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離家

　　離學院?？贾皇蓚€月不到的時間了，管著女學的崔夫子最喜歡的學生便是溫明澈了，對于她這又要告假的舉動雖然有些不滿，最后卻也還是準了。

　　只能叮囑她切記出遠門也不可松懈功課。對于溫明澈這個女學生崔夫子還是很看好的，過了今年，女院這一批女弟子便該結業(yè)了，溫明澈一直是這批女弟子中的佼佼者，只可惜她去年缺考了兩門，不然以她的才華，榜首也只是信手拈來罷了。

　　?？嫉某煽內绾?，對于這些名門大戶家出身的女兒家將來也是議親的籌碼之一。

　　溫明澈和葉書瑤依依不舍地告別以后，便又離開了書院。

　　這堂是書法課，王夫子向來醉心于書法，布置完今日的功課便揮揮衣袖走人了。

　　林真真尋著時機又和蘇鴛湊在一起說起了私密話。

　　“鴛姐姐，溫家那個又告假了，這回連著請了一個月呢，看來校考她是真不著急?！?p>　　蘇鴛置若罔聞，提筆寫下一個‘靜’字，抬起頭對著：

　　“管她做甚，倒是你自己可要上點心了，趁著還有兩個月光景，可得下一番苦功夫了?！?p>　　林真真是被家中父母嬌縱慣了的，對于這些琴棋書畫之流向來不上心。

　　她自認為她與家里那群庶出的姊妹不同，不用靠這些技藝以求將來找個好婆家。

　　“這不是還有鴛姐姐在嘛，去年校考你可是拔的頭籌呢。”林真真一派少女的嬌憨。

　　蘇鴛被她逗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頭，笑罵道：“你這個小滑頭！還不好好練你的字去，待會兒寫不完王夫子可又要罰你了?！?p>　　林真真不以為然：“誰不知道葉書瑤一手爛字，有她給我墊著，我怕什么。區(qū)區(qū)一個商賈之女，滿身銅臭，除了會打算盤還會什么！”

　　“妹妹慎言！”蘇鴛皺了皺眉，低聲道：“這話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說。”說著抬頭看了一眼葉書瑤的

　　葉書瑤，自顧自地專心致志開始練起字來，校考在即，萬萬不能被弱項拖了后腿。

　　經過幾日的籌備，總算把要給宋老太太祝壽的賀禮給備齊整了。

　　登船這日，是個微風徐徐的晴天，白梅和紫蘇都一同帶上了船，只留下幾個二等丫鬟留在家中守著院子。

　　白梅是第一次跟隨主子出遠門，一來她年紀尚小便進了溫家當差，二來她資歷也沒有自小便跟著溫明澈的紫蘇老，這種機會一般也輪不上她。

　　白梅靠在窗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兩岸風光，她是頭一回坐船，看什么都新鮮的很，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忽閃忽閃，充滿了好奇。

　　紫蘇倒是沉穩(wěn)的多，作為跟隨姑娘最長久的丫鬟，她顯然老練許多。雖然難得出一趟遠門，卻不像白梅這樣對什么都好奇。

　　她雙手捧著一件斗篷，在甲板上找到了正在吹風的溫明澈。

　　“姑娘，江上風大，可別著涼了?！?p>　　紫蘇幫溫明澈系上系帶，天青色的斗篷被風刮得簌簌作響，斗篷上繡著喜鵲登枝的紋樣，江風吹過，頗有幾分活靈活現(xiàn)的意趣。

　　溫明澈倒是很享受這吹來的江風。江州待久了，出遠門的次數(shù)只手可數(shù)，現(xiàn)下難得可以出門游山玩水一番。

　　只是呼吸江上的新鮮空氣，她也略微感到滿足了。

　　“紫蘇，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離開溫家，你會去做什么呢?”

　　小丫鬟聽到姑娘突然這么問，愣了愣，忙說道：“奴婢自小便跟著姑娘，將來肯定是要跟著姑娘出嫁的，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姑娘身邊?！?p>　　她以為溫明澈不想要她了，連往日的穩(wěn)重都丟失了，臉上帶著孩子一般的稚氣：“姑娘在哪我在哪，姑娘可不許拋下奴婢！”

　　說起來，紫蘇與溫明澈一般年歲，只是她身為大丫鬟向來做事穩(wěn)重，少了些白梅那樣的靈動生氣。日子久了，大家也都忘記了，紫蘇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小丫頭而已。

　　溫明澈噗嗤一聲，樂了：“姑娘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不留在溫家，還能去哪兒啊?！?p>　　溫家這一行人，因著溫三爺?shù)膹V闊人脈，搭上了一艘前往陵城的商船船隊。這樣即使在水上撞見水匪之流也得思慮再三，不敢貿然侵犯。

　　原本江州離金陵走水路也不過三日行程，不過因為是隨了商隊的緣故，需要中途在封州等地停留幾日，算起來他們也得七八日才能抵達金陵了。

　　兩岸皆是青山重疊，早已望不見遠去的江州城，這才剛出發(fā)幾個時辰，溫明澈便有點想念祖父母了。

　　這次出遠門，虞大夫特地讓行舟跟來，按照他配的新藥方，監(jiān)督溫明澈按時服用。

　　她突然失了興致，轉身回了自己的艙房。白梅已經把屋子都收拾好了，香爐里燃著她最喜歡的蘇合香，最是舒緩怡人，桌上擺著她最近?？吹哪潜尽恫┪镏尽?。一杯熱茶剛沏好被端了上來。

　　連榻上的枕頭也換成了她往日里慣用的那個。

　　白梅雖然平日里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是做事一向靠譜的很。

　　屋里滿是安心的味道，溫明澈一下子松懈了下來，解下的斗篷被白梅收了起來，自己靠在榻上閉目養(yǎng)神。

　　她皺了皺眉頭：“紫蘇，我有點頭疼，你給我揉揉?！?p>　　紫蘇把熱茶端了過去，擔心道：“定是剛才江風吹久了，白梅，快把窗子關上?！?p>　　“好?！卑酌钒讯放袷樟似饋?，又趕忙把門和窗都關上。

　　溫明澈接過那盞熱茶，喝了兩口便放下了。紫蘇的手伸了過來，在溫明澈頭上幾個穴位按了按，果然舒服了一些。

　　這還是溫家老太太身旁的錢媽媽教她的，錢媽媽也略通醫(yī)理，于是紫蘇便跟著錢媽媽學了些粗淺的推拿按穴之術，溫明澈還真沒想過離開紫蘇她該有多不適應。

　　思緒浮浮沉沉，輾轉萬千，最后只剩下溫明澈均勻的呼吸聲。

　　她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