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黑暗年代

　　離開收容室，哈維問起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另一件事。

　　“肖恩先生，我的晉升……”

　　肖恩露出早已料到的笑容：“申請下來了，明天。”

　　哈維激動地揚起了嘴角。

　　“另一位學(xué)者也在昨天晉升了，他可是在這個序列卡了快兩年了。”肖恩說道。

　　兩年……哈維忍不住感嘆起十八靈時帶來的麻煩。

　　只因稍稍錯過了去年的學(xué)者靈時，就必須被迫等待一年。

　　幸好自己能夠在這次的學(xué)者靈時內(nèi)晉升到序列八。

　　“對了，你還記得你上次找到的那幾張莎草紙嗎?！毙ざ魍蝗惶崞鹆肆硪粋€話題。

　　“當然記得。”

　　肖恩先生提這個干什么？

　　“你好像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毙ざ餍笨戳斯S一眼。

　　“不知道?！惫S老實點頭，“您認識那些莎草紙？看上去好像是很古老年代的東西?！?p>　　“確實，它們在歷史上的痕跡可以一直追溯到古勞倫特帝國時期?！毙ざ骺隙斯S的說法。

　　哈維略有些驚愕，他猜測過那些莎草紙會很古老，但沒想到竟然是古勞倫特帝國時期的東西，要知道，古勞倫特帝國距今已接近萬年。

　　而那些莎草紙的材質(zhì)怎么看也不像是萬年前的東西。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好像理解錯了。”肖恩說，“我只是說魔法莎草紙的歷史可以追溯至古勞倫特帝國時期，但不是指你找到的那幾張?！?p>　　“那它們……？”

　　“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它們也可以是萬年前的物品。”

　　“到底是不是？”哈維迷糊了。

　　“是，也不是?！毙ざ餍α诵?，“這要從它們的起源、用途與傳承說起。

　　“魔法莎草紙，它們是超凡世界中極其重要且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是古勞倫特帝國首席赫什沃格所拼的超凡世界版圖中相當核心的一塊。

　　“這些由赫什沃格親自統(tǒng)籌并繪制出初版的魔法莎草紙，記載了序列晉升時的靈性特征?！?p>　　肖恩先生頓了頓，講述似乎陷入了瓶頸。

　　“嗯……我跟你說過，超凡的歷史其實是一部全人類的恐懼史。我覺得，也許我得換個角度來講述這項承擔了眾多人的恐懼的事物?！?p>　　哈維擺出了一副認真傾聽的表情。

　　“我們先回我的辦公室。”肖恩看了一眼腕表，時間還早，“巡夜還有一個多小時開始，我可以慢慢給你講這個故事?！?p>　　哈維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兩人來到肖恩的辦公室，分別在主位與客位坐定。

　　柔軟的真皮沙發(fā)讓哈維半個身子都陷進了沙發(fā)的芯子里。

　　肖恩打開了辦公桌一角的老式臺燈，并關(guān)掉了天花板上明亮的燈光。

　　哈維一時間突然想到肖恩先生上次給自己進行超凡晉升的儀式時，也莫名地重視氛圍……

　　這時，肖恩清了清嗓子，開始了他新的講述。

　　“在遠古的時代里，超凡未立，一切都還囿于野蠻與混亂……”

　　隨著肖恩的話語，哈維仿佛隔著歷史的濃霧看到了那個捉摸不透、令人敬畏的時代。

　　那時超凡的道路尚未確立，每次的晉升都像是在搏命。

　　搏對了，晉升。

　　搏錯了，死亡。

　　但是對力量的渴求仍然驅(qū)使著無數(shù)的人前仆后繼地倒在這條鮮血與生命鋪就的逼仄小徑上。

　　于是便有一些殘忍的高序列者開始了拿人命做測試的行為。

　　十八靈時便是在這樣的鮮血與哀嚎中首次被超凡者掌握。

　　但是超凡道路上的阻礙不僅有靈時，甚至還有更加多變的因素。

　　一部分人在到達序列七之后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

　　那就是序列七晉升序列六時，會莫名失敗，引來靈性的狂暴，最終重傷甚至身死。

　　這其中，一小部分人成功了，成為了序列六，更多的一大部分人則永遠留在了序列七。

　　于是更多的后來者試圖向晉升成功的前輩請教關(guān)鍵。

　　但是這種東西怎么可能輕易交予別人。

　　他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難以估量的錢財，乃至自由。

　　最后他們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正志得意滿地準備沖擊序列六，向自己曾經(jīng)諂媚討教的前輩露出獠牙的時候，他們發(fā)現(xiàn)，那些前輩已經(jīng)開始向序列五邁出了腳步。

　　結(jié)果是可以想象的。

　　和當初序列七晉升序列六一樣，死了一大批，活了一小批。

　　當然，有膽大不怕死的，就肯定有膽小想茍活的。

　　那些不敢向更高的序列發(fā)起挑戰(zhàn)的前輩，往往都在不久后被自己曾經(jīng)剝削過的低序列者割開了喉嚨。

　　如是循環(huán)。

　　那個時代被蒙上了一層血紅色的濾鏡，到處都是血腥味。

　　鮮血帶來死亡，死亡帶來恐懼。

　　吹過曠野的風鉆進人的耳朵里，帶來烏鴉的嘶叫，帶來怨靈的嗚鳴，帶來刀劍與法杖的碰撞。

　　風走的時候，偶爾還會帶走一些東西。

　　一聲哭嚎。

　　或是，

　　一條命。

　　人類都害怕死亡，至少絕大部分是這樣。

　　直到某一天，有兩個人出現(xiàn)了。

　　一個叫勞倫特，一個叫赫什沃格。

　　沒人知道他們的全名了，但是這兩個姓氏卻足以代表那兩位在普通人的歷史和超凡者的歷史中都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的人物。

　　他們建立了古勞倫特帝國，在當時叫勞倫特帝國。

　　于是，黑暗的時代就此結(jié)束，第一縷陽光照進了超凡的世界，稍稍驅(qū)散了血腥的霧氣。

　　在這之后，諸位神靈的福音開始在大地上傳播。

　　那位姓氏為赫什沃格的首席也開始了他最偉大的研究。

　　傳說在庇護帝國的神靈的幫助下，赫什沃格詳細劃分了十八靈時，命名了每條途徑與序列。

　　這讓原本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摸索的超凡者們看見了一點亮光。

　　但這還不夠，黑暗中還藏著未知的危險。

　　赫什沃格繼續(xù)掃平著一切障礙。

　　他發(fā)現(xiàn)了序列七之后晉升時莫名失敗的原因。

　　是靈性的共鳴出了問題。

　　于是他用特殊的手法記錄了不同的途徑與序列晉升時的靈性波動特征，將其繪制在了一張張的莎草紙上……

　　“……這些莎草紙，被稱作魔法莎草紙。”肖恩先生講到這里，長長地吐了口氣。

　　哈維在一旁聽得極其入神。

　　他深感超凡之路的不易。

　　誠然，那是一個恐懼在大地上肆意傳播的時代，但那個時代不乏勇往直前的先行者，他們舉著火炬，為后來的人照亮了前行的路。

　　即便很多人的作為不夠光明，甚至稱得上卑鄙，但這無法抹消他們在探索上的貢獻。

　　死者已死，生者不必久久地痛哭。

　　一時的功勞與過錯在萬年的歷史上，不過是一顆扔進池子里連水花都濺不起來的小石子。

　　再加上后來的赫什沃格，他不是一位領(lǐng)跑的先驅(qū)，但確實是一位偉大的學(xué)者。

　　哈維也跟著肖恩先生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他萬分慶幸自己沒有去到那個時代。

　　“所以那些魔法莎草紙的作用是在序列七之后的晉升過程中提供正確的靈性特征？”

　　肖恩點了點頭：“對。沒有自己對應(yīng)途徑序列的魔法莎草紙，很少有超凡者敢于嘗試向更高的序列邁進?！?p>　　哈維想到一個問題。

　　“那為什么不能量產(chǎn)魔法莎草紙呢？”

　　“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毙ざ餍α艘宦?，“魔法莎草紙的復(fù)刻并非那么簡單，它代表的是一種‘認知’，傳遞的也是這一種‘認知’。

　　“沒有清楚認知魔法莎草紙上記載的靈性特征的人，是無法在別的莎草紙上復(fù)刻這一種‘認知’的。

　　“并且，當你向其他人，或是其他的莎草紙傳遞‘認知’的時候，你自己會丟失這種‘認知’，這兩者之間是守恒的?！?p>　　肖恩一長串復(fù)雜難懂的話語把哈維繞得有些暈，但在學(xué)者的加成幫助下，他也很快明白了肖恩先生的意思。

　　魔法莎草紙傳遞的是一種概念，不了解它的人是沒有辦法繼續(xù)傳播的，但傳播它的人則會丟失對這種概念的了解。

　　“那魔法莎草紙的數(shù)量豈不是也是恒定不變甚至在減少的？”哈維意識到另一個嚴重的問題。

　　“是的?！毙ざ鲊@了口氣，“這也是超凡衰敗的原因之一，我們沒有第二個赫什沃格了?！?p>　　說完，他振了振精神，擺脫掉之前那種消沉低迷的氣氛。

　　“總之，想要晉升，對應(yīng)的魔法莎草紙不能少。”

　　哈維認真地嗯了一聲，這點他是聽明白了的。

　　“對了。”肖恩好像想起來什么事情，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猜猜是哪個幸運的家伙找到了自己途徑序列的魔法莎草紙?！?p>　　哈維從肖恩先生臉上的表情中看出一絲對他的慶賀，加上肖恩先生的話，他輕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我從那片空間里帶出來的那幾張莎草紙有一張是學(xué)者途徑某個序列的？！”

　　“不是一張，是兩張?！?p>　　哈維聞言，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雖然自己把那些莎草紙上交了，但只要還在特別行動部手里，那自己就總能憑借積累功勛拿到它們。

　　況且自己晉升序列六還早，現(xiàn)在對魔法莎草紙根本就沒有什么需求。

　　“是對應(yīng)哪幾個序列之間晉升的？”用不著歸用不著，好奇那還是得問。

　　“序列七升序列六，還有序列五升序列四?！?p>　　哈維點點頭。

　　他看了一眼掛鐘，差不多到了自己該去巡夜的時間了，于是他向肖恩先生提出了告辭。

　　“去吧，晚上小心安全?！毙ざ鲾[擺手。

　　等到哈維離開后，肖恩仍沒有動作。

　　他靜靜地坐在辦公桌后面的椅子上，雙手交叉抵在嘴前。

　　桌上老式臺燈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半拉開的抽屜的一角，里面裝滿了一模一樣的折紙作品。

　　不，裂痕不一樣。

　　那是滿滿一抽屜的半成品折紙純白權(quán)杖，其上無一不有著撕裂的裂痕。

　　許久，肖恩動了動手，拿起一張白紙，飛快地翻折起來。

　　他的動作異常熟稔，仿佛這件作品已經(jīng)在他的手里進行了千百遍。

　　漸漸的，一柄權(quán)杖的雛形在肖恩的手中顯現(xiàn)。

　　但是……

　　嚓——

　　他目無表情地將再次產(chǎn)生裂痕的半成品放進那個快要裝滿的抽屜。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