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一口我一口
病房內(nèi)飄蕩著消毒水與藥水的混合氣味。
袁立雯挨在椅背上，雙手抱胸，右膝搭在左膝上，她抬頭看著滿瓶的藥水高高地掉在吊架頂上，心里有一絲的煩悶。
她與弟弟們的交往似乎都離不開那個吊瓶，并且都是弟弟躺在病床上，自己坐在椅子上發(fā)呆。
醫(yī)院的椅子又硬又小，加上她拍了一個早上的廣告，這坐了一會就覺得腰酸背痛。
還是拍偶像劇好，女人躺床上，男人坐椅上。
袁立雯站起來伸展了一下筋骨順道琢磨這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他的皮膚雪白，生了病臉上反而像抹了腮紅一樣紅潤。
瓜子臉、眼線長、高鼻子、小嘴巴，袁立雯忍不住嘀咕道：“怎么長得像個娘們一樣秀?！?p> 趙飛越的眼角處有個細微透明的東西滑了出來，袁立雯被那個東西吸引了目光，剛要伸手去摸，趙飛越的腦袋就微微晃動，她立刻縮回手指。
趙飛越的眼睛逐漸張開，干裂的嘴唇微微顫動：“這是什么地方?！?p> “醫(yī)院?！?p> 飛越順著聲音轉(zhuǎn)頭，看到袁立雯正看著自己，立刻便用力想坐起來，手臂一發(fā)力才發(fā)現(xiàn)根本無力可發(fā)。
“40度都不上醫(yī)院，你以為你是鋼鐵俠?！?p> 飛越微笑：“我喜歡蜘蛛俠?！?p> “無聊?！?p> 袁立雯把放在小餐桌上的保溫瓶遞給他：“喝點水吧?！?p> 飛越慢慢地走起來，接過袁立雯手上的保溫瓶“哪里來得保溫瓶，哎，這個保溫瓶不是你的？”
匆匆趕來醫(yī)院哪里有時間去購買額外的生活用品，袁立雯略微尷尬：“讓你喝個水都這么多話?！?p> “我喝礦泉水也行？”
“發(fā)燒要喝溫開水，有助散熱?！痹Ⅵ┯悬c尷尬，不得不提高聲量：“怎么，你還怕喝我口水不成，你放一百個心，你愿意我還不愿意?！?p> 飛越看著保溫瓶猶豫著。
“不喝就算了?！痹Ⅵ┱f著便伸手去拿保溫瓶。
趙飛越身體一側(cè)擋住了袁立雯伸過來的手：“我又沒說不喝?！?p> 他輕按瓶蓋上的按鈕，瓶蓋彈開，把出水口放在嘴邊，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喝起來。
飛越身體發(fā)高燒，喉嚨干得像被火燒一樣，一口氣喝了大半瓶的溫開水。
“呼……”他放下水瓶，長長地呼了口氣，臉色也慢慢恢復(fù)到日常的白皙。
袁立雯抬頭看了一下吊瓶，藥水還剩三分之二。
“餓不？”
趙飛越微笑：“當(dāng)然餓，我早餐午餐還沒吃，現(xiàn)在都下午了吧。”
“我叫個餐吧，你吃什么，這邊的飯?zhí)眠€不錯?！边€沒等趙飛越回應(yīng)，袁立雯已經(jīng)打通了送餐電話點了兩碗瘦肉面。
“兩碗？我吃不完?！憋w越說道。
“又不是都給你。”
趙飛疑惑：“Mandy姐過來？”
“我不是人不用吃東西，為了你我連午飯都沒吃，我也很餓好不?！?p> 飛越呆愣了地看著她，嘴巴支支吾吾道：“你….你一直….在這里陪著我？剛才？”
袁立雯臉頰微紅：“難道你還看到第三個人？要不是我你早死在化妝間?！?p> 飛越突然咯咯咯咯地笑起來。
袁立雯被他的笑聲搞得很惱怒：“你笑什么！”
飛越擺擺手：“沒什么，我就是覺得很意外，然后…..”他收起了笑聲，黑眸定定地看著袁立雯，兩邊嘴角彎起優(yōu)雅的弧度：“然后很感動?！?p> 袁立雯干咳幾聲側(cè)過臉當(dāng)作看不見。
兩碗熱騰騰的瘦肉面很快就送到病房，袁立雯熟練地把病床上的餐椅抬起來挪動到趙飛越的面前，把那碗面條放在他的前面，自己也把另一碗面條放在餐桌的一邊，脫掉鞋子直接坐上病床，飛越的對面。
熱氣從碗里飄蕩出來，飛越覺得眼睛不適，他用手指揉了揉眼睛，一個透明的小片子落在了手指上。
“隱形眼睛?你近視？”袁立雯好奇道。
“是啊，還加大閃光?！?p> “為什么不帶眼鏡，隱形對眼睛不好?！?p> 趙飛越笑笑：“Mandy姐說助理也要注重形象?！?p> 袁立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兩個人默默的吃起來。
“味道還行，不過太咸?！憋w越看著對面的不吭聲的袁立雯。
“有什么就吃什么出院后外面什么都有?！?p> 飛越低下頭不再說話。
立雯在外工作時出差對吃什么、住哪里、工作條件什么的從不挑剔，她的挑剔從來都只針對專業(yè)上的事情。
但不挑剔不但表沒感覺，半碗面下肚子后立雯覺得喉嚨干咳，她自然地拿起放在桌面上的保溫水瓶，按下瓶蓋按鈕，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
飛越看著她沒有說話，眼眸內(nèi)卻多了一些平日罕見的復(fù)雜。
最終，兩個人把那碗咸得讓人喉嚨發(fā)癢的面條吃個底精光，袁立雯把碗筷收拾好，吊架上的吊瓶也快空了。
護士走進來把針拔掉，給飛越量了量體溫，燒已經(jīng)退了，拿藥回家吃就行。
“叫個車我送你回去?！憋w越說道。
“我開車來的，還是先送你這個病人?！?p> 兩個人走下停車場，袁立雯坐上駕駛位，飛越坐在副駕駛位置，趙飛越跟了袁立雯三年，這種角色調(diào)換情形還是第一次。
袁立雯嫻熟地插入鑰匙，發(fā)動引擎，腳踩油門，雙手控制方向盤。倒車、駛出位置、出閘、進入公路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沒想到你車技還不錯?！?p> 袁立雯輕哼：“怎么，覺得千金大小姐連車都不會開是吧。”
“千金大小姐自然會開車，只是沒想到開得這么好?！?p> “你們這些人就是對與自己不同的人套入太多虛構(gòu)幻想和人設(shè)限定，高富帥和白富美還不都是普通人，開車、做飯、洗衣服、擦地板，你說得出我都會做，只是平時你們沒看到，我們也很少做而已?！?p> 趙飛越笑道：“是的，您說得對，就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太膚淺太無知，不過就是因為我們膚淺無知才更凸顯您的與眾不同啊?！?p> 袁立雯憋了他一眼：“假人說假話?！?p> 趙飛越爽朗一笑：“真人說真話?！?p> 車一直開到市區(qū)內(nèi)的一花園小區(qū)門口。
“你小心開車，回到家給我信息。”趙飛越解開安全帶，順帶地拿起插在水杯槽里的黑色保溫瓶。
“喂，保溫瓶是我的。”袁立雯說道。
“這個就送我吧，我家還真是連一個保溫瓶都沒有，剛才喝了幾口溫水感覺還不錯?！?p> 袁立雯打趣道：“你們家還真是家徒四壁。”
飛越淡笑：“沒辦法。”
趙飛越把門關(guān)上，袁立雯腳踩油門，車子慢慢地離去。
飛越緊緊握住保溫瓶，臉上卻沒有了剛才那些溫暖的溫柔的笑意，眼眸內(nèi)復(fù)雜的情緒更添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