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考上了大學(xué)，奶奶很高興，說要帶她去上海玩。
奶奶有個弟弟，從公家單位退休的，一直在上海生活。姐弟倆也有好些年沒見了。
去上海的前一天晚上，奶奶抓了雞窩里最肥的兩只老母雞，裝進紙箱里，還在箱子上開了洞透氣。說是要帶給她弟弟吃的。
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夜，天剛露了魚肚白，老太太就起身了。穿上了壓箱底的黑色大衣，有些褶皺，但是看得出來很新，沒怎么穿過。
兩個人匆匆扒了早飯，就趕了買了票坐上了去上海的長途汽車。
上車的時候司機不讓帶雞，奶奶急了，再三打包票，保證它們會乖乖呆在紙盒里，不影響別人，司機才勉強放行了。
兩只雞在路上偶爾會叫上幾聲，但沒有跑出來作亂，還盡責(zé)地下了蛋。
三個小時后，汽車到站了。沒等多會功夫，小妹就見到了奶奶的弟弟，也就是小妹的小舅公。是個倍兒精神的老頭兒，走路輕松，腳步一點不沉。
小舅公家在魯迅公園附近，是個三室兩廳的房子。老伴去了后，他一直一個人住。房子很現(xiàn)代化，冰箱熱水器等一應(yīng)俱全，和鄉(xiāng)下完全兩樣。
奶奶把帶的兩只雞給了小舅公，他說先養(yǎng)著，等吃的時候拿去菜場讓人幫宰。
中午，小舅公帶她們下了個館子，叫了幾道菜，有醉雞、清蒸鱸魚、鹽酥肉，外加幾個蔬菜。菜做的漂亮又美味，小妹喜歡的不得了。
不過再好吃，三個人胃口也有限，自然吃不完。小舅公讓服務(wù)員把余下的都打包了。
散步回到住所，奶奶和小妹補了個午覺，醒來已是下午四點左右了。
小舅公說晚上他兒子要請吃飯，就不在家吃了。
大家閑聊了會，就出門了。
訂的飯店有點遠，小舅公攔了輛出租車，帶她們一起坐車過去的。
進去的時候，小妹的叔叔已經(jīng)到了，邊上還坐著他的小女兒。
見到奶奶，叔叔連忙起身，“姑姑，您坐這邊來?！薄半y得回來，這次定要多住上幾天，明天我?guī)銈兯ＫＨ?。?p> 晚上比中午更豐盛。小妹低頭吃，耳朵聽著大人說話。
叔叔的女兒九歲不到，鋼琴已經(jīng)十級了。小妹很羨慕，她這么大都沒摸過琴鍵，心想出生好優(yōu)勢還是有的。
吃聊了個把小時，方才結(jié)束。叔叔開車先送她們回了小舅公家，才離開。
小妹家有口很大的鐵鍋，不是燒菜的，而是洗澡用的。鍋下面是個灶膛，用來生火的。鍋里的水燒熱了，就可以洗澡了。到冬天的時候，小火在下面烘著，洗的那叫一個暖和。
小舅公家用的是熱水器，方便是方便，不過洗得不是很暖和，小妹想念自家的大鐵鍋了。
窗外到處高樓大廈，燈火熱鬧，好看又寂寞。
第二天吃了早飯，叔叔就來接他們?nèi)ネ妗?p> 到了市中心，停了車，叔叔帶他們?nèi)俗穗p層巴士，到站是上海動物園。
小妹第一次見著這么多動物，興奮地拿傻瓜相機拍個不歇。
小妹騎著一匹大黑馬轉(zhuǎn)了幾圈，雖然有人牽著韁繩，心里還是害怕的七上八下。
奶奶在圍欄外面跟著，沒顧著腳下，摔了一跤。不嚴(yán)重，不過灰扒在黑色的呢子大衣上特別顯眼。小妹見奶奶用力拍了好久。
小妹突然記起，小時候有一回，她騎坐在奶奶肩膀上，嘻嘻哈哈地走在石子路上，奶奶摔了跤，雙膝著地，被石子磕得血肉模糊，小妹被奶奶護在懷里，好好的。
每逢下雨天，奶奶的膝蓋就會隱隱作痛。好像就是那次摔傷后開始的。
小妹沒了逛動物園的興致，扶著奶奶，耐著性子走完了一圈。
奶奶惦記著家里的雞鴨，小妹也想家了，第三天她們就告別了小舅公，回家了。
回來的時候，她們坐的是火車。好多人，擠得不行，找座位都找了好一會。好不容易坐下了，走道里還是人山人海的。
下車的一剎那，小妹才覺得呼吸順暢了。
回家后小妹找時間去照相館沖印了底片。照片拿回來一看，都是些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動物，呆呆地，當(dāng)時沒覺著，現(xiàn)在覺得它們特別可憐。