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談僖伶本在猶豫要不要告訴衛(wèi)昀卿,可見后者沒有絲毫詢問的跡象,她便暫時將此事擱在心中。
伊蘭赫安排得很快,沒多久之后就找來了一處途徑南水的外國商隊。混入這個商隊,一直往北走就可以到中原了。
得到消息時,衛(wèi)昀卿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確定巴頓特會放你走嗎?”
談僖伶背對著他倒了一杯茶遞過去,輕輕笑了一下,“他想攔也攔不住?!?p> 衛(wèi)昀卿被她清淺的笑晃了下眼,手不自覺地接過茶杯送入唇間。茶水入腹,他還想多說幾句,卻感到了一陣惡心的暈眩。本想扶著桌角穩(wěn)住身子,誰知沒幾秒后他就沒了意識。
談僖伶等他快要倒下時,才使盡力氣扶住他。
巴頓特怎么會輕易放走他成王的籌碼?但,她不能輕易離開不代表衛(wèi)昀卿不能。將他放倒,不過是知他不愿罷了。
很快,就會有商隊的人來接他,等他再醒來時,估計已經(jīng)到了巴圖塔沙漠了。到那時,他也許會很生氣,臉色黑得能滴水。不過,她總算能還他一次了。
早春的風(fēng)很大,還帶著一點潮濕的氣息。談僖伶穿得不薄,站在迎風(fēng)口還是感到有些冷。巴頓特從營帳里出來,走到她身邊,探出手牽住她的手。
談僖伶沒有反抗,她側(cè)過頭十分淡定地看著巴頓特那張陰柔至極的臉。
“我的薩吉,你的手有些涼,還是進去吧。”巴頓特帶了些力道將她牽到自己的營帳里。
談僖伶順從地跟著,等進去后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著話:“進來有什么用?王子的烏碳都燒完了?!?p> 這句話分毫不差地踩住了巴頓特的痛處。皇帝特撥的軍隊和賽圖部已經(jīng)打了半月有余,賽圖部節(jié)節(jié)敗退,估計不久就要退回老巢里了。還說什么烏碳?現(xiàn)在連最重要的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談僖伶笑了笑,看著已經(jīng)有些發(fā)狂的巴頓特。這半個月,她完全將這個人弄清了:巴頓特精神應(yīng)該不太正常,越想狂躁,在此之前他就會裝得越平靜。
自從發(fā)現(xiàn)蘭翊被救走,巴頓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要挾她的了。命?談僖伶淡漠的表情仿佛在告訴他,她自己就可以動手。何況,他還是舍不得她身上的秘寶。
“你……為什么不催動身上的力量?”這個問題巴頓特問過很多次。
“直覺告訴我還沒到時候,我自己也無法控制?!?p> 其實談僖伶相當同情他的心情,就像是淘來了一塊寶貝卻被告知無法在需要錢的時候當?shù)羲?p> “你最好快一點,不然在我死前,你一定會被我剝皮的,懂嗎?”巴頓特將自己的一張猙獰面孔向她湊近,兩只眼睛瞪得很大。
幾個賽圖女人進入營帳,將她綁在椅子上。一個摁著她,一個拿著一個小火爐,另外一個拿著一根梅花簪。梅花簪在火里被燒得通紅,取出后又被輕輕地按在一截雪白的皓腕上,“滋滋”幾聲就散發(fā)出一股奇異的肉焦味。
女人退去,巴頓特像是捧著絕世珍寶般,小心翼翼地將談僖伶的手放在懷里。手腕上的一個是剛印下的,看著很新鮮,腕上還有幾朵已經(jīng)結(jié)痂了的粉色梅花,看著有種奇異的美感。
“你不要讓我失去耐心好嗎?”巴頓特湊近她的臉頰,遠看像是在親吻。
松開牙齒,談僖伶的唇上流下了鮮紅的血,全身上下更是都在冒汗。之前她忍不住,現(xiàn)在她還能通過咬嘴唇忍住不叫了。
她半睜著眼,扯了扯嘴角,慢聲道:“試試……呵……”
巴頓特被部下叫出去后,談僖伶更加想笑,手上的痛都顯得微不足道了??礃幼樱踯姶蜻M來了,她也快自由了。
忽然,談僖伶感到手上束縛一松,竟是有人給她解了繩子。面前人是個很瘦弱的女人,年齡大約四五十歲,臉色臘黃。
“阿什娜,你怎么來了?”
第一次見到阿什娜時,談僖伶還以為她是個小姑娘,不出一月,她已經(jīng)變得如此沒有生氣。
“快走,巴頓特要來找你?!?p> 談僖伶站起身,忙問:“他在哪兒?外邊已經(jīng)打進來了嗎?”
阿什娜來不及回答,用一只瘦得像雞爪的手牢牢抓住她的手帶著她往外跑。阿什娜要帶她去哪兒談僖伶并不知道。談不上多害怕,她只是有些不愿打斷阿什娜。
果然,沒跑多遠,就有賽圖人追了上來。他們沒有任何猶豫地抓住談僖伶的一只臂膀,一轉(zhuǎn)身卻被阿什娜攔在身前。
“阿什娜,我一開始也是別有用心來的這,你不用管我?!?p> 阿什娜搖了搖頭,灰白的發(fā)絲被風(fēng)輕輕吹起,“不,是指引。這是一個局,我們只是擺設(shè),你來了,這個局才能結(jié)束?!?p> 賽圖人顧不上阿什娜的身份,頗為不耐道:“王子說了,違抗者都得殺。”
見阿什娜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一個賽圖人猛地將她提起來扔在一邊。阿什娜被重重摔在地上,只有手腳還在輕輕發(fā)抖。
賽圖部對力量崇尚簡直到了狂熱的地步。沒有了力量的阿什娜,作為賽圖部王子的生母,卻被部下如此對待。
談僖伶用眼神狠狠地剜了幾個賽圖人一眼,冷冷喝道:“一幫畜牲,還不快帶我去!”
那幾個人被她這么一罵,也不敢耽誤,忙將人帶到目的地——西子城。
雖然被叫作城,但其實只是一堵城墻。城墻上,只有一個人,面容陰陽不分。
談僖伶被綁住了手腳,脖子上也系著麻繩。
巴頓特雖然身體虛弱了許多,有了繩子牽制加上發(fā)狂而來的蠻力,硬是按住她的頭,將她上半個身子懸在城外。
高空的風(fēng)更冷了。
這是她的第一想法,倒談不上多害怕。自從上次差點死掉后,她就變了許多。
“好好看著,這是誰!”
談僖伶閉了閉眼,在心里感嘆巴頓特發(fā)狂的大喊伴隨著呼嘯的風(fēng)聲真像情景劇的音效。
城墻下,有大批整整齊齊的軍隊,還有幾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