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日漸遲暮的許會
暮春時節(jié)。
風(fēng)火縣外的某處深山中,一頭火紅色的猛虎突然竄出,前面還有一個胖男人,神情苦澀。
“惡虎,你不要欺人太甚,不就是搶你點吃的嗎,至于追我這么久?”
吼!
回應(yīng)胖男人的只有咆哮聲。
幾個月的時間,赤火的毛發(fā)已經(jīng)越發(fā)鮮紅,遠(yuǎn)遠(yuǎn)看去,更像是一團(tuán)火焰。
強壯的四肢,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一掌下去,即便是聚氣巔峰,也不會好受。
現(xiàn)在的許耀已經(jīng)只有倉皇逃竄的份,即便想還手,也不可能辦到。
“赤火,”一道聲音忽然在林中響起。
只見火紅色的猛虎身形一頓,眼中露出一絲討好,朝著說話那人跑去。
江奕微微一笑,輕輕撫摸著那顆碩大的虎頭,感慨了一句,“你比以前更厲害了?!?p> 初見時,對方還只是一階中期的妖獸,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突破自身血脈的瓶頸,成了二階初期的妖獸。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姜老配的藥,沒有那些藥,血脈的瓶頸不可能那么輕易被打破。
赤火晃動著碩大的虎頭,不時探向藥簍,嗅了幾下,眼神陶醉。
“放心,不會讓你餓著,”江奕搖了搖頭,取出藥簍中的鮮肉,又拿出一塊丟給許耀,“自己拿去烤,別整天跟赤火搶吃的?!?p> 赤火惡狠狠地看了一眼許耀,低吼一聲,然后便沉浸在食物的滋味中。
許耀抖動著肥碩的身體,剛到手的肉差點掉落,委屈道:“大哥,你要是再來得晚些,我就成了那惡虎口中的食物了?!?p> “我沒你大,”江奕嘆了一聲,有些無奈,“吃完就給我回許家,你整天待在這里也不是辦法?!?p> “我不,回去還是吃靈米,還不如在這里跟惡虎搶吃的?!?p> 下一刻,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許耀的身上,嚇得他連連大叫,躲到了江奕身后。
他覺得自己命苦??!
在山上這幾個月,家里雖有人來送吃的,可都是靈米,完全沒有肉香。
而且每日送給惡虎的肉,里面蘊含的靈氣比靈米更多,就更絕了他吃靈米的想法。
江奕扶了扶額頭,神情忽然變得嚴(yán)肅起來,沉聲道:“跟著我,會很危險,甚至?xí)?,你就不怕??p> 雖然有武王世子的身份,但這身份最多只能保住自己的命。至于身邊人,怕是就沒有那么好運了。
韓岐是早料到一切可能要面對的后果,最后還是選擇了跟隨,和許耀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
許耀滿不在乎道:“死有什么好怕的,我更怕以后都沒肉吃。而且家主也說了,跟著你,比待在許家強?!?p> 一想起那夜突然跑到山里來見他的許會,許耀就有些傷感。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那樣的家主。
暮氣沉沉,盡管一直在笑,在風(fēng)雪中給他添置衣物,絮絮叨叨地說些他聽不懂的話,卻看著讓人心疼。
他記憶中最深的,便只剩下家主臨走前說的那幾句,“癡兒,有什么想做就去做,這次我不攔著你。”
那會兒,他第一次有了哭的沖動。
江奕微微一愣。
想起許會前段時間來過百草齋,對方那時已經(jīng)生機漸消,像是交代后事一般,跟自己提了許耀的事。
不過當(dāng)時并沒有太在意,只覺得對方是在為許耀找條后路。
可現(xiàn)在看來,是自己想錯了。
江奕緩緩開口,“若是以后有人也給你肉吃怎么辦?”
“吃完,然后繼續(xù)跟著你,”許耀一本正經(jīng)地回道,“反正你是第一個給我肉吃的人,不可能害我?!?p> 一個次次勸自己回家,還救了家主的人,能會有什么壞心思。
就是傻了點,明明是個好人,卻天天想著被人當(dāng)成大惡人。
“你這家伙倒是憨實,”江奕笑了笑,“不過旁人給的肉還是少吃,免得吃壞了肚子?!?p> 許耀哦了一聲,跑到一旁,埋頭架起火堆,準(zhǔn)備烤肉。
“半年后,我可能就要離開風(fēng)火縣了,到時你如果還愿意跟著,就跟著吧!”江奕搖了搖頭。
“在這之前,先給我回許家好好待著。”
“哈?”許耀手中的動作一頓,連忙看向那道遠(yuǎn)去的背影,大叫道:“你沒騙我?”
“我從不騙人?!?p> 一陣大笑后,留下一人憨憨地笑。
不遠(yuǎn)處的赤火露出鄙夷的眼神,只覺得這幾個月追了個寂寞。
回到風(fēng)火縣的時候,許會已經(jīng)早早在百草齋門口等候,面露難色。
一看見江奕,連道:“小友,你托我打聽的事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莫修厲回去之后,青木王又派了莫家其他人過來?!?p> 頓了一下,“只是不知出于何種原因,那群人鎩羽而歸,最后惹得青木王大怒。現(xiàn)在整個青木城風(fēng)聲鶴唳,一直在傳青木王可能遇上了大麻煩,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p> 他擔(dān)心青木王會因此遷怒許家。
江奕點了點頭,輕咦道:“莫家就沒什么風(fēng)聲傳出來?”
按理說,莫家那些人回去了,多少會被好友纏著詢問原因。若是一點風(fēng)聲都沒有,那只有一種可能,便是莫家的人都被青木王囚禁了。
“沒有,一個個都只是說遇上妖獸群,可這種說法卻沒有幾人相信。即便有追問的人,也多成了刀下亡魂?!?p> 許會忍不住看向江奕,覺得此事和眼前的年輕人脫不了干系。
畢竟是姜老的弟子,做出什么事都不會讓他覺得意外。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百草齋的時候,那會兒的王信遠(yuǎn)比現(xiàn)在盛氣凌人,身上散發(fā)的氣息更是遠(yuǎn)超凝丹境。
只是近些年才慢慢收斂。
江奕搖了搖頭,笑道:“這青木王的心思,還真是讓人拿捏不準(zhǔn)?!?p> 確實拿捏不準(zhǔn)。
青木王隱藏武王府插手其中的事,要么是真的怕了,要么就是在醞釀更大的陰謀。
不過他更傾向于后者,一個有野心自立為王的人,不可能因為這點事就被嚇住。
而且南疆的形式,青木王肯定摸得比他清楚。不然也不會齊國的都城剛毀,對方就迫不及待地自立為王。
許會搖了搖頭,擔(dān)憂道:“小友可知姜老什么態(tài)度?”
他還是更在乎姜老的想法,有姜老在,風(fēng)火縣不會出什么大事,但他許家就不一定了。
“姜老看似淡然,實則比誰都在乎人命,不然也不會在這里待這么多年了,”江奕笑了笑。
明明有個實力強大的弟子,自身肯定也不會差,卻甘心在這里做些最普通的事,著實讓人看不透。
“而且你許家有些人雖行事粗俗了些,但姜老并沒有讓王師兄出手針對,只能說,你們還沒有觸犯他的底線。”
又若有所思道:“既然沒有觸及底線,那你們在他眼里,便還是他要救的人?!?p> 許會不由松了一口氣,鄭重拜謝后,悄然離去,背影卻有些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