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現(xiàn)行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百年,老子終于突破人仙了!人仙!人仙!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李道生的手里捧著羅言的一本手札,仔細翻看著。
“人仙境界的玄妙,幾乎超出了我的想象。將自身與天地聯(lián)通的感覺,就像是突然來到了墻外的世界,這種肆無忌憚的暢快感,只能用一個爽字來形容。當然,突破人仙并不能讓我感覺到安全,魔宗之主的設定就是個見了鬼的flag,見光死的玩意兒?!?p> “不突破神境,終究是徒勞?!?p> “還是他比較幸福,都是穿越者,憑什么他就這么爽?我是真的不想跟他打,希望我們都這么老死算了,野心是什么?能讓我再活五百年嗎?”
“晴憐長老終于打不過我了,今天晚上真……”
“近一百年來關于魔宗的研究發(fā)現(xiàn),魔宗之人對魔主帶有先天性的敬畏。這種敬畏尚不知從何而來,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會不遺余力地保護我不受傷害,甚至為了這一目的不擇手段。包括安排各種各樣不需要的學習內(nèi)容,包括日日夜夜搜羅過來的不同女子,就是為了讓我別出去浪?!?p> “嘖!”李道生突然有點羨慕羅言,這顯然是個穿越異界做種馬的現(xiàn)實版本。
繼續(xù)翻開下一頁。
“不過他們的目的不可能瞞得過我,一百年來,偷偷用了一些小手段,就可以將人手安插在魔宗各處,從我身邊擴散出去,漸漸掌控了一部分的消息渠道,從而了解到這個世界。而人仙的境界,將會成為我翻身做主人的資本和起點!”
“一群魔宗傻嗶懂個屁,老子想要成神是為了你們嗎?我想回家!”
“他們又攛掇我去跟他作對,我特么才不傻。明顯人家就是真正的主角,茍著不好嗎?用盡了所有辦法,才讓自己沒有重蹈前面幾任魔主的覆轍被整個世界針對,再自己跳出去和正道的光作對,這才是活得不耐煩了。我打算研究成神的秘密,到時候跟他商量商量一起回家?!?p> “沒想到晴憐這么冷傲的一個人,到了床上居然什么都學會了,這一定又是長老們?yōu)榱寺楸晕沂钩龅氖侄?,我才不會上當!?p> “……今天不大想下床,突然也不大想回家了……”
“人仙境界的力量并沒有那么容易掌控,我一個學人工智能的,專業(yè)不對口怎么辦?不知道前輩們都是什么人,不過我看他們留下的記載,應該都是在我之前穿越過來的人,尤其是被正道碾壓最慘的朱允炆那小子,我還以為他當年是真的死了……”
“今天魔宗居然有人突破了至仙境界,夭壽了,我還怎么翻身做主人?原來晴憐委身于我就是為了拖延我等這個,今天她又開始不情不愿了。不過我看得出來那都是表面裝出來的,她的身體依然很誠實。反正現(xiàn)在我也沒什么事情可以做,干脆就墮落好了?!?p> 李道生翻開接下來的記載,大多數(shù)都是有關人仙境界修為的手札,還有大量和晴憐以及其他女子一起愉悅身心的簡單描寫,其中也夾雜著和長老們勾心斗角的斗爭史和當時修行界發(fā)生的大事。
這一部分隨意翻看了一下,很快一本手札就翻完,李道生又從背包里拿出了另一本。
“……這是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第二百年,修為境界終于到了至仙巔峰?!?p> “終于開始接觸到了成神之秘,我已經(jīng)不再是個只有一百歲的孩子,此時的我面對這個世界最大的秘密,內(nèi)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想睡一覺?!?p> “哈哈哈哈!晴憐這賤皮子終于被我睡服了!至仙巔峰,竟然恐怖如斯!哈哈哈哈!”
李道生看得滿頭黑線,直接翻到了后面能在網(wǎng)站上發(fā)的部分。
“魔修與魔主的關系,已經(jīng)初見眉目?;蛟S和這世間的魔氣有關。魔宗代代相傳——只有魔主才能夠創(chuàng)造魔氣。剛開始我以為只是吹逼,不過現(xiàn)在看來還是以前我草率了。這世界的魔氣好像是一種陰極能量的產(chǎn)物,而想要讓這種能量產(chǎn)生為人所用,就必須有一把鑰匙打開能量世界的大門?!?p> “我就是插在魔宗之人身上的那把鑰匙……各種意義上?!?p> “所以他們不是想要一個魔主,只是想要一把鑰匙。只要這把鑰匙不要丟了或者被正道摧毀,他們就能繼續(xù)修行?!?p> “原來如此……”
“但是魔氣到底從何而來,就算至仙也無法窺探,想要知道這等層次的天地之秘,唯有成神。”
“成神,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夢魘,數(shù)萬年來的夢魘。再沒有人能夠成神的這一記載,出現(xiàn)在大概一萬八千年前??梢姀哪莻€時候開始,就已經(jīng)沒有人能成神了。但是一萬八千年前,誰也沒有找到相應的記載說有誰能夠成神,我估計是太古時期也沒人能成神,神境恐怕也是吹逼的?!?p> “希望不會有人再打我的臉了。”
“不過路都是人走出來的,我已經(jīng)開始觸摸到了那一層壁壘,那一層厚重的壁壘,就好像用盡一生,手里拿著打樁機都沒辦法打穿的那一層壁壘。這層壁壘我不好說到底在什么地方,或許在心里,或許在丹田,或許在九天之上,或許在重天之外?!?p> “最奇怪的是,沒人接觸到過這層壁壘?!?p> “我問過晴憐,在床上把她弄到虛脫,讓她翻著白眼,她就會非常老實地回答我的問題,這個方法無往而不利。她告訴我說,什么壁壘?她不知道什么壁壘?!?p> “其他長老或多或少都不愿意透露有關自己境界的秘密,不過這個時候我也已經(jīng)有了不少的親信,他們同樣也感受不到什么壁壘的存在?!?p> “見了鬼的,難道我真的是天選之人?”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只可惜我們之間的立場已經(jīng)越來越對立。我漸漸開始發(fā)現(xiàn),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我們之間就注定再也不可能和平共處。
“或許是這個世界注定的,兩個人,只有一個人能夠活下來……”
李道生微微皺了皺眉頭,手指輕輕在粗糙的書頁上劃過。
羅言曾經(jīng)幾次提到的這個“他”到底是誰?看樣子應該是那種惡俗的“魔王勇者”套路,兩個穿越者,一個人成為了魔王,另一個人則是成為了勇者,兩個人天生對立,最終會走向你死我活的結局。
但是他并沒有仔細說明這和成神之秘到底有什么關系。
雖然這些手札都是用前世的文字所書寫,可終究還是沒有透露太多的東西。
從手札中的內(nèi)容,李道生已經(jīng)看出來了,羅言就是個典型的IT社畜來著,其實胸無大志,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無奈。在他五百年的生涯當中,唯有成神回家和茍到底才是至高目標。
甚至為了不和同時代的正道穿越者對上,他拼了命地跟長老們勾心斗角,爭取活命的權利。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真的活過五百年,比歷任魔主活的都要長。
當然,羅言雖然茍,但境界還是實打實的無限接近神境。就像他說的,已經(jīng)接觸到了那層別人接觸不到的壁壘,站在了世界的頂端。
但是也正因為這樣的性格,讓羅言的手札中常常語焉不詳。
很多地方的記載都有些模糊,從來都沒有記錄過有關他自己的前生,更沒有透露半分他打算怎么去打破那層壁壘。甚至是有些地方可能忍不住寫了一些什么,反應過來之后全都用墨水涂掉,什么都看不清楚。
而手札的內(nèi)容,更是在這里戛然而止,一直到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三百年的時候,突然就沒有了。
其余二百年的時間,他到底做了什么,為了成神采取了什么樣的努力,全都失去了記錄。剩下的,就只有那基本斷斷續(xù)續(xù)的,有關這個世界的生物研究、魔氣靈氣利用和機械設計有關的手札,純研究向。
什么都沒有。
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話——“晴憐死了。”
在朔雪宗的書庫當中,他找到了有關六千多年前的魔宗記載,只找到了一處有關晴憐的信息,明言說她被第一圣天抓獲,寧折不彎,最終被公開處死。
也正是在六千七百年前,當時的魔宗正是開啟了正魔大戰(zhàn)的序幕。
這一打,就是兩百年。
李道生嘆了一口氣,心道這也是一位癡情之人。
他整理了一下獲得的信息,最大的收獲居然是發(fā)現(xiàn)了魔宗之主和魔宗各位長老之間先天相愛相殺的特性。
羅言對此深惡痛絕,也很好地解釋了計都對于如今魔主復雜的態(tài)度。
而另一個收獲,就是有關他自己的。
李道生不知道羅言手札里一直用“他”來代替的那個人是誰,但既然至仙巔峰的羅言已經(jīng)下了斷言,那么恐怕就是真的了。
作為這一屆正道的穿越者,李道生覺得自己恐怕?lián)碛兄瑯雍同F(xiàn)任魔主不死不休的宿命。
略微沉吟,李道生收起了手札,將這些都藏在心底。他現(xiàn)在要面對的,卻是另一個更加實際的問題。
看著天空趨近當空的太陽,李道生走出了自己的小院,一路上裝作逛街的模樣,來到了同襄酒樓的門前。付出了幾塊銀子的代價,在四樓包下了一處單間,就坐在窗前。
沒過多久,慕容萱的身影果然出現(xiàn)在了人群里。
抬頭,兩人對視一眼,慕容萱走進了同襄酒樓。
而就在同襄酒樓對面一處茶樓上喝茶的一名華服公子,卻微微皺起了眉頭,看向下方的人群,仔細尋找,目光漸漸追到了同襄酒樓的門前。
慕容素放下茶杯,輕聲呢喃:“慕容萱……”
她猛地從茶桌旁站起來,越發(fā)肯定剛剛察覺到的微弱氣息,就在同襄酒樓當中,而且在不斷向上去,慢慢到了四樓,推開一扇包間的門。
慕容萱的身影越過了屏風,出現(xiàn)在窗前。
慕容素的瞳孔微縮,緩緩起身,就要沖向同襄酒樓,將慕容萱當場拿下!
可是就在這時,她的視線隨著慕容萱的落座,終于看到了坐在對面的那人。一眼之下,便如遭雷擊,整個人定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那張側臉。
這一刻,心陡然亂了。
李道生?他不是去了無盡深淵……為什么在這里?又什么和慕容萱在一起?慕容萱下意識地揪緊了衣袖,咬住了嘴唇。
他……他真的還活著,而且很安全??墒撬麨槭裁磿湍饺葺嬖谝黄穑?p> 慕容素突然覺得鼻尖有些發(fā)酸。
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慕容素強行安慰自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坐下來,端起了放下的茶杯,目光卻一刻都沒有離開對面的窗口,渾然不覺茶杯已經(jīng)抖落了一裙的水花。
“我還以為你會偷偷出現(xiàn)?!崩畹郎粗趯γ娴哪饺葺嬲f道。
慕容萱摘下了頭上的兜帽:“對于風波樓的殺手來說,我是否偽裝都沒什么區(qū)別。而且隱王已經(jīng)被我騙到了極北,一時半會兒不會發(fā)現(xiàn)我還在這里,嘻嘻!”
給自己和李道生倒了一杯酒,慕容萱端起酒杯細細看著酒液上珍珠般玲瓏剔透的酒沫,嫵媚一笑:“怎么?叫我來,就想說這個啊?”
李道生也是笑了笑,端起酒杯道:“當然不是,要說的很多,卻不急在一時?!?p> 慕容萱美目流轉,舔了舔嘴唇:“是啊,我也是……有很多,很多,的話要對你說?!?p> 兩只酒杯相碰,李道生一飲而盡,放下酒杯之后卻發(fā)現(xiàn)慕容萱只是端著杯看他,一點都沒動。
“怎么?怕我下毒?”
“怎么會?”慕容萱輕輕抬起了酒杯,用一種十分緩慢的動作揚起了頭。
李道生能夠看到她漸漸的下巴,微微側出的耳后,衣袖隨之垂下展露的纖細小臂,晶瑩的細微絨毛都顯露無余。尤其那一條白凈的頸子,就像是象牙雕出的藝術品,圓潤、光滑、巧奪天工。隨著酒液入口,喉頭的微動仿佛撩撥著人心。
不過還未等這種旖旎擴散開來,人間勝景便戛然而止。
慕容萱放下酒杯,用那條纖細的胳膊單手托腮,問道:“所以,你有什么要對我說?”
李道生的目光這才從她的領口挪開,換上了一副認真的模樣:“第一件事,有關歐陽玉的死因。”
手指捏著一柄細長的茶匙在桌上畫著圈圈,慕容萱笑道:“你該不會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吧?這么關心歐陽玉的死因,是不是還想著我那位好師姐?”
“慕容素已經(jīng)活不了多少年了,你應該知道?!崩畹郎降仃U述著事實。
反倒是慕容萱有些意外,茶匙在桌上一頓:“她倒是信任你,這么重要的事情都要跟你說的嗎?”
李道生“慘然”一笑:“偶然得知而已。我不過是她手中的一個工具而已,否則你以為單憑著我能夠掌控朔雪劍就能進得了朔雪宗?笑話!慕容素的心里除了朔雪宗還是朔雪宗,我們都是聰明人,你覺得我會為了這樣一個人拋頭顱灑熱血,甚至假裝接近你?又或者說,你覺得我要坑你,為什么不直接讓人把你給埋伏了?”
“你可以試試??!我倒是不怕你派人埋伏我……”慕容萱盯著李道生的眼睛看了半晌,隨后突然笑道;“這么說來,你能進入朔雪宗是另有原因?”
“我是先天離火之體,慕容素想要壓制千年冰蕊的毒性,緩解痛楚,就只有用我的血?!彼麘K聲道:“知道了嗎?說到底我就是一個工具,若不是體質(zhì)原因,她會讓我留下?但是我的血也只能緩解,不能根治千年冰蕊。過個五六年她死了,我的下場會是什么樣的?大長老會放過我嗎?”
慕容萱的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顯然已經(jīng)相信了幾分。
“那你想知道歐陽玉的死因……”
“我想知道,第一圣天是不是真的已經(jīng)下定決心對付朔雪宗,值不值得現(xiàn)在投靠?!?p> 慕容萱若有所思,眼帶深意看了看李道生,灑然道:“也罷,不管你到底是什么心思,我都可以告訴你,當年確實是我給第一圣天傳遞了內(nèi)部消息。這下,哥哥你可滿意了嗎?”
大齡熟女趴在桌上,嬌笑著叫一聲哥哥,如此的撓心。
慕容萱滿意地感受到李道生的呼吸急促了幾分,臉上笑意更勝,卻沒注意到李道生左手正藏在桌子地下,狠狠掐著自己的大腿里肉。
干咳了一聲,李道生假裝岔開話題,低垂了一下眼神說道:“那我們說第二件事,有關夔獸城的那件事,不如我們一起。正巧都在夔獸城,我們也好看看對方的誠意?!?p> 說著,他看向慕容萱,卻看到了一張巧笑嫣然的臉。
“哥哥,你其實不知道夔獸城的那件事是什么吧?”
“我……”李道生“一時語塞”。
慕容萱咯咯笑著,手中的茶匙輕輕落在了李道生的手背上,在上面那慢慢畫著一個圈。她柔聲道:“哥哥,你騙我的樣子真可愛。其實你也沒辦法帶我進風波樓,是吧?”
李道生皺眉:“能把我拉入第一圣天的陣營,有如此功勞,之前的那些小過失誰會在意?”
慕容萱笑聲更歡快了許多。
突然,她緩緩起身,卻坐在了李道生的身旁,手掌搭在了他的肩頭和手臂上,輕聲在他耳邊說道:“不過沒關系,我就喜歡你這樣。夔獸城的這件事,我們當然要一起。但要展現(xiàn)誠意,可不是在以后呀!”
李道生口干舌燥,“慌亂”道:“那你想怎么樣?”
“我想……”慕容萱微微仰起頭,一雙眼中含情,在他的耳垂上輕輕啄了一口,感受著李道生微微的顫抖,吐氣如蘭:“我想要你的一件東西……”
對面的茶樓上,慕容素呆愣愣的看著這一幕,肩頭猛地抖動了兩下,突然咬破了嘴角。
她豁得站起來,定定地看了他們最后那一眼,恨恨地扔下了幾塊銅板,憤然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