經(jīng)一只腳邁出了洞口，突然感覺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道巨大的旋渦，無限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眨眼之間便將她帶回到了慕容素的面前。
“宗主饒命！宗主饒命！”
李道生擦干嘴角的鮮血：“現(xiàn)在知道求饒了？”
“我……”劉月伶神色委頓：“我也是身不由己。”
“說！指使你的人是誰？”慕容素厲聲問。
李道生知道，知道確實有人叛變，甚至想要將她變?yōu)榭苤螅晒谜娴氖浅鲭x憤怒了。
劉月伶都要哭了：“我不能說……我不能說……”
“說！”慕容素的聲音已經(jīng)帶上了造化境的威壓和朔雪劍的氣息。
朔雪劍，朔雪宗當之無愧的主宰之物，沒有任何修行了朔雪宗的人能夠抵擋得住朔雪劍的氣息。劉月伶頓時腦子一蒙，下意識地開口說道：“是……”
可還沒等她說出口，一股詭異的波動卻突然從她的身體深處震顫了一下，隨后劉月伶眼睛一瞪，頭一歪，便失去了生機。
“鬼仙控神丹！”慕容素看著倒在地上已經(jīng)沒了聲息了的劉月伶，臉色難看至極。
李道生此時也在朔雪宗的書庫里面檢索到了鬼仙控神丹的信息。
鬼仙控神丹，傳說中為萬年之前一名叫做鬼仙的邪修創(chuàng)造出來的詭異丹藥。服下丹藥之人，將會陷入一種神魂與身體分而不離的狀態(tài)，很長一段失去對身體和真元的掌控。只不過當這種狀態(tài)結(jié)束之后，服丹之人也不會留下任何的后遺癥。
也就是說，丹藥本身對人并沒有任何控制效果，甚至連傷害都沒有。
可若是在這樣的離魂狀態(tài)下，被人下了魂印，那么就將會成為一具毫無懸念傀儡。神魂毫不保留地暴露給他人，被人控制住神魂最核心的部分，今生今世都無法逃脫被掌控的命運，任他人施為。
就像現(xiàn)在這樣。
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神魂禁制，當劉月伶想要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便會瞬間暴斃。
搖了搖頭，慕容素說道：“把她的尸體收起來吧！”
“那奸細？”李道生收了劉月伶的尸體進儲物戒指，他可不想背包里多999+的尸體出來。
慕容素搖頭：“既然對方派出了劉月伶，就不會親自出現(xiàn)，看來還是小心非常。”
李道生也是撇了撇嘴：“估計她也沒能確定仙姑你的狀態(tài)?！?p> 說著，兩個人走到了山洞之外。
守護在山洞附近的朔雪宗弟子個個面色復雜，當看到走出來的是慕容素和李道生的時候，頓時面色慘白，紛紛跪地，低下頭去不敢看慕容素。
“你等可知罪？”
有人都哭了，聲淚俱下：“弟子知罪！”
慕容素掃了過了這三十名弟子，發(fā)現(xiàn)其中并沒有宗門護衛(wèi)和宗主親衛(wèi)，便稍稍送了一口氣，卻說道：“你們……自裁吧！”
“宗主！”眾弟子頓時惶恐起來。
李道生嘆了一口氣，勸說道：“你們被人種下了魂印，就算宗主不殺你們，對方也要殺你們，而且還會連累你們的親朋。死在這里，總比回去死更多要好……”
一名弟子呆呆地抬頭，看了看李道生，又看了看沉默的慕容素，涕泗橫流。
“弟子對不起宗主，對不起圣宗！”她顫巍巍地撿起了地上的劍：“若有來世，弟子再來還債！”
“噗！”
鮮血飛濺灑落山頭，劍刃隨著尸體的撲倒指向天空，午時陽光仿佛都變得凍徹骨髓。
隨著一聲聲的哭泣聲響起，三十幾朵鮮艷的梅花落在地上，血腥味隨風而來，吹過了李道生和慕容素的衣袂。
李道生悄然轉(zhuǎn)頭，看向慕容素的側(cè)臉，莫名有了一種感覺。
這一刻，仙姑仿佛斬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