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萬世之基
等到衛(wèi)長風趕回朔雪宗的時候，護宗大陣已經(jīng)修繕完畢，經(jīng)過通報之后，山門弟子才將衛(wèi)長風放進宗門里面。
第一時間，他便找到了李道生，對其贊不絕口。
“李師弟！刮目相看！刮目相看啊！”他坐下來端起茶杯猛地喝了兩杯水，雙眼放光：“你在八十三領當中的改革，簡直就是神來之筆，讓為兄看到了修行界長遠的未來，何止造福千年萬年？！現(xiàn)在我是有點相信了，得李道生可得萬世，真的名不虛傳！”
李道生謙虛地笑著，虛按了兩下手說道：“長風師兄，吹過了，吹過了！哪有你說的那么厲害？不過就是讓修行人去種田罷了，心血來潮的小點子而已，算不得什么！”
“不！你不懂！”衛(wèi)長風頓時就急了：“不過是修行人去種田？這可是顛覆了整個修行界兩萬年來經(jīng)營模式的重要創(chuàng)舉！我敢說，如果將這種改革擴散開來，整個天下不出百年，必定繁榮到另一個高度！到時候就是造化遍地，人仙滿天，乃至神境可期！你懂嗎？你懂嗎！”
李道生瞠目結舌，壓低了聲音問道：“長風師兄，你說得我心里慌得一批，果真如此？”
“我不騙你！”衛(wèi)長風信誓旦旦：“這可是在造福萬民、振興宗門的根基！看來，李師弟你還是經(jīng)驗不足，畢竟沒有掌管過一宗事務，難免眼界沒到。我可以跟你保證，如果將此舉繼續(xù)深入，朔雪宗重歸圣宗寶座指日可待！”
李道生思索片刻問道：“長風師兄的意思是？”
衛(wèi)長風漸漸展露了自己的真正意圖：“我看貴宗改革按部就班，一直都是最初的成法。大長老雖然鼓勵因地制宜，但是如今也已經(jīng)無法和宗門內(nèi)接軌。只靠著靈石買賣和供奉維系雙方的關系，必定不能長久。實不相瞞，為兄這些日子深入八十三領，對改革知道也有了不少的見解，只是可惜無人分享討論……”
“長風師兄，我可以??！”李道生拉住了衛(wèi)長風的手腕，興奮道：“你跟我們說！我們一起商量！”
感受著手臂上有力的抓握，衛(wèi)長風不由得想到了當初李道生對他的戲弄，只覺得渾身爬螞蟻。干咳了一聲，匆忙抽回了手臂，他整理了一下心情，才再次看向了面前的李道生。
斷定了李道生居然確實沒有把八十三領的改革放在心上，他不由得笑了：“李師弟，這件事情是這樣。雖然我的見解同樣來自于八十三領，但是畢竟是我的成果。如果想要拿出來交換，為了你我都好，總歸應該平等交易，你說是吧？”
“長風師兄的意思是？”
衛(wèi)長風果斷道：“為兄也不和你繞彎子，你我今后一同探索改革指導，但是你朔雪宗也不能一枝獨秀不是？這番改革，我看在圣劍宗同樣也適用。李師弟，我將自己的研究成果交給你，你將改革的成法許給我，我們兩家一同大踏步……”
“誒！這個……”李道生卻攔住了他：“長風師兄，改革之事畢竟是宗主親口決定的，你跟我說沒用的?。]有宗主的同意，恕我不能同意?！?p> 衛(wèi)長風循循善誘：“你去找慕容宗主說，總歸對朔雪宗有利，我們互相交易有何不可？更何況，只是朔雪宗的改革，總有一天會被人發(fā)現(xiàn)。你覺得現(xiàn)在朔雪宗有能力保住改革之法嗎？不能吧？”
看著李道生沉默，衛(wèi)長風更加成竹在胸。
“你看，我們一同改革，到時候你們甚至可以說是我圣劍宗領頭，將所有的矛頭都引向我們。屆時朔雪宗便可以安心發(fā)展，后續(xù)的改革，我們也一起進行，一起進步，豈不美哉？”
李道生吃吃地點了點頭，猶豫著誠然道：“長風師兄所言甚是，可是……”
“哎！男子漢大丈夫，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去找慕容宗主，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干脆一點！”
李道生苦著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好吧！長風師兄且稍待，今天下午我便去找宗主說這件事情，若是宗主同意，我便第一時間通知你。”
“好！你快去！還有，給我做一鍋紅燒肉，粉條要多！”
從衛(wèi)長風的房間離開，李道生一改之前的優(yōu)柔寡斷，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片玩味。叫來一名朔雪宗弟子，讓她去給衛(wèi)長風燉肉，然后才去了議事廳。
“我倒是沒想到，衛(wèi)長風居然能癡迷到這種程度?！彼χ饺菟卣f：“一個月，就把他活活變成了個如假包換的農(nóng)夫，簡直就是變形記……”
四長老好奇：“變形記是什么？”
“沒什么?！崩畹郎S意搪塞：“總之，衛(wèi)長風是上鉤了，各位長老覺得……繼續(xù)？”
大長老當機立斷：“必然要繼續(xù)！如果真按你所說，大可以瞞過天下人的耳目，何故不為？”
李道生點點頭：“那我明天早上就去找衛(wèi)長風回復，今天晚上我們再辛苦一些，將宗門內(nèi)部改革的新法定下下來，好趁著衛(wèi)長風行動起來的時候同時暗中施行。”
大長老點點頭：“正當如此！”
隨后，議事廳的大門緩緩關閉，一場隱秘的會議就這樣進行。
衛(wèi)長風狂吃了一整盆的紅燒肉，還有整整木桶的白米飯。在來朔雪宗之前，他斷然想象不到自己會有如此不修邊幅的這一天。
是，風河帝國民風剽悍，但民風剽悍不說他們是土包子，他們自己有一套對所謂“高貴”的獨到見解。
但是就算是在這個是世界上最偏遠的角落，身上穿著帶泥點子的麻布衣服，挽起兩條泥腿子蹲在地上，吃肥肉吃到滿嘴流油，都從來都不是任何人認為的高貴。
衛(wèi)長風是圣劍宗的圣子，他當然是要高貴的，但是真的經(jīng)歷過田間地頭勞作的生活，面對紅燒肉的時候他是真的高貴不起來。
第一塊肉進了嘴里的瞬間，他心里就只有一個念頭了。
去你嗎的高貴！老子要吃肉！吃肉！
吃過飯之后，衛(wèi)長風躺在床榻上沾枕頭就著。柔軟的床墊被他給推到了一邊堆成團，他就這么睡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反而怡然自得。
第二天早上李道生回到這里的時候，看到如此模樣的衛(wèi)長風，他站在門前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他同樣也沒想到，衛(wèi)長風竟然會沉迷到這樣的境地。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圣子，純粹變成了農(nóng)學碩士？敢于放下身段，甚至是徹底改變自己的思維和生活方式，將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徹底翻篇兒？
說實在的，李道生很佩服衛(wèi)長風。
從見面開始，他就知道這是個純粹的人。但是很可惜，他們站在不同的陣營和立場。莫說他是圣子，就算是圣劍宗的宗主，也難免受到長老們的挾制和影響。
只要這樣的立場沒有發(fā)生根本性的改變，李道生就永遠在他的對立之上。
為了朔雪宗，他必須要利用衛(wèi)長風的純粹，利用這個讓他突然有些敬佩的人。
當然，對于NPC，李道生都沒有任何的憐憫之心。
短暫的感嘆之后，李道生輕輕將房門全部推開，衛(wèi)長風這才察覺到有人進入房間，睜開惺忪的睡眼，微微側頭看了一眼。
發(fā)現(xiàn)是李道生之后，衛(wèi)長風頓時就精神了，猛地從床上跳起來：“快！快進來！”
兩個人坐在桌旁，衛(wèi)長風給李道生倒了一杯水，還沒等他端起來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怎么樣？”
李道生笑了笑，不急不緩道：“長風師兄，恭喜！”
衛(wèi)長風愣了一下，隨后欣喜若狂：“真的？慕容宗主答應了？”
“當然！”李道生點點頭，卻又說：“不過長風師兄，改革之事事關重大，難道你就不打算和圣劍宗的宗主長老們商量一下嗎？”
衛(wèi)長風大搖其頭：“圣劍宗領地的事情，現(xiàn)在就是我在全權管理。就算現(xiàn)在跟他們說改革多好，他們也不會搭理我，一群老頑固而已！我們大可以先進行領地改革的合作，隨后等到改革的好處初現(xiàn)，到時候我的地位和行事權限也一定會太高，再徐徐圖之……”
“好！”李道生當即贊同：“長風師兄所言有理，我們現(xiàn)在就去議事廳簽訂契約！”
“走！快去快去！”
兩個人匆匆趕往議事廳，幾位長老和慕容素按照昨天說好的演了一場戲，和衛(wèi)長風簽訂了神魂契約。雙方在改革上達成了友好合作的關系，衛(wèi)長風投桃報李，首先提出了朔雪宗改革的宗門內(nèi)部配套政策。
“在我看來，貴宗的領地改革已經(jīng)走上正軌，想要徹底穩(wěn)定，需要的不過是時間問題。不過現(xiàn)在最大的難題即將出現(xiàn)，恐怕貴宗的各位還沒有意識到。”
“什么問題？”大長老詢問。
衛(wèi)長風笑了笑，尖銳地指出：“八十三領的靈材產(chǎn)量日漸提高，春季甚至還沒有完全開始，所出產(chǎn)的物資已經(jīng)超過去年秋天一個季度。但是宗門內(nèi)卻只能用靈石采購，許諾給出更好的價格。但是在我看來，貴宗現(xiàn)在的靈石儲量應該不多了吧？”
這其實是所有人的看法，畢竟四重生死門的威勢有目共睹，陣法就是燒靈石，越厲害的陣法燒得越多越快，他們還有幾個錢？
果然，衛(wèi)長風看到大長老和慕容素的臉上都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于是趁熱打鐵。
“而且恕我直言，這種利用靈石進行交易的方式根本就不保險。畢竟八十三領已經(jīng)徹底開放修行，修為提升，人的野心也會提升。靈石，只不過是最基礎的利潤而已，很快就會無法滿足提升修為的領地居民。剛開始的時候還能夠用朔雪宗的恩威來挾持，但是以后呢？”
“想要靠著一種不穩(wěn)定的利益關系來維系相互需求的狀況是不現(xiàn)實的，因為你們能出靈石，別人也能出?？墒琴F宗卻不能沒有八十三領，這就形成了一種不對等的關系，只不過現(xiàn)在這個隱患還沒有爆發(fā)出來。我們要有危機意識，意識到這種關系遲早會破裂的事實?！?p> “宗門和領地之間，需要建立一種更穩(wěn)固的關系，來補足靈石交易的不足，甚至徹底取代靈石的作用。徹底將八十三領捆綁在朔雪宗身上，才能徹底掌控如此龐大的物資！”
衛(wèi)長風唾沫橫飛，意氣風發(fā)，簡直就是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那依長風師兄之間，我們應該如何做？”李道生適時站出來發(fā)問。
衛(wèi)長風笑了笑，說道：“宗門貢獻制度！”
“宗門貢獻制度？”大長老搖頭：“宗門貢獻制度由來已久，并不適用于八十三領，這……”
“大長老，請聽我細說！”衛(wèi)長風說道：“現(xiàn)如今各宗門實行的宗門貢獻制度，不過就是由弟子所屬的山峰、堂口對宗門弟子的貢獻進行統(tǒng)計。到底如何核算貢獻，都是隨心而論，沒有一個成法。既然改革是有成法的，為什么宗門貢獻不能有？”
大長老沉思片刻，開口說道：“愿聞其詳！”
“我在領地當中隨同種植的時候發(fā)現(xiàn)其中一座城市的修行人都并沒有固定的土地。當然，這是由于該城的土地太少，人口也太少的緣故。但是這座城市的改革甚至比其他地方還要成功，正是因為他們實行了一種計數(shù)類型的貢獻制度?！?p> 衛(wèi)長風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普通的大紙，上面畫著一張粗略的表格。
“各位請看，這張表格上寫著的正是計數(shù)貢獻的固定規(guī)則。城中登記的修行人輪流去田間勞作，每個人每日工作時長并不固定，按照各自的情況而定。按照市場給予基礎計數(shù)，隨后又根據(jù)田畝在該時間段內(nèi)的生長狀態(tài)給予加分，最終按照田畝的出產(chǎn)，給共同在這塊田地中勞作過的修行人，按照基礎計數(shù)加上加分的比例分配同等比例的最終加數(shù)。這些分數(shù)的所得，就是城中修行人這個季度的總計數(shù)。而田畝中的出產(chǎn)，也會按照這個最終比例分配到每個人的頭上?！?p> 他將這張表格交給大長老，繼續(xù)說道：“這座城市的計數(shù)貢獻制度，只是一個粗坯而已，并且只有田畝出產(chǎn)的利益分配。但如果宗門采用這種計數(shù)貢獻的形式，核算每一個宗門弟子，以及八十三領修行人的貢獻度，利用貢獻度來分配宗門利益，當可以將雙方牢牢結合在一起！”
“妙?。 ?p> 話音剛落，李道生便一拍大腿，贊嘆道：“長風師兄的這個辦法，簡直妙極了！”
大長老和慕容素對視一眼，眼中都是無奈。那什么城市，分明就是李道生自己弄出來故意給衛(wèi)長風看得，現(xiàn)在演技居然都能這么在線。
最終還是由大長老開口說道：“不過此法畢竟前所未有，風險太大……依老身之見，不如衛(wèi)圣子與我圣宗共同商討制定成法，隨后先在八十三領嘗試，隨后再擴散到宗門內(nèi)部。”
衛(wèi)長風點頭：“我也是這么認為！”
于是，隨著一條條的貢獻規(guī)則被提出來，各峰峰主都甚至被叫到了議事廳共同檢查和建議，整整五天五夜的時間，所謂“計數(shù)貢獻制度”的成法才寫出草稿。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整個草稿摞在一起竟然有五尺高！
如此，慕容素便抽調(diào)了之前成立武衛(wèi)之后刷掉的一部分宗門護衛(wèi)弟子，成立了“督績組”，專門負責巡察和配合領主府統(tǒng)計各地修行人的貢獻度。
成法迅速被頒發(fā)下去，有了之前改革的前車之鑒，八十三領的居民都并沒有任何的意外，反而是更加期待。當聽說可以利用貢獻度兌換以前用靈石都買不到的靈丹、靈器和功法之后，不管是修行人還是凡人，皆是歡欣鼓舞！
衛(wèi)長風站在山門之前，跟在大長老身后，轉身對李道生說道：“賢弟不要送了，總歸都在朔雪宗境內(nèi)，有空來找為兄吃肉喝酒?！?p> 李道生依依不舍，拱手道：“長風師兄為我朔雪宗殫精竭慮，真是無以為報。我李道生，代表朔雪宗上下弟子，給長風師兄道謝了！”
衛(wèi)長風受了他一禮，這才笑道：“你我兩宗向來守望相助，這都是應該的。感謝的話就不要多說了，都是我了我們兩宗的未來，李師弟，當共勉之！”
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眼中都是有光芒在流轉，惺惺相惜。
李道生重重點頭：“長風師兄，加油！”
衛(wèi)長風哈哈大笑，一甩袖子，隨著大長老離開了朔雪宗山門，前往了八十三領，督導新法的施行。
按照他們的預計，這套新法想要成型，最少要等這個季度結束，才能夠看得到成效。衛(wèi)長風也沒說什么時候離開，看來是打著長期扎根的打算了。
看著他們遠去，李道生臉上的感動漸漸消失不見。搖了搖頭，他轉過身來看著朔雪宗已經(jīng)快要重新建設完成的各處，輕聲說道：“我們也是時候開始了！”
是日夜，一份名為“弟子貢獻積分制度”的新法在宗門各處傳開，由峰主、執(zhí)事向每一名弟子宣讀，要求弟子通讀規(guī)則，并領取新的弟子令牌。
這些天修葺宗門的積分早就已經(jīng)核算完畢，按照名字打到了她們的令牌上，隨時都可以輸入真元顯示。
每一個宗門弟子都感覺到新奇不已。
魚晚歌思索之后，卻覺得有些不解：“弟子貢獻積分制度，和衛(wèi)長風的計數(shù)貢獻制度，到底有什么不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