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傳授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周圍的鳥獸的叫聲越來越多。多吉有些緊張，這時他開始深刻地認識到他要孤身一人進山來尋人的沖動，他真沒有考慮到如果找不到人怎么辦？如果自己走丟了或者面對眼前這種黑暗的森林隨時都潛伏著危險他該怎么辦？想想真是后怕，原本就是渾身濕透的狀態(tài)，這一怕他打了個激靈。多吉老人拍了拍他的肩，多吉感受到了安慰和溫暖。
多吉老人領著他七拐八拐，繞過幾棵參天大樹，他們的眼前出現(xiàn)了個林中木頭房子。
多吉一指前面的房子對老人說：“看，有房子！”
多吉老人嘿嘿一笑，對他說：“那是我年輕時搭的房子，用了五棵樹?！?p> 多吉感動：“師傅，您厲害，您在這些大山里都藏著樣的小屋啊”
一老一少走進來，老人取木材生火，多吉四處走動看著小屋。
“這都是我年輕時當獵人時跟我爸爸四處建立的，只為了各種原因用于歇腳的地方。也不能說是藏著，是開放的，什么人在林中迷路，都可以在這種小屋里找到吃的，有火鐮，有鍋灶，還有碗筷。水在外邊的小溪里取，食物也有?，F(xiàn)在不讓打獵了，進山的人就少了，現(xiàn)在能進山的只有采松茸的人，挖蟲草的也不進林子，只在坡地草甸上一寸一寸搜索，那能挖多少，呵呵?！眮淼叫∥荩嗉先孙@然很愉快。
老人在屋中間引燃了柴火，屋子里亮堂和溫暖起來，兩人馬上脫下濕漉漉的衣服，架上火上去烤。多吉老人又在一個木柜里拿出幾塊大布當毛巾，他們各自擦干了身體。
兩人感覺體溫正常以后，多吉老人指了指房梁，對多吉說：“你去，把房梁上的幾個泥疙瘩搬一個下來?！?p> 多吉看到房梁上排放著一溜小車輪胎一樣的泥疙瘩，他搬了一個下來，來到多吉老人面前，多吉老人叫他把它打碎，多吉依言而行。被摔碎的泥疙瘩四散開來，露出里面用油脂包裹的一大塊肉，還有一個用油紙包裹的小包包。
多吉善吉很是驚訝，老人笑著對他說：“把肉放在油脂里可以防止腐爛，別問我為什么？老輩們都這樣做，這樣就可以放置好多年了。”然后他又打開那個小紙包，里面是一串蟲草和松茸。
當紙包里打開的那一刻，多吉聞到了濃郁的松茸香和蘑菇香。多吉大吃一驚，連聲高叫：“這么大的松茸，這么大只的蟲草！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大個的。這是多少年前的了？”
老人嘿嘿一笑：“你現(xiàn)在去挖，也能找到這樣大的極品。只要你照我說的去做。這東西能保健回命。咱們在山林野外必須隨身帶著這個，時不時嚼幾個預防身子可能遇到的麻煩。”
“哦，我媽媽也告訴過我，可我常常忘記。師傅！那我該怎么照您說的去做？”
“我叫你想的兒歌，你想起來了嗎？”
“我想起來了，您好像教過我什么：冬是蟲，夏是草，秋天跟著蛾兒跑，是不是？”
“呵呵，對的。理解這是什么意思嗎？”
多吉直搖頭說：“不理解”
老人掏出刀子，把肉割開，架到火上去烤。又把松茸和蟲草拿到桌子上切開，再把在烤的差不多的肉放到桌上用木棍架起，撒上松茸和蟲草，頓時滿屋觸動味蕾的清香。老人遞了一塊給多吉，他們開始狼吞虎咽。吃了幾口之后，多吉停住了，傷感地說：“不知道珍珠姑娘怎么樣了？她在哪里？有吃的嗎？會不會冷？”
多吉老人示意多吉繼續(xù)吃，對他說：“除非她找到我的小屋，不然她一定會冷，一定會餓，而且一定會害怕。”
聽他這樣一說，多吉不吃了，站了起來。
老人催他坐下，對他說：“你著急沒有用，就算她在這500米外，也找不到她。但是，如果她真在我們附近，只要她餓了，只要她冷了，她要找地方，她要找吃的，就會行動，只要她行動，夜行動物就會驚恐，我們也就會知道，她就是她的希望。現(xiàn)在她只能堅持了，佛祖保佑她吧！你快吃，沒體力你背不動她，我老了更背不動了?！?p> 多吉又坐下開始吃，老人繼續(xù)說：“冬是蟲，夏是草，秋天跟著蛾兒跑。你不理解是不是？告訴你，冬蟲是一種蛾子的幼蟲，夏天就長成草了。那么幼蟲是哪里來的，是蛾兒下的，他們下蛋在土里，所以在秋天的時候，你要出去找蝴蝶，那兒的蝴蝶，蛾兒多，你就記住哪里?！?p> 多吉恍然大悟：“哎呀，對啊！”
老人語重心長地說：“你要記住啊，找蟲，才能找到草。沒蟲就沒有草。這是第一步，要找；第二步才是挖。這兩步都有講究?！?p> 多吉大喊：“啊，原來挖蟲草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我們理塘人本來就沒有把這個事情當成簡單的事情，只是因為后來外邊的人來多了，收購蟲草松茸的太多，大家都開始一窩蜂漫山遍野地去挖了。這樣不好，挖壞的草甸要好多年才能恢復。所以我也不愿意出山，不愿意告訴他們這些山林草甸上的天物生靈?！?p> 多吉點頭，重復多吉老人的字句：“天物生靈！”
“對，你要記住，對這兩種天物生靈，你要滿懷敬畏之心，敬重佛祖慈悲蒼生而降下的脫難解厄的天物。”多吉老人抬頭仰望天空，他的眼神似乎已經(jīng)穿透了屋頂：“松茸是人間至味，采之不易，蟲草是生物跟草本的結合體，能動能靜，不就是天地的精華嗎？”
多吉靜靜地看著他，老人回過神來繼續(xù)對他說：“這次下山回去，你要到廟里修行幾年，然后再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去山林草甸，找松茸，找蟲草?！?p> 多吉鄭重地點頭。老人問他：“這第一步找，你告訴我，你是怎么理解的？”
多吉想了一下說：“我明白了，要找不是想挖的時候才去找。要在前一年的秋天就開始去找蝴蝶了，找那些蛾子。記住他們活動過的地方，然后再去找蟲子，可是怎么找蟲子呢？”
“入冬的前后你發(fā)現(xiàn)草地上會有很多身裹厚重絨絲的蠕蟲在爬行，這就是種子了，看到了蝴蝶，看到了爬蟲其實還不夠，你還要跟他們說話，呵護他們的感受，畢竟他們也是生靈。所以你要去寺里修行，你就懂得該怎樣跟他們說話了?！?p> 多吉有點一知半解，多吉老人感覺不能一下子教他太多，就說：“今天，不要跟你說太多，你的心思還有一半在那失蹤女孩子的身上。對了，你都沒見過珍珠，你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勇氣來救她？”
多吉兩眼放光：“我見過她，師傅，她還沖我笑了，還替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